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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师父治疗你的眼睛,好吗?”她轻声地说,“这是我第一次求你!答应我好吗?”
恭成人没有回话同意或拒绝,神情是冷淡而不悦的。
江君的手指温柔地轻触着他的眉睫之间,“我希望你可以看见。”
“你的关心真是让人受宠若惊。”恭成人侧过头避开她的碰触,出言讥讽道。
江君叹了口气,知道他心里的不愉快,因此没和他争论什么。她抬头对连秋月道:“师父,有劳你了。”随即转身离开。
待江君走出门口时,连秋月看到恭成人倏地睁开眼,又倏地合上了眼睛,那眸光是灵活雪亮的。
她走到他面前,以指尖施出内力按住他脸上的睛明穴,看到恭成人吃疼地闷哼一声,她在心中一笑,这小子!
“你至少可以看见一、两成左右,为什么说自己看不见?是因为不想让江君离开吗?”连秋月握住他的脉门,低声地问道。
恭成人抿紧唇,心中一凛。她看出来了!
“你喜欢江君。”她拿出数根长短不一的银针,逐一放在身边。
“关你何事?”恭成人老羞成怒道,想伸手摔开她,却因为她接下来的话而停住行动。
“你不想看清楚江君吗?”连秋月定住他的上半身,银针俐落地插入恭成人的肝俞、肾俞、涌泉、行间等穴。
随着痛楚的加深,恭成人惊异地发现自己的视线愈来愈清楚,两成的视力已然恢复到五、六成。
“江君以为你着不见,所以就一直停留在最初步的冶疗,没有进一步刺激你的这些次要穴道。你若诚实地说出真相,或许现在早已看得很清楚了。”连秋月拿起艾草条在火烛上轻烤后,掀起他的衣衫,轻压着他的关元穴。恭成人的体质仍需加强,如此方能有助于眼部的治疗。
“我的治疗就到这里吧。”半炷香的时间过后,她收起艾草条说:“你的眼盲完全是因为能力过度使用而衰弱,逐步调理便可恢复七、八成视物的能力。江君告诉过我你失明的原因,你的力量能封就封,否则一旦失控,我怕你不只是眼睛失明,伤了五脏六腑都有可能。”
“不要告诉江君我的眼睛已经看见了。”他想在江君没有防备的时候,看看江君的真心。
“我不会说的,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既然知道世人会对两个男人的感情感到骇然,又何必如此执着?”连秋月想知道恭成人有多认真。
“若我的理智能控制我不去喜欢江君,我的情感就不会这么狂奔向他。”恭成人站起身,灿亮的黑眸与深蓝服饰衬得他面貌绝世非凡。
“她值得你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疼爱。”连秋月诚挚地说道。
“你不反对我和江君……”恭成人略有防卫地看着这个一身黑色丧服的女人。
“我有什么资格反对呢?感情是你们两人的事。去吧,去找江君,仔仔细细地看看她!她的有情无情都写在脸上了。”她鼓励道。
恭成人感激地朝她点了下头,快步地走出房间。
恭成人眼前净是久违了十三年的景物——厅阁、长廊、绿树、池水,还有满室的大红灯笼,恭庄从不曾这么喜气过!
他不管事,却知道恭庄上上下下的人都开心得不得了!江君的人缘一向比他这个正牌的庄主还好。
恭成人紧张地抿起唇,即将见到江君的澎湃心情,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恭庄主,你的得力助手成婚,你何必苦着一张脸?”官法昭一身白色衣衫,头戴镶玉璞巾,身边则拥着覆着面纱的古兰若。
“靖王如今还真是优闲,江君成婚,你松了一大口气吧。”恭成人动了下唇角,看着眼前这一对男女。原来官法昭有着一双风流的眼,莫怪乎花名不断。而这个瘦弱的白衣女子就是古兰若吧,蒙着脸是因为绝色吧。
“她已经是我的人了,谁也抢不走!”官法昭霸道地宣示着,把古兰若纤弱的身子紧环在身边。
“恭庄主,谢谢你照顾江君。”古兰若清清幽幽的声音响起。
“不谢。”他冷淡地回了一句。
“你的眼睛……”官法昭猜疑地问道。恭成人的黑瞳似而有神,却又对所有东西视而未见。
“不劳费心。”恭成人转身离开他们,不料又遇上了一脸不解的樊冷蝶与气定神闲的沈拓野。这些女人非得和江君如此牵扯不清吗?没由来的心烦让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恭庄主好。”沈拓野礼貌的问候。
恭成人点点头。沈拓野正是他想像中那种豪气干云的模样。
“恭庄主。你不觉得他们两个成亲很奇怪吗?”一身红衣的樊冷蝶有着玲珑的好身段。
“那已经不干你的事了,你知道媛媛会幸福那就够了。”一阵大风扬起,沈拓野将披风披到她的肩上。
恭成人闪身离开这一对碍眼的幸福爱侣。他当然知道江君会幸福,可他就是不高兴。
他原本以为江君此举只是为了逼迫他在感情上让步的手段;朱媛暖和秦穆观成天形影不离,哪容得江君插入其中。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江君竟会认真地办起婚事来了。
他不该允诺江君和朱媛媛的婚事!想着想着,期待见到江君的好心情消失殆尽,惯有的暴躁不安又重新回到他的脸上。
“开门!”他不耐烦地用脚踢了下房门。打从江君决定要和朱媛媛在长安成婚之后,江君就坚持要搬回原来的房间,不与他同宿一室。
“进来。”屋里传来江君淡然的声音。
恭成人一入门,便迫不及待地走到江君面前,渴望的双眸直盯着她——原来这就是自己朝思慕想的容颜!
