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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里,所有的话似乎都说尽了,小泉不再言语,一双虎目瞪着小蝶,等她做出反应。
小蝶抿着嘴,脸颊的泪痕已干,勉强挤出一个紧绷的微笑。“师兄,为了师姐,你甚至可以杀了我。你可知道,师姐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她意味深长的目光飘到小霞身上,若有若无的声音娓娓流转:“师姐发觉你在我的药中下毒却没作声,你以为她希望我死掉,代替我?你怎么不往深想想?我若死了,毒宗就理所当然获胜,我们的门派也会成为他们的新分堂,师姐至多成为毒宗一个女侍,哪能轮到她做宗主?”
她看着小泉神色微有动摇,点点头继续说:“即便你们宁折勿弯,死不屈服,毒宗那个假仁假义的宗主多半会提出和新宗主一较高下——就算师姐取代我,能不能保住性命还是一说。师兄,你以为我死了就完事大吉?你的想法真简单。”她低垂着头叹息一声,“难道你不明白?师姐想要的不是宗主之位。她想要的是一个新的宗主——一个符合她的标准的宗主。”
“景渊?”小泉的眉头一抽,脸色霎时刷白,默默看了小霞一眼,目光中说不出是质疑还是不满。
“为了顺理成章让景渊成为你的宗主,你看着我死……”小蝶的口唇掀动,有些伤心地向小霞伸出手,手心是一片黑色的叶子,“师兄把药渣偷偷扔了,但翠霄山庄的庄主却把它找回来——把‘笑阎王’加在我的解药中,真是高明,至少小风哥哥看不出端倪。但师姐你却应该看得出来。你什么都没说……”小蝶的目光黯淡,声音越来越低:“只是因为你觉得景渊比我强!”
“我给过你很多机会。”小霞终于开口,稳健的语调有些沙哑,“一路上我一直看着你,只要一次——哪怕一次也好——只要你能表现出过人的气度,只要你能给我希望,让我知道你能带着药宗重整旗鼓,我就承认你,再也不惦记所谓的宗主之位。可是你一次也没有!你始终只是个顽劣小器、目光短浅、自作聪明却不成气候的丫头。”
“她不是!”小风高声抗议,“你只是挑她的毛病,根本没有看到她的优点。”
“但我一眼看到了景渊的优点。”小霞毫不畏缩地迎着小风的怒气,朗朗道:“只要看着他的眼睛,就仿佛听到他在说‘相信我,我可以做到一切!’——小蝶,你一辈子也不能像他那样自信从容。”
小蝶没有言语,倔强地立直腰身,身子的颤抖渐渐平息,好像不被她尖刻的评语影响。良久,她才说:“按本门规矩,谋害宗主者,废双手;知情不举,废声音。师兄师姐,你们是自己解决,还是要我帮忙?”
一丝残酷的笑意忽然出现在小泉眼角,“最后的结果还不确定。”他阴森森的口气让小风一阵战栗,本能地加上几分提防。
小蝶依然那么安稳柔寂,淡然道:“结果已经确定了。”
“未见得。”小泉深吸口气,一步跨上前,挥掌便向小蝶颈边拍去。
然而这一掌未落,小风便护在小蝶身前,只看到小泉的脸上已然荡起一片惊恐。他久久不落的手心泛起诡异的青白,暗红的血丝隐隐可见。
小蝶并不抬头去看,挥手掀起薄被一角,竟在被子下面拿出一只玲珑香炉,自顾自说道:“我真希望这一炉‘赤血蛛丝’是白烧的。可你竟然真的在掌心涂了‘拂面倒’。即使知道师姐仰慕别的男人,想要的不是宗主之位,你还是对我这么狠。”
“我尽自己的心,她怎么选择,是她的事。”小泉心知“赤血蛛丝”这种无味无形的毒烟对常人没有些许危害,仅是“拂面倒”的克星。想到自己这一双手日后必然毫无知觉,他索性咬紧牙关,趁手指尚能活动,从腰间扯下一块沉绿色玉环,狠狠扔在小蝶脚边:“从此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路,互不相欠。”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重重廊宇间,小蝶才把冰冷的双眼转向小霞,从枕边摸出一只精巧的银壶,扔到小霞怀里。“三年前,当我被逐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为我求情——我真不想这么做。”
小霞拔开壶塞,冷笑一声:“好在我的眼睛不会瞎。我真想看看,你这个鬼精灵日后会变成什么样的魔。”
她把壶中的汁液一饮而尽,也从腰间扯下玉环抛在地上,稳稳地转身走了。
雨已停,偌大的房间骤然寂静,比方才更加冷清。
小风伸手去拿小蝶手边的香炉,却晚一步。小蝶一手抄起香炉,向窗外奋力一丢,许久,才从窗下山涧里传来遥远的回响。
小蝶似乎被这微弱的声音击倒,颓然仰面倒在床上,喃喃着问:“哥哥,我是不是变了?”
