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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茫之中,却见几日前那个问题有了回复。“哪里有路走哪里呀,为什么一定要拘泥于前后左右呢?”
时隔一月,她再一次来到那栋原本熟悉无比的大厦楼下,却没来由地觉着有些陌生。来之前,她仍是犹犹豫豫的,并没有想清楚究竟是否要见他,见了他又能说些什么。这一连串的问题,想得她有点头晕。
他家大门的钥匙,在离开的时候就已经留下了。她上不去,却不想主动给他电话,虽然那串号码记得如此清晰。
初冬时节,她穿了件毛线外套,却还觉着寒意丝丝袭来。搓了搓手,她决定到楼下的小店里坐着等他。一边喝着热牛奶,一边想,今天是周六,他应该没有去公司。会在做什么呢?看书,还是,陪她?
她觉得自己很可笑。想到这些,为什么她的心会钝钝地疼,明明就是她亲手选择的不是吗?尽管决定退出,还是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或者他还在等着她,或者他并不会再次接受那人……
不过,这些恐怕也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吧。
看到他出现在那扇大门后时,她心里不无欣喜。曾经日夜相对的人,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触手可及,如今却只能遥遥相望。她心里酸酸的,他好像瘦了些呢,是因为……自己么?自己这时候过去,他会有什么反应呢?
正犹豫不定间,她看到他身后转出一个女子,身形消瘦,长长的大卷发遮住了左脸,正是刘菱。只见他绅士风度十足地扶着她,行走间还不时谈笑几句,两人显然十分亲密。
木青羽低下头来,眼泪滴落在桌上。那杯热牛奶,不知何时,早已凉透了。
良久,一个纸巾盒沉默地递了过来。抬头一看,原是甜品店的老板娘。
“你怎么了?”
“有个很珍贵的东西被我弄丢了,找不回来了。”
对面的陌生女人几不可闻地叹了声,“你又怎么知道,前面的路上还会不会有更珍贵的呢?”她转身回了柜台后面,瞧了眼冷冷清清的店面,继续手下的活。“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人生不过就是这样。”
木青羽忘记了哭泣,心里反复咀嚼着这句话。是啊,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即便失去了又有什么值得哭泣的呢?更何况,她得到的,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不是吗?
抉择
当木青羽慢吞吞宣布了这个消息的时候,白饶静默了十分钟没说话。她惴惴不安地看着他,良久,他才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句,“你是猪脑子吗?”
她讷讷不能语,转而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杜以宁。后者却也莫可奈何,“难不成,你就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他?”
“可是,可是他们已经……”她不想承认自己是胆小鬼这个事实,在现在的状况下,要她走到他们面前,未免太过难堪。
白饶默了默,抬眼看她。“你想重蹈你妈妈的覆辙么?”
她心头一震,他的言下之意很明显,自己成长于这样一个阴影并受其累至今,怎么能让自己的孩子也面对这样的痛苦呢?如果自己一意孤行,让他或她来到这世上,是幸运还是噩梦呢?仅凭自己,能让他或她好好长大成人吗?
太多太多的问题,她扪心自问,却找不到强有力的反驳。她不信,难道只能放弃这个小生命么?
“木头,你还年轻,何必为了……把自己置于这般艰难的境地?”杜以宁于心不忍,抱着她哽咽道。“我们去医院吧。”
她木然抬头,面上无甚表情,眼神空洞。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半晌,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医院里人来人往,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妇产科门前,长椅上,木青羽静静地坐着。她没有让杜以宁跟着来,甚至,没有告诉他们。这样的割舍,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
指甲深深地戳进掌心的肉里,却丝毫不觉得疼痛。这样的痛,比起一个小生命的流失,又算的了什么呢?
“木小姐,根据检验结果,你已经怀孕八周。手术的话,你决定之后我会帮你尽快安排。”面前的医生眼角眉梢都带着股冷意,兴许是因为,生和死都看得太多。“超过100天就只能引产了,你自己早作打算。”
她木木地拿着那张b超图片和诊断单,就这么混混沌沌地走了出去。不想回白饶那儿,也不想去找杜以宁或其他人。她竟希望,让时间就这么停止算了,不需要去思考前路如何,也不需要去狠心做什么决定。
在医院大门前,神游天外的她不小心撞到了擦肩而过的一个女人,回过神来,忙低头道歉。没想到,对方却直接喊出了她的名字。
“哎,这不是木青羽么?”女人眉清目秀,一张鹅蛋脸十分娴静甜美。“你怎么一个人上医院来了,不舒服么?”
