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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有办法?”小风眼睛一亮,乘势追问。
辛祐的眉头好像拧着解不开,脸色更加难看,“本来,只要宗主的血,解这毒也不难……你去哪儿?!”他一把拉住往外走的小风,“听我说完!现在宗主的血液里掺杂了小蝶的药,你就是把他全身的血放干,也救不了小蝶。我问你,小蝶留了什么解法?”
范小泉“嗖”一声挡在小风前面,正色道:“师弟,不能告诉他!他还不知道安了什么心,怎么可以把这样的大事托付给对手?这可是宗主的性命!”
“小风!”辛祐明亮的目光穿透了小风有些动摇的心神,一字一句问:“我若想害小蝶,用得着等到现在演恶人吗?”
他的声音似乎有奇特的号召力,让小风平静下来,摸出小蝶留下的纸,说:“这就是小蝶留的解法。可是我刚才调药汤给她,全被她吐了出来。”
辛祐看了四五遍,点点头,招呼三位长老亲调了一味汤药,给小蝶服用。
这汤一送下去,小蝶的神色似乎安详了许多。
“怪事!刚才,还、还吐血沫呢。”小风呶呶嘴,守在小蝶床边,不再多话。
“这只能救一时之急。”辛祐洗净手,说:“小风,你守好。等我三个时辰。”
众人回到景渊房内。赵兴忐忑不安地瞄了瞄纹丝不动的景渊,悄悄拉着辛祐退出门外,压低声音说:“辛使者,宗主尚未醒来……这事你一个人做能成吗?不如我们一起去。”
“不好!”辛祐摆摆手,“上次我们向着小蝶,已经让宗主十分不满。这次若一起为她求情,恐怕适得其反。我一人就行,你们在外面听着风声。”
浑身上下那些灼热、膨胀、揪心似的痛苦渐渐消退;耳边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温柔的低语,也如梦境一般远去——他似乎已经完全化解了对方的药。景渊闭着眼睛,嘴角先掠过一丝笑意:易小蝶,你够狠!但我不怪你——我没事!你呢?你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他轻轻哼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却看到奇怪的一幕:辛祐一动不动地跪在他床前。这是什么把戏?景渊微微拧眉,声音还没什么力气:“祐,你……这是做什么?”
辛祐抬起眼睛,眼中有一种景渊不太熟悉的神色。
他恭敬地向景渊稽首。“恭喜宗主渡过难关!”
景渊的眉头拧得更深了,“你在这儿就是为了说这个?你想干吗?直说!”
“属下斗胆,想跟宗主要一样东西。”
胸口那种憋闷又堆积在一起,景渊的头嗡嗡作响。他脸上必定是一阵白一阵红——他自己都能感觉到那忽冷忽热的变化。
“这样东西我不给!”景渊的声音因为恼怒而颤抖,不由得伸手捂住胸口,“这个易小蝶刁钻奸猾,我一定要她多吃点苦头!”
辛祐眨眨眼睛,装无知:“宗主说的是哪样?好像和属下说的不一样——属下只是想要宗主那件脏了的袍子。”
景渊瞥了一眼床头——他刚才换下的白袍上,小蝶的血迹已有些黯淡昏褐。“只是这个?”他的口气缓和下来,随手抽过长袍扔到辛祐怀里。“你要这东西干吗?”
辛祐却郑重地捧着染血的衣襟,说:“属下要把这袍子扔了。免得日后宗主看见心里难受。”
景渊哼了一声,“你倒是提醒了我——把衣服留下!我日后要时常看看……我不会难受!只会狠狠地收拾易小蝶。”
“她要能活着,自然活该让宗主出气。可她一死,我怕宗主日后会后悔今天手段过分了点儿。”辛祐带着忧虑的眼睛深深看着景渊,“你从没亲手伤过什么人,更没有取过哪个人的性命。如今怕是要破例。”
“她死了?”景渊心头一颤,语调上扬:“我要她受的罪还没到头,谁让她死的?我算过,这毒来得慢,即使是气攻心窍情势险恶,但至少要四五个时辰才会彻底要命。难道药宗的弟子这么不济,竟然把自己的宗主折腾死了?”
“他们是挺平庸。”辛祐点点头,从怀中摸出小蝶留下的解方,道:“人家留下了解法,他们都不会用。”
景渊没有伸手去接辛祐递上去的纸,却浅浅一笑:“祐,这很好玩么?你用不着这么‘委婉’。我没打算要她的命。让药宗随便来个人,低头认输,我马上去解了易小蝶的毒。”
辛祐摇摇头,“既然宗主这样说,我就不兜圈子了——您看药宗那三棵葱,哪棵像是会低头的?再说,他们也不敢做主。您要诚心收服,还得让小蝶……易小蝶亲口服输才行。”
他虽然立刻改口,但那亲热的“小蝶”二字还是让景渊不悦。
景渊冷冷地哼了一声,“这本来就是性命相拼,她也早该有‘生死由命’的觉悟。”
“咔啦——”门被推开,三位长老迈进屋,躬身施礼道:“宗主,我们三个老朽愿为小蝶姑娘求个情。她天赋极高,是个不错的人才,日后必有大用。”
“‘小蝶姑娘’……?”景渊胸中忽然升起一把无名火,“你们这么心疼小蝶姑娘,干脆——”后半句话,他硬生生憋回喉咙里,深吸一口气,换了一副平和的表情。“祐!”他一伸手,扯过辛祐手中的解方,“让我看看这个天赋极高的小蝶姑娘怎么解我的毒!”
