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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绝。”小蝶一扭头,侧身就走。
“姑——娘!”这高瘦的老人却分明不想放过她,滴溜一转身绕到小蝶眼前,“你看你,额头乌云压顶,眉间青气笼罩……我从没见过这么倒霉的面相。拜托,请你算一卦吧!我实在不忍心看下去了……”
“不忍心看你就直说我有多倒霉吧。”小蝶翻了翻眼睛,四下去找小风,希望他能及时出现,帮自己摆脱这个老江湖。但是,她立刻遗憾地发现——小风已经沉浸在路边小吃摊上,忘我地品尝着油炸鹌鹑蛋……
“可是姑娘,我,还没有吃饭。”老人的面色有些羞赧,声音也不觉压低。
“是吗?”小蝶的眼珠转了两圈,微微一笑:“我也是呢。我们就别互相耽误了——后会有期。”
“姑娘——”老人噌的一跨步,拦住小蝶,再一次粉碎了她的脱身计划。“虽然我这张天下第一的乌鸦嘴从不白说,但是为了让你相信我帮助你的诚意,我就简单地说两句:你这趟路,要去一个性命攸关的地方;在那个地方,你会遇到始料未及的人;你的性命会有危险,但那些人的出现却让一切都改观——连你以后的生活,也要变了……糟糕!”他忽然停下来,干瘦的手惊慌失措地捂住了山羊胡。
“什、什么事?”小蝶刚刚被他玄妙的口吻吸引,又突然被他一惊一乍的举动吓一跳,以为自己命中有什么黑暗的大劫难,被这老头子凑巧发现。
老人眨了眨眼睛,吞吞吐吐地自言自语:“一时忍不住,全部说出来了……”
看他懊丧的神情,小蝶忍不住轻轻抿嘴道:“老人家,我从来不相信‘命中注定’这种鬼话。不过人常说‘医卜相巫’是跑江湖的四大杂人,看来我们多少有些江湖情分——这两个铜钱拿去买烧饼吧。”
老头接过铜钱,热切的目光充满渴望。“一个烧饼要五文钱。”
“啥?绵州的物价怎么这么高啊?”小蝶嘀咕一句,双手在荷包上摩挲,实在不舍得再掏一次,最后终于撇撇嘴:“不给了!谁让你不小心说溜嘴——一点跑江湖的警觉都没有!”
看着她悻悻而去的背影,老头子捻着胡须微微一笑:“身为跑江湖的四大杂人之一,你也没什么警觉么……”他提高声音大声吆喝:“姑娘——下次有了三灾八难,别忘了找我——我是铁口直断玉半仙!”
不过,小蝶生怕他再来纠缠,头也不回,一溜烟跑了。
小蝶以前没来过绵州,不知道眼前的景象是否此地的正常状况:打卦算命跑江湖卖艺的大叔大婶大哥大姐似乎特别多;还有大量面目凶悍、气质暴戾、时刻准备捋袖子打人的壮汉保镖,保卫着若干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年轻公子;这些游手好闲(这一点毋需置疑,一看他们的皮肤保养状况和衣着打扮便知)的公子们仿佛在交换什么天大的秘密,但是脸上洋洋自得的神情又好像他们根本不打算隐瞒自己知道的情报,甚至期待着别人来问;当然,还有些不厚道的家伙,眼光四处搜索美女,并且不忘摆出一副矫揉造作的沉稳,犹若什么都知道,期待美女来打探消息;而人潮中偶尔飘然而过的少女们更是不得了——她们新鲜好奇的目光和低声呢喃的笑语让人目醉神迷,但看看她们腰前身后挂着的家伙,再大胆的人也忍不住近而远之——其实无非是些刀枪叉剑而已,但这些要命的家伙大白天明晃晃地出现,对色狼来说还是很有威慑力。
小蝶的眼睛东飘西荡,扫过这些杂七杂八的人,不禁又往小风身边靠了靠:“我有种很不寻常的诡异感,看这里没一个好人。我们该不会是中了对方的圈套吧?貌似这些人是他们派来收拾我的!”
