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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灵不许抱着猪逃跑!那信巫教养的……」
不出所料,阿鸦失去控制的大吼大叫的声音传来,她的嘴角往上翘,趴在窗口看好戏。只见降灵抱着一只半大不小的猪仔在前面跑,阿鸦在后面追,更后面是挥舞着屠刀的信众,也在大喊大叫:「偷猪贼!偷猪贼!」
「降灵快把猪还给人家!」阿鸦施展轻功三两下便绕到降灵前面,「那是别人的猪。」
「不要!」降灵防备地看着他,退了一步,「他们要烧死它。」
阿鸦有些张口结舌,「这是别人养的猪,本来就是用来吃的。」
不要!」降灵顽固地抱着猪,坚决不还给那些拿刀要割它喉咙的坏人。
「这里是信巫教,」阿鸦有些恼怒了,「快把人家的东西还给人家!」
「不要!」
阿鸦仲手硬抢,那头猪转瞬之间就到了阿鸦手上,但降灵双手一推就把阿鸦和猪都推进了山头底下的池塘里,等阿鸦浮上水面又惊又怒地吐出呛在咽喉里的水,正看见降灵眼睛闪闪地看着那头猪大难不死地自水塘中游出,逃入山林之中。
那家伙竟然一眼都没看自己!阿鸦为之气结,但降灵转过头来对他笑了,「它走了,真好。」
那家伙不看他身后挥舞着屠刀张牙舞爪的人群吗?阿鸦叹了口气,从水塘里湿魏碗地站起来,等他翻上山头,师宴已经若无其事地吩咐晚上吃素,看见他上来还嫣然一笑,「你去游水了?」
这女人!阿鸦素来自信的定力在颤抖,只听降灵淡淡地说:「阿鸦和猪一起掉在池塘里。」
「哦,和猪一起游水?」
「不是,是阿鸦抢走我的猪。」
「阿鸦,」师宴以姐姐般温柔的笑颜有些严肃地对阿鸦说,「以后要吃猪肉对我说,千万不能抢走降灵的猪,知道了吗?」
你们两个──阿鸦气得脸色青白,全身发抖,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要吃猪肉吗?」师宴眨眨眼问他。
阿鸦僵了半晌,掉头就走,不理那两个能把人整死的家伙。一个是无心的,一个是故意的,都一样能弄得人自制力崩溃,充满了杀人的冲动。
「晚上姐姐要回来了,教里有篝火大会,一起来玩吧。」看着阿鸦气得发颤的背影,师宴对降灵说。
「阿鸦生气了。」降灵怔怔地说。
「是啊。」她又眨了眨眼。
「为什么师宴喜欢欺负阿鸦?」
「呵呵,因为我吃醋啊,」师宴轻轻伸手自背后环住降灵的颈项,「降灵对阿鸦比对我好。」
「真的?」降灵疑惑。
师宴吃吃地直笑,「真的。」她环住降灵的颈项,闭上眼睛依靠在他身上,「不过没关系的,能这样抱着你,我已经很满足了。」
「哦。」
「我喜群你。」她柔声地说,「你什么时候会喜欢我呢?」
「喜欢……」
「嗳,喜欢。」她柔柔媚媚地说,「喜欢待在一个人身边,想知道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很重要,想和他说话,想在一起一直到……长命百岁啊……」她轻轻的语气像在自言自语,「降灵啊……你什么时候会喜欢我呢?」
降灵皱起了眉头,像师宴说的他全然不能理解,「不知道啊……」
「呵呵,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她亲了他的面颊一下,「吃饭去吧。」
这是什么饭……阿鸦刚吃了第一口饭就差点儿呕出来,辣的是绿辣椒就算了,饭里面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奇怪的碎片,看起来不太像蔬菜……
「虫子。」降灵挑起一块碎片。
阿鸦听到他说‘虫子」真的差点呕出来,幸好定睛一看,吁了口气,「那不是虫子,是冬虫夏草。」
「哦。」降灵问,「是活的吗?」他是吃素的,连昆虫也不吃。
「不是。」阿鸦心里暗想:曾经活着不算吧?反正变成这样都己经是草药了。
「虫子。」降灵又从碗里挑起另一个奇怪的东西。
「那不是虫子,是刻成虫子模样的萝卜。」
「虫子。」
「那不是虫子!是蘑菇!」
「虫子。」
「我告诉过你那不是虫子!」阿鸦抓住降灵使尽摇晃,「是虫子蜕的壳!」
「虫子!」降灵被他摇得摇摇晃晃,仍然说。
「我说过了那些不是虫子!」阿鸦都要被他烦死了。
「虫……」降灵这次还没说完,阿鸦已经听见振翅的声音,蓦然回头,只见一只像巴掌那么大的翅膀。上长着鬼眼的蛾子慢慢地从窗口飞进来。
「那是什么?」
降灵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只蛾子,慢慢地说:「是苗疆人施蛊用的,也就是传说中的蛊吧。」
「怎么有这么大?」阿鸦握住剑,浓眉紧皱。
「养的,」降灵说,「不可以打死它。」
「这种害人的东西都不能打死?」阿鸦挑起眉。
「它没有要咬我们。」
「但是它过一会儿可能会咬我们。」
「它现在没有咬!」
「那是很危险的东西啊!」
「不可以打死它!」
「不可以打死它,那要怎么办?」
「不知道。」
「不知道还不许我打或它?」
那只蛊在屋里飞了一阵,优哉游哉地走了。屋里两人的吵闹没有停止。