只看了一会儿,景渊的神色就彻底改变。“她……用了这药?”他从纸上抬起眼睛时,刚才的烦躁不屑已荡然无存。“用了药,还不见好转?”
辛祐点点头。
景渊跨下卧榻,默默地踱到窗边,心中似乎有千万个念头,却只能一言不发地注视窗外清景。许久,他一松手,任凭那张纸飘落在地。
“你去告诉药宗弟子——平手。让他们走吧。”
辛祐急忙往他身边靠了一步,问:“宗主,那易小蝶的毒……”
景渊没回头,声音也不带喜怒:“她的毒本该解了。没解开,是他们自己有人做手脚——难道人家家里的事情,也要我插手?”
“宗主不插手小蝶的命就没了!”张忆娘口快心直,脱口而出:“我们也晓得这里面有鬼,否则小蝶的毒怎么会不退反攻?眼下的情形,若没有宗主的解药,小蝶恐怕……请宗主赐药。”
景渊没动。
辛祐“嗵”一声跪在景渊脚边,“宗主,辛祐和您一起长大,从没拂逆过您的心愿。您说过,不管我想要什么,您一定给我,不会舍不得——辛祐本指望您爱才心切,留得小蝶的性命,但……既然事已至此,辛祐斗胆,请宗主赐我解药。”
景渊还是没动,许久才幽幽叹息一声:“我就知道最后会是这样……拿玉碗来。”
他此言一出,冯骏立刻从袍子下面拿出一只玉碗,捧到景渊面前。
景渊微微一笑,口气有些讽刺:“连碗都早备好了?看来今天就算我不同意,你们也要强来吧?”不待冯骏等人答话,景渊已从小几上抄起一把匕首,在手腕上一切,略微发紫色的血液淅沥沥流到玉碗中。待玉碗渐盈,景渊裹了伤口,从枕边摸出一个小瓶,向血里洒了一嘬淡黄色粉末。
冯骏若获至宝,向景渊深施一礼,转身要走。
“慢着!”景渊心平气和地叫了一声,“你去说清楚:我是冲翠霄使者的面子,才给她这碗药。她要喝,就得领我的情。”
“这个自然!”冯骏一躬身,马不停蹄地送药去了。
赵兴和张忆娘看看景渊态度反常,也找个理由诺诺退走,只剩下辛祐跪在景渊脚边。
“易小蝶……她就那么好?”景渊的声音柔和下来,“她凭什么让人人都护着她?”
“她是个好人。”辛祐诚挚地回答,“——宗主也是好人,所以您以后一定能了解。”
“我是好人?好人会嫉妒人么?”景渊哼了一声,疲惫地滑坐到太师椅上,“我现在,真嫉妒她!”
辛祐不知该如何作答,沉默片刻,才问:“宗主可记得昏迷中说过什么?为何将金丝槐换成了银丝槐?”
“什么?”景渊迷惘地抬眼看看辛祐,“你用的是银丝槐?不是我留下的解方?”
辛祐的眉头轻轻一挑,“因为宗主在昏迷中说了‘银丝槐’,所以……”
“我这么说的?”景渊的脸上仍然是一片惘然,耳边依稀有个温柔的声音淡淡飘过,却摸不着头绪。
“我……不记得。”
驱逐
小蝶再次悠悠转醒时,眼角还是凉冰冰的,彷佛哭过,纪念一场她忘怀的梦境。
眼前是一张陌生的面孔。端详片刻才想起,这是素昧平生的兰二小姐。
“醒了!”兰惜在小蝶面前很近的地方欢呼一声,蹦蹦跳跳跑去找人。小风很快出现在床边,身后跟着兰大小姐。
师兄师姐哪里去了?小蝶心中懵懂,却没力气发问,只是看了小风和兰大小姐一眼,神色十分不快。
小风并不介意,轻轻扶着她的肩膀,让她斜靠在床头。“做噩梦了么?竟然在梦里还哭!”
“哥……”小蝶终于说出第一句话,声音虚弱得把自己吓一跳。“哥,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寒舍。”
辛祐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兰大小姐旁边。他刻意压低声音,似乎怕惊动精神不振的病人:“小蝶,你毒气攻心,昏迷了许久……”
“我知道了。”小蝶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把头偏到一边,一脸疲惫。“哥,景宗主他……”
“他早就没事。”小风为她扶正枕头,放下半边床帏,生怕她醒来之后出汗受风,“你已经昏睡了两天。”
两天,二十四个时辰……小蝶心中一颤。这就是她和他的差距?她忽然觉得浑身一阵发冷,缓缓闭上眼睛。“这么说,是我输了……”
小风帮她擦干额头的冷汗,柔声回答:“是平手——景宗主这样说的。”
小蝶无言,一会儿忽然问:“江湖上喜欢凑热闹的人,都聚集在翠霄山下。他们是不是都知道这个结果?”
小风来不及答话,兰惜已抢着道:“这个当然!他们就靠高效率吃饭呢!现在江湖上的人都知道这次比试是平手。所以,小蝶姐,你不用太沮丧,好好养着身体……”
小蝶却只把她的话听了一半,便扬起一张轻浅的笑脸,对辛祐说:“替我恭喜你家宗主。”
“嗯?”辛祐不知此话怎讲,心却被她陌生的笑容狠狠一撞,莫名抽痛。
小蝶细细的声音透着莫名的讽刺:“他能开口说出‘平手’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