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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开了,里面有几个人走了出来。他微微一怔,不免有些愧疚之心,早知道让他多等一会儿,师宴就出来了。
那走出来的几个人是师宴和几个年老的祭司。换了一身打扮,差点儿让他认不出来──从头到脚的银饰珠翠,长长的细水晶串成的面纱在身前摇晃,衣裳上缀满了点点璨璨的珠宝。其中,一人戴着偏黄色的黄玉、琥珀,一人戴着偏蓝色的宝石、纹石,一人戴着偏绿色的翡翠、祖母绿,一人偏红色的宝石、珊瑚。四人一道走出来,即使在大白天也珠光宝气光彩逼人,更难以想象到了晚上的火光之下会是如何的绚丽夺目。从其他三人臃肿矮小的身材来看,只有戴了翡翠和祖母绿的那位身材窈窕动人的人才是师宴,水晶珠串的面纱闪闪烁烁,全然难以辨认面目。
在四人之后出来的是一位黑衣蒙面的高挑女子,想必便是信巫教教主,师宴的姐姐师瑛。阿鸦凝目望去,那女子虽然更加看不见面目,但是持杖而出,自有一股森然威严的气势。
此时天色已经缓缓变暗,黑衣女子持杖往下一杵。周围的信众缓缓聚集,几处火把连绵着点燃,一簇一簇的火光传递着出去,一股森然诡异的气氛油然而生。
四位衣着奢华的祭司缓步走上早间搭好的神坛,此时,远处有人击鼓,,继而有一种尖锐的鬼笛声飘浮在鼓声之上,鼓声低缓而深沉,像沉吟着一种远古的咒语。「呼」的一声、神坛周围一圈火焰亮起,深沉的火光自每根火杖上悬空的水晶骸骼颈下射入头内,从骼骼的双眼处化为晶光射出,每个骼骼双眼的晶光汇聚在神坛中间,正在教主师瑛的杖下!
好厉害的祭典!阿鸦坐在稍远的石头上看着,心里油然而起一股敬畏之情。黑衣的信众越聚越多,像夜间漫游的幽魂,只余下双眼幽闪的光亮,虽然阿鸦明知他们都是和善朴实的人们,但此情此景,着实令人为之悚然变色。
神坛上的黑衣女子低沉地叙述着咒语,听她的语调仿佛在诉说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故事中有悲有喜,有人重生有人死去。随着她低声诉说,周围黑压压的信众开始以相同的语调低声同念起来,开始尚不觉得,但听得久了就似今夜的星空都和他们的诉说一起颤抖了。
降灵那家伙去了哪里?阿鸦眉头紧蹩,难道又走进树林里迷路了?那树林他已经迷路过那么多次,难道还会迷路不成?这种祭典──他有种被压抑住无法透气的感觉,这种祭典好不祥,就像一定会发生什么一样……没有降灵在身边,这种气氛让人不安。
信众所念的是信巫教历史的诗篇,是说信巫教的前辈如何在艰辛的条件下生存,如何有一日神终于同情了他们的痛苦,赐下神物让他们信奉,应允他们每隔三十年能够获得神的赐福,只要他们信奉神物就会得到幸福。当然其中夹杂了前辈许多美丽和悲伤的故事,但最主要的还是歌颂神物究竟如何伟大。
师宴边念边觉得奇怪:降灵到哪里去了?这么好玩的聚会,他竟然不在?莫非哪里又在茶毒小动物还是种菜的大爷在田里除虫给他看见了?还是妨碍别人打猎被抓去关了起来?边想边暗自好笑,又心想假如给姐姐知道她边念边笑,说不定要把神杖挥过来了。
待史诗念完,师瑛神杖一挥所有环绕神坛的火焰熄灭,骷髅眼的晶光缓缓消失,才听她说:「八蜡开祭,万物合祀,上极天维,下穷坤纪。时隔三十年开祭,神明赐福保吾安康,开坛!」
四大祭司缓缓推开神坛之后神殿的大门,两个小童把一个巨大的齐人高的木盒竖着推了出来。那木盒和四大祭司一般嵌满珠玉,一推出来几乎灿花了人眼。阿鸦忍不住避开目光,心里暗骂这些装饰根本就是存心要人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瞄了那东西几眼,他心里微微一寒──这齐人高的木盒──简直就像一具……棺材……
树林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是有人慢慢地自远方走了回来,但还没走到空旷之处。此时师宴缓步上去从师瑛手中接过打开木盒的钥匙,向神物走去。
神坛上下一时万籁俱静,千万颗心都悬在神物究竟是什么的悬念中。当中也有些老人当年见过神物,但当年也是在这么珠光闪闪的火焰之下,叹见神物闪闪发光,全然看不清是什么。
「咯拉……」
阿鸦闻声回头,那是足下部慎踏到小石子让它滚了出去的声音,听这声音就知道是隆灵回来了,「你到哪里去了?」他回过头来看从树林里走出来的降灵,愕然看着他手里抱着一只小猫一样的旅西,那小东西花花绿绿,似乎是一只小豹子。
「我去救它……」降灵目不转睛地着看眼前盛大的祭典,似乎很是诧异他回来了这里就变了样,说到「救它──」他的话音拖着余韵,却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阿鸦微觉诧异,回过头去着神坛。
「咯拉」一声,师宴当着千万信众的面打开了神物的锁,双手同时用力,「哗啦」一下,那木盒里的东西赫然呈现在千万人眼前,木盒竖立,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
怎么会……这样?!师宴唇齿微张,脸色刹那煞白如死,自那棺材般的木盒前蓦然回身,惊恐至极的眼神一下子看着人群里的一个人!