阿鸦怒目瞪着降灵,咬牙切齿,「自从我捡到你那一天起你就这样,虫子不许杀,老鼠不许打──还把它和猫养在一起,经常放跑别人家的牛羊。对了!」他恶狠狠地说,「还有一次放跑一只咬死别人家母鸡的狐狸!」
「它们没有错!」
「它们没有错,错的都是我?为什么我要帮你赔礼道歉帮你收拾烂摊子?」
「那种事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啊?」
师宴姿势端正地坐在他们房间门口的大石上,手里拈着一支从野地里折回来的小黄花,一边优哉游哉地摇啊摇的,一边对着蓝天微笑。
「你找到你想要的好人了吗?」黑衣蒙面的姐姐冷冰冰地问。
「天底下再没有像他一样的好人了。」她巧笑嫣然,「他如果不是好人,我就只好孤独终老,出家做尼姑。」
「他真的有那么好?」师宴的姐姐信巫教教主师瑛淡淡地说,「能让你觉得好,那还真是稀罕。」
她眨眨眼,「姐姐怎么能这样说我?好歹我也是你妹子嘛。」
「你聪明顽劣,不受管教,逢事一点儿也不认真。」师瑛冷笑,「能让你赞好,那还不是天下第一道德夫子?」
「扑嗤──」师宴一口茶喷了出来,「咳咳,道德夫子?」她又眨眨眼睛,「我若对他说:“降灵啊,你是天下第一道德夫子。‘他肯定要间我:”什么是道德夫子?」
「你在外面找了两年,就找到个傻子不成?」师瑛皱起眉,她虽然冷言冷语,但对这个妹子其实极其关切,若是师宴找到的夫婿不合她意,她可是会翻脸的。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是有点儿傻。」师宴嫣然一笑,「不过姐姐,你真应该见他一见,他真的好可爱啊。」说起降灵,她就回想起他睁着大大的眼睛满脸疑惑的模样,还有漫不经心「哦」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太想在他脸上捏一把、咬一口了。
「我不见任何男子。」师瑛淡淡地说。
「这世上除了坏人一定会有好人的,姐别那么死心眼。」师宴说。
「我就是这么死心眼。」师瑛冷冷地说,「这世上有喜欢傻子的笨蛋,自然有喜欢坏人的白痴。」她拂袖而去,关上了往信巫教祭坛的大门。
她微微一怔,轻轻叹了口气。姐姐啊……为何好人总不能遇到好人?也许是她对事情总没有姐姐那么认真,所以她……才能够如此潇洒吧?嘲笑或者嫌弃别人傻都不对,只是因为你没有她那样认真……认真啊──她之喜欢降灵,有姐姐喜欢江恒那么认真吗?
认真到即使知道他一文不值,也依然坚定不悔?不,也许不……她独自坐在四壁刻满鬼面的神殿上望着那些闪烁晶光的鬼眼。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呢?谁知道你为一个人死了一次之后会不会后悔?而为一个人死──就算是很认真地爱一个人吗?也许是很不认真的一种爱,没有将来的爱。
「算了,」她耸耸肩,「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真是高深的疑问啊……」伸了个懒腰,她想起降灵就精神一振,去看看今天晚上的篝火大会。
篝火大会。
「你说你是祭神坛的阴阳师?」信巫教的信众对降灵很是好奇,「你多少岁?是哪里人?降服过多少妖魔?」
「多少岁……」降灵有些为难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多少岁了……一、二、三、四……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二……」他浑然没有看见旁边众人悻悻然的表情:阴阳师大人,要耍人也别耍得那么认真吧?
「他……二十。」阿鸦咳嗽了一声,「先别说这个,你们……教主多少岁了?是哪里人?」他恨不得说降灵十六。
「我们教住比师宴姑娘大了十岁。」信巫教一位老婆婆笑呵呵地说,「教主大人貌美,这附近许多小伙子都很喜欢她。」
「这个……师宴姑娘又是多少岁?」阿鸦又咳嗽了一声。
「师宴姑娘?二十……二十三了吧?」老婆婆努力回忆,「那丫头年纪不小了还整日胡闹,都是教主大人给宠的。」
「柳婆婆,谁年纪不小了还整日胡闹?」有人温柔地遮住柳婆婆的眼睛,长发披落在她身前,呵气如兰。
「你这死丫头,整日捉弄我老太婆!」柳婆婆笑骂着,遮住她眼睛的自然是师宴。_
「师宴还没有死呢。」降灵最敏感那一句「死了」,突然开口。
他这一开口让大家都笑了起来,师宴举起手,「我还没死、我还没死,降灵大师不允许,我怎么能死呢?」她斜眼看向降灵,看他在众人之中也没有显得局促,依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迟钝的样子。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我握着你的手好吗?」
「哦。」降灵随口答应。
她就大大方方地握着降灵的手,虽然是傀儡,不过那么精致温柔的触觉那么温暖,一点儿都不像是假的。十指交握,她抬起头来满脸笑容地对着降灵,
「喜欢吃什么菜?我烧给你吃。」
柳婆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