江君的面容是清雅的,一张纤瘦脸庞上有着两道规规矩矩的眉,一双点漆似的眼瞳,没有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特色,却像面镜子一样地让人忍不住再望上一眼。
这脸庞似乎平淡,却有更多的东西待人发掘。江君像株柳树,需要背景的烘托,柳树并不抢眼,却是所有美景中最令人流连的。
“你……为什么直盯着我?”江君放下手中的医书,心慌意乱地避开他的注视。“右前方一步有榻床,你可以坐下。”她不自在地说。
恭成人依言坐下,就紧坐在她的身侧,炯炯的目光将她的不安全看在眼里。
“师父有没有说你的眼睛怎么了?”她关心地问道。
“她说再治疗一段时间后,我便可以看见了。”他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的脸。
江君笑了!他看着那柔软的唇瓣扬起,流泄出低柔的笑声。
“谢天谢地。”江君忘形地握住他的手,脸上净是无法掩饰的喜悦。
恭成人感到自己的胸口被狠狠地捶了一下。江君是那么的为他的复明而高兴,怎么可能想离开他!
“我交代过王明德,以后要定期煮药给你喝。”她收回手,略显局促地望着他一脸的若有所思。
“你成婚后会留在长安吗?”恭成人突然问道。
“依媛媛的意思吧。”江君不自在地避开他仿若能看透人一样的眼眸。“你什么时候回益州?”
“你不必如此迫不及待,我明天就走。”恭成人闻言,随即板起了脸孔,对着一屋子的喜字发脾气。他不想看到他们成亲的模样!
江君静静地看着他,即使对他的感情已要满溢出心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她也不敢叹息,就怕他会听见,只得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着他。这一别后,也许就是永远了。
恭成人倾身靠近她,江君眼中的深切情意是再清楚不过了,他绝对没误会。连秋月说过,江君的有情无情都写在脸上了啊!
“你曾答应要医好我的眼睛才离开这里。”他不习惯睁眼太久,闭了下眼,旋即又睁开了眼——他要看着江君。
“我不曾那样说过,而且师父会医好你的。”江君轻咬了下唇,轻揪着眉头,言不由衷地说:“你也知道我即将是有妻室的人了,我们两人之间能避嫌就避嫌,我不想让媛媛难做人。”
“报仇目的已达成,我就成了你脚下的尘土吗?”恭成人握住她的肩,看见她颊边突生的红晕。
面对他的靠近,江君心跳不已的低下头,本想敛起脸上的情感,继而想起他仍是看不见的,也就放心地注视着他。
“回答我的问题,我只是你利用的一颗棋子吗?”江君眼中炽热的情感是什么?
“你明知道你不是。”她紧咬着颤抖的双唇。恭成人置于她肩上的手,灼热得像要烫伤人似的。
“我要你亲口说出来,说你是因为厌恶而逃离我?还是因为喜欢而逃避我?”恭成人将脸庞更加地贴近她。
“该说的话,此时全写在我眼中了。”江君的手扶住他的手臂。悲伤的视线流连过他的眉眼、他的口鼻,将他的样子全刻印在心中,她爱他啊!
“你欺我是个瞎子。”话虽说得强硬,恭成人的脸上却漾起了笑容。江君脸上的情感是昭然若揭的,那种为爱挣扎的神情,他懂!
“有些事不说破是最完美的。男大当婚……”江君苦涩地笑了笑,“女大当嫁。我当你是兄长,在公事上能帮你的我尽量帮。其实,以你的聪明才智,一旦看见了,还怕挑不到好人才吗?”
“我不要什么好人才,我要的人是你!”恭成人扣住她的腰,将那灰色身子紧紧地搅入怀里,不许两人间有任何的空隙。
江君被他的表白扰乱了心绪,竟忘了推开他火热的拥抱。她低下脸庞,一任眼眶中的悲伤化成泪水流下。
那眼泪竟是酸的,酸到心坎里、酸到她想嚎陶哭尽所有的眼泪。
她揪住他胸口的衣襟,把脸颊紧紧埋在他的胸口上,给她一点点时间享受他的怀抱吧!以后便是日日也不得相见了,她不要他看见“她”……。
“你……哭了?”恭成人屏着气息问道,双手轻抚着她的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