降灵!她牢牢盯着降灵,即使满面水晶帘幕也看得出她脸色惨白。
「啪」的一声震响,信巫教教主神杖一下触地,她是第一次见到降灵。
认得降灵的信众都面露惊骇之色,回头看着他。
降灵自己也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木盒里面。
阿鸦看着那木盒,此时比木盒未开之前还静!他到抽一口冷气,那木盒里面的东西……那木盒里面的东西……满头珠翠,一身缀满了水晶和珍珠的衣服,不过那乌眉灵目、那画般的双唇、那长发那耳下扎的铃铛,全然和降灵一模一样!
信巫教的神物竟然是……和降灵一模一样的……
傀儡!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师瑛跨出一步挡摆师宴前面,横杖在前,伸手指着降灵,「你是什么东西?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会有和降灵一模一样的傀儡?阿鸦心中迷惑之极,他以为像降灵这样的傀儡只有一个,为什么竟然有两个一模一样的降灵?
此刻神坛之下的信众一阵哗然,不少人骇然奔逃,许多喧哗的声音散去之后,神坛上下剩余的人不过百人,都是些好奇心大过于恐惧之心的年轻人。
师宴看看木盒里闭目的傀儡,再看看坛下目不转睛的降灵,这其中必然有天大的隐秘!姐姐……她惊恐地看着师瑛启动神杖之火,要往降灵烧去!「姐姐不要!」她扑过来抱住师瑛,「他是好人!」
师瑛蓦然回身,「你说你在外面找到了你想要的人就是他吗?」她以神杖指着降灵。
师宴拦在她和降灵之间,「是!我不知道为什么神物是这个样子,可是他绝对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你不要用神杖之火,他……他……经受不起的。」
「他也是傀儡吗?」师瑛铁青着脸问。
师宴低下了头,「是。
「你在外面两年就找到了一个不是人的东西!」
师瑛冷笑,「你可知道──你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东西?」
「降灵不是什么东西!」师宴额前的水晶面纱激荡,她抬起了头,「我只知道他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瓜,至于他原来是什么、应该是什么我管不着!我也不想听!」
「他们是神之玩偶,是不能相见的……」师瑛抓住师宴摇晃,「就像下棋一样,主帅不能和主帅相遇,否则──只有一个能存在啊!教中的这一个、教中的这一个和你的傻瓜完全相反!他是比狐狸还狡猾的怪物、你为什么要把你的傻瓜带来?你知不知道这两个一模一样的怪物遇见了会发生什么事?!他们会打起来然后把一切都毁掉!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师宴喊得比师瑛更大声,「降灵不是怪物!」
「他们是!是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怪物!妖孽!」
「降灵──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笨蛋──不许你说他是怪物!」
「他们都是违背常理天理不容的怪物!」
阿鸦瞳目结舌地看着这突如其来越发诡异的局面──另一个降灵!
降灵目不转睛地看那木盒里的「降灵」一会儿,慢慢地说:「真珠。」
「喀哒!」轻薇的声响,那木盒里的东西轻轻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睫毛好长、眼瞳好黑,那是一双煽情的眼睛,和降灵懵懂的眼睛一样,但这双眼睛充满了挑逗的魅力,一种多情自恋的缠绵,还有一股偏邪的妖气,艳艳的妖气。
师宴猛地抬头,「他也是—活的?」
师瑛脸色煞白地看着真珠睁开眼睛,恶狠狠地说:「当然!」
「你……你把他关在盒子里三十年?」师宴咬着嘴唇。」
「他是怪物!」师瑛说,「师父说他会祸乱天下──他是被神遗弃的玩偶,充满怨气的邪灵!」
「可是我们的教不是信奉他……」
「那都是骗人的!」师瑛大喊升声,「都是骗人的!谁会相信这种东西能给人赐福?这种妖孽……收藏这种妖孽让人觉得从头到脚都恶心!」
师宴倒抽一口气,「姐……你怎么能这样说……」
他和降灵是一对儿的傀儡啊!为什么一个能那么纯善而一个变成这样?那难道不是因为──际遇而已吗?
为什么要这样说他:教中千百年传下来的成是这种恐惧吗?如此被「信奉」的东西怎着不充满怨念?
真珠缓缓地从那棺材一样的盒矛里走了出来,他手里有一把银质的长刀,那是傀儡的装饰,「降灵?
真是幸运,我还以为永远都看不见你了,」
「真珠……」降灵迟钝的脑子一句话还未说完,「嚓」,的一声,他怀里的小豹子猛地溅起一片血光,惨叫一声被劈为两半!
相隔二十丈!真珠手里的长刀似乎能隔空杀人!
刹那间师宴和师瑛都震住了,看着降灵半身鲜血,那血线甚至笔直地溅到了阿鸦身上。
太快了!不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