“你没变。”小风已从地上拾起银壶,懒洋洋地回答:“如果你变了,就不会在‘赤血蛛丝’里添上‘一粒金’,在这‘泪对小窗’中勾兑‘一鸣惊人’。”
“你怎么发现的?”小蝶眼睛转转,有些吃惊。
“如果让我吃下去,我未必能发现。”小风坐在妹妹脚边,坦然道:“我只是在你调配的时候偷看而已。你先别生气——你决定的事情我从来不问为什么,也从不阻拦。这次我倒要问你:何必多此一举?这样的配方,会让他们体内毒素日渐排尽,不出三年,师兄师姐一定恢复正常。但这三年之内他们一定费尽心思解毒,到时候恢复也只当自己解毒有效,依然恨你。”
小蝶疲惫地闭上眼睛,眼角略微湿润,柔声说:“我死过一次,不想再轻贱人命。”
心动
水晶屏风这样的奢侈品,出了皇室贵胄的宅邸,便不多见。这种屏风玲珑剔透,色泽丰富,遇到灯光照耀,更是熠熠生辉。
翠霄山庄恰好有这样一扇水晶屏风,刻满牡丹,几近透明。
景渊此刻正站在这扇屏风前,透过重重芳华,注视着屏风那边的少女。
她今天穿一身紫衫,上面疏疏落落绣几片白梅,仿佛散了满身落花。这块上好的衣料可不是辛祐买来,一直压箱底的?原来他是为她买的。
她的身子想必没有痊愈,说了大半天的话,这时精神不支,歪倒在罗汉床上。她的哥哥轻手轻脚放下窗边最厚的帷幕,为她抵挡雨后的凉风。她睡着了吗?她知道那块最厚的帷幕,是辛祐特意叮嘱下人挂上的吗?
小风蹑手蹑脚退出房间,想来应该是守在门口。自从他们住进这个房间,大事小事一直不断。他们没来得及四下看看吧?竟不知道绕过屏风,折过回廊,后面还有一扇门,直通到翠霄山庄的正房。
“宗主……”景渊身后的京雪棠低声提醒,“她睡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景渊原本是来慰问小蝶的病况——虽然他早知道,小蝶一定不会领情。他在她心中就是个惺惺作态的伪君子。既然已经被她看低了,不如做个全场戏,虚伪到底也罢。
然而这一趟,却看了一场热闹的大戏。
景渊来时,小蝶正和她的师兄师姐追忆往事。他本该转身离开,免得被人家发现以后尴尬。但他实在很想知道:这女子心中又在盘算什么?难道她真不知道害她的就是她的师兄或者师姐?景渊真的很想知道,她又在玩什么花招。
跟在他身边的余香原本转身要走——她从不听别人的隐私。偏偏宗主定定不动,她也只得不情不愿杵在原地。为了对得起自己做人的原则,她心中背诵诗词曲赋,以抵抗不断传来的小蝶的话语。
她闭上眼睛背了无数诗词之后,睁开眼睛,恰巧看到小蝶把一样东西扔出窗外,旋即重重摔倒在床上——这是搞什么?
余香偷眼去看景渊——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看样子已经被面前的场面吸引,没有放过每一个瞬间、每一个字。
只是他眼底出现一抹特异的神色,余香从来没有见过。
至少从未在他的眼中见过。
虽然只是片刻流露,但那是一种不该属于他的神色——心疼。
她大吃一惊,几乎以为自己老了,眼睛花了。不过她立刻知道自己没有弄错——京雪棠脸色微白,银牙几乎把下唇咬出血来。
那是每个女人都不会错认的嫉妒。
“宗主,该走了吧!”京雪棠又低低提醒一句。
景渊终于点点头,压住了心中的冲动——他居然很想绕过屏风,去看看她此刻的脸。她的睡相是平静还是苦恼?
当小蝶用毒烟诱发她师兄掌心的剧毒,又眼看她师姐饮下毒药时,景渊心中些冷。看来她和他的作风一样——不搞那些沽名钓誉的花架子,不指望自己的善行感动恶人,该罚就狠狠地罚,决不纵容恶人逍遥快活……但亲眼看到一个女孩子如此漠然心狠,景渊还是觉得不舒服。
直到小风说破其中的蹊跷,他才觉得震惊。她毕竟是个女孩儿,心底毕竟不那么冷漠。换了任何一个人,做出她做的事,只能让景渊一声冷笑,对这种愚蠢的善良嗤之以鼻——但她就这样成为例外。
他自己也有些诧异:他竟会对易小蝶近来的表现有些暗许。
也许他当时不该承认这场比试的结果是“平手”。也许他当时不该表现出所谓的“假惺惺”。
他该宣布自己胜利,让她成为门下一个女侍。
蝶女侍。
小蝶修养了足足八天,才能挺直腰坐在翠霄山庄的正厅里,和景渊对峙。
“多谢景宗主这些日来收留照顾。”她微微欠身,不温不火地说:“小蝶这些日子已经大好,不如就此告辞,不再给您添麻烦了。”
景渊笑得缥缈朦胧,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他轻轻吹着茶水,看着清淡的涟漪,平静地说:“既然这样,我们不妨再订一约,日后景某还要向易宗主讨教。”
他果然还会来挑衅。虽然此事在预料之中,小蝶心中还是有些愤然。“江湖上制毒配药的门派只剩你我,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景渊俊秀的眉头向上一挑,“我从不取人性命——这点你应该知道。”
小蝶口唇翕动,一时说不出话,不再理他。“哥哥,”她回头对小风招手,“把那个拿过来。”
小风立刻递过一只包袱。小蝶接过来打开——里面是几锭成色十足的雪花银。
“辛庄主,你还记得雍州最好的客栈福来阁和最好的酒楼知春楼吧?”
辛祐听她这样说,心底翻起一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