“噢,是你啊。”她愣了一会,这才想起,原来是林清,前几个月刚结了婚,她还去喝了喜酒。“没,我挺好的。你呢?”问完之后,才后知后觉地看到对方身旁的男子,身形高大,微胖,笑容可掬。
林清有点害羞,微微垂了眼。“我老公陪我来做产检。”说着,还不经意地摸了摸微凸的小腹。
那样的幸福,刺目得让木青羽忽然有种流泪的冲动,面上却是一派惊喜,“这么快啊,那得恭喜你们了,到时候满月酒记得叫上我啊。”
男人单手环着林清的腰间,笑眯眯地道:“一定一定。”
看着他们的背影,木青羽忽然觉着自己特别可悲。这世上,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然而,那些幸福的人,却都是相同的。
她又回了趟z市。往年的冬天,这座沿海城市一般都比较暖和,不知为何,今年却觉着出奇得冷。所幸她准备得充分,套上了厚厚的长外套,再加上毛线帽子和手套,走在人群中就像一只怕冷的北极熊。
来到数月前踏足过的墓碑前,她心中百感交集。静默了很长时间,却也只是蹲了下来,将墓碑前和台阶上的灰尘给弹了弹。
其实,她有很多问题想问。譬如说,当年那么辛苦,为什么还要生下自己。譬如说,这么些年来,还恨不恨那个人。譬如说,自己应该怎么选择。
腕间红豆坠子的银手链哐当作响,在寂寥无人的这里,显得更加凄清。待了大半天,直到天色渐暗,她才离开陵园。
老城区,沿着熟悉的大街小巷,她走到一栋旧楼前。这里,曾经是外婆的家。当年,妈妈一个独身女人带着她,在外面饱受冷眼,最后只得将她送到这里住,她则一个人在外工作养家,到了周末才会回来。所以,童年的她最爱的就是周末,不是为了可以不去上学,或是肆无忌惮地看动画片,而是为了和妈妈的短短相聚。
后来,她大了点的时候,家里经济条件也好了很多,妈妈就将她接了出去。不过,她觉着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譬如说,小舅舅结婚啦,大舅妈的儿子要结婚啦,诸如此类。诚然,舅舅他们有自己的心思很正常,再亲密的兄弟姐妹,结了婚也得先顾着自己的小家。
关于那时的分离,她不觉得是世态炎凉,只是对于外婆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只是,回去走动便不那么勤快了,尤其是外婆和妈妈相继过世之后,她只想着逃离熟悉的这一切。细细算下来,竟已有三年没回去过了。苦涩一笑,想必他们心里,自己就是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吧。
怔怔地站了半晌,她掉头欲走,却听得一声犹疑的呼唤,“小羽?”
“小舅。”
面前的男人也老了很多,挺起了人到中年的标志性小肚子,不过五官还是没多大变化。木青羽记得,他以前就是个大孩子,总喜欢带着她到处跑。不过,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说自己只是路过?解释自己为何多年不回来看他们?似乎,无论怎么解释,都只显得矫情。
小舅看了她冻得红红的鼻尖,皱了皱眉,斥道:“这大冷天的,外面站着算什么事,赶紧进来!” 说着便身体力行,把她给扯了进去。
屋里人声鼎沸,似是在吃晚饭。还有个软糯的嗓音喊着,“爸爸你去关门怎么这么久啊,豆腐都要抢没啦。”听得她会心一笑,小舅也笑了下,“你表妹,木兰。”
见得她的到来,桌上坐着的人都静了下来,一时间,场面有些诡异。还是大舅妈出言打破了僵局,“这不是小羽么,没吃饭吧,来我这儿坐。”又转头使唤自家小孙子,“去,给你小羽姑姑拿碗筷!”
木青羽受宠若惊地坐到席上,微笑着环顾了一圈,开始跟话唠属性的大舅妈打太极拳。她问的不过就是那些问题,工作怎么样,有没有男朋友,等等。这样的问题,在某些人来看,或许会觉得很烦,可是,她却奇怪地觉着亲切。笑着摇了摇头,可能是因为从来就没有长辈这么“讨厌”地关心着自己吧。
于是众人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气氛,七嘴八舌地说着话。尤其是几个小的,抢吃的抢得不亦乐乎。方才出声的小表妹木兰,还献宝似的把碗里的一大块豆腐划拉给了小舅,惹得大家笑了又笑,都说这小妮子偏心爸爸。小舅妈也适时地扮了会忧郁,只道是亲爸爸不爱妈妈了,于是她又颠颠地把自己的鸡腿给让了出来。
木青羽看着面前这一切,心底有些东西在慢慢翻腾。这就是家的味道吧,嘈杂,却又温暖。
“哎呀,你这孩子回来得真巧。平日里这些大的小的就爱往外面跑,今天刚好冬至,提前给他们下了令,不然你哪见得着这么齐人。”
吃过饭,大舅妈先是感慨了句,又握住她的手,仔细打量了一番,得出结论,“瘦了。”
她的儿媳妇则在旁笑道,“如今的女孩子么,都盼着瘦一点呢。”
大舅妈撇了撇嘴,“你试试瘦成那样,我当年必须得拦着不让进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