小风对她自负的态度嗤之以鼻:“就一个你,还用不着这么大阵势!也许人家有什么集体活动呢?待我去打探一下。”
“不必问了。”小霞忽然无声无息出现在这两人身边,猛地冒出一句:“茶馆里那些都是江湖杂流,平常靠交换出卖小道消息为业,这次聚集当然是风闻毒宗和我们的比试,来抢第一手情报;酒楼里是开赌坊的和专业赌徒,早早来探风声——据说今天晚上正式开始下注,目前大部分人都看好毒宗;街上带着家伙晃的,是初出江湖的新秀,耀武扬威地来看热闹——真正厉害的,也不会来凑这个不大不小的热闹。”
小蝶听她这样说,又仔细看了周遭一圈,觉得每个人都在意味深长地研究她……
“哆嗦什么?他们又不认识你!”小霞瞥了小蝶一眼,不冷不热地说:“他们等的是师父。如果知道这次是你出马,赌局恐怕凑不起来。”
小蝶瞪了小霞一眼,无话可说。她看着乱哄哄的绵州,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却说不出理由。
其实这天不只是小蝶,还有很多人也不舒服。
譬如说:宣宁王谢无缺。
这本来是很好的一天——无缺收到了死党无懈的来信,对他前次去信慰问并赠送象牙粉的友好举动表示感激。无懈补上门牙之后,又将开始假扮冷面小生,过笑不露齿的生活,以免红唇间闪亮的反光吓倒别人——想到这点,无缺就任不住窃笑三声。根据以往的经验,负责给无懈做假牙的工匠总是喜欢把一颗假牙过度抛光,做得晶莹剔透、光华灿烂,以显示自己技术高超、绝不偷工减料。可怜的无懈通常不得不等到这层绚烂的光泽黯淡之后,才能把遮羞的扇子扔到一边。
想到那个毛手毛脚的无懈必须时刻摇一把扇子附庸风雅,无缺忍不住又窃笑了三声。
就在他笑到第三声时,定州知府来了。
无缺讨厌定州知府,就好像无懈讨厌雍州知州一样。他不得不浪费头脑和时间应付这个老头,就因为他很不幸地住在定州,而定州知府是这里的地方官;与此同时,他很不凑巧是个王爷,而定州知府很不凑巧是个官阶比他低、不敢违逆他、凡事都要向他请教的懦弱老头。
每次看到这个唯唯诺诺的老头,无缺都忍不住要长叹一声——跟一个卑躬屈膝的人对话,一点都不享受,恰恰相反,他每次都觉得累得要死。因为这个老头生怕会错意,总是翻来覆去地旁敲侧击……
今天,在无缺习惯性的长叹一声之后,定州知府开口了:“王爷,最近绵州有些异常情况……”
绵州跟定州离得很近,中间就隔一道翠霄山脉,因为那地方太小,也一并归定州知府管。但绵州异常,用得着这么急?中间不是还有一道绵延起伏、沟壑万千的山吗?有事也不会马上烧到他脚边。这老头太没定力。无缺想到这里,鄙视地白了定州知府一眼。
定州知府立刻递过一张手札:“上次普洲知府向贵府借调的密探,星夜呈来密札,请王爷过目。”
怎么又扯到普州了?无缺皱着眉头接过密札,心里还在怀疑定州知府是不是脑子混乱了。不过他对自己府中所养的密探比较有信心——他们迄今为止还没有误传过一条消息,可谓密探中的精英部队,地方州府办案都少不了来借。
只打开密札看了一眼,无缺的神色就变了。“易天不就是普州黑鹰党的首领?他还是二十年前杀死威远王的大哥的凶手。”
“正是。”
“他是假冒的?”无缺拿着那张纸,若有所思,在房中踱步,“真正的易天的妻子出现了?根据江湖传闻,他应该没有妻子才对。”
“王爷所言极是。”
“而且真正的易天的女儿也出现了?还到了绵州?”无缺读到这里,脚步停了下来,似乎有件很重的东西拖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那些烦躁和戏谑的神情也从他脸上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深沉和凝重。
“不仅如此,”定州知府讨好地补充:“绵州出现了大量的江湖闲杂,不知是不是和这个女子有关……王爷,如果这事和黑鹰党有关,可是大大的不妙。”
无缺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定州知府说话的时候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立刻修书给威远王——”他拧着眉拍了拍手中的密札。
无懈这一次不用装冷漠了,他肯定会实实在在绷起脸笑不出来……
不睦
如果没有看到眼前这些人,小蝶仍然会怀疑江湖的存在,因为从来没有人能告诉她江湖在哪里。可是今天,她三年来坚守的“江湖不存在”理念彻底崩溃——这个“存在”就在她的眼前。绵州不是江湖,这些人才是“江湖”。因为他们的存在,让绵州这个寻常的地方也变得不寻常。
小蝶只觉得自己置身在另一个世界,头脑有些发懵:她从来是个顺民,在本朝轰轰烈烈的普法活动中,可以把本朝律典背出一半(这是除了医书之外她最了解的书),甚至在急中生智的情况下,还能想起来两条对自己有利的皇帝诏令。然而置身这些人中,她所知道的王法都成了另一个世界里空洞的论调。绵州出现的人,从不讨论国家律令。他们开口闭口都是一些发生在月黑风高之夜、鲜血淋漓的命案,但他们的神态和口吻却好似那些死掉的人都是朝廷钦犯,而杀人的都是行刑官——谁提刀谁丧命都是理所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些人提起那些杀人凶手时,毫不避讳直呼其名,还不忘加上人家的家庭住址(例如某某山寨、某某山庄)……听到这个,小蝶心里就十分好奇了:难道没人去官府举报?这世道真乱成这样了吗?
本来,她看到客栈一楼大堂里聚集了许多人,都在听一个年轻人高谈阔论时,还以为这年轻人是说书界的新秀。小蝶喜欢听说书,当仁不让挑了一个好座位,没想到听到的却是血淋淋的恐怖故事……难道这就是有江湖特色的说书?真想不通,为什么其他人听到谋杀、故杀案都是一脸崇拜?
她没趣地咳嗽一声,打算退场,却听那慷慨激昂的年轻人开说一段新的人物传记:“要说轰动又有趣的大场面,近来的江湖上真的不多。若干年前,只有二十二岁的符先生以实力胜了当时最有势力的十二个掌门,成为五帮七会总龙头——从那以后,江湖上就再没有什么事能比这个更激动人心。”
他提到的“符先生”,毫无疑问,就是小风的亲爹符朝宗。
小蝶听到有人说她听过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