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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小孩,真不讨人喜欢。」
「二哥浑身都是硫磺味,离乡背井去玩那些怪东西,还回来干什么┅┅啊啊,我知错了,我知错了!二哥,放开我,不要欺负我啊,我已经够可怜了!」他惨叫,几乎可以听见全身骨头咯咯作响的恐怖声音。
聂二放开他扭曲的身体,笑道:「这不是欺负,是我对你帝爱表示。」
他被折腾得满头大汗,喘气道:「疼爱?二哥你怎么就不去抱四哥呢!」差点把他的骨头给压碎了,他是病人啊,二哥到底懂不懂!
「你四哥身子太差,我怕抱碎他,不过呢,大武代替你四哥让我抱了,你要不要让你嘴里的死丫头给我抱一抱?」聂二的视线落在正在院里练功的练央身上。聂渊玄顿时寒毛直竖,幻想两个男人抱在一块的亲热模样,用力咽了咽口水。
「二哥,你不要开玩笑了!我是病人,一点也没心情听你玩笑话!」
「我像在开玩笑吗?哎,小姑娘的底子开始成形了┅┅招式像大武,是大武传授的吗?」
聂渊玄不情愿地应了一声,恼道:「该死的大武,若不是仗着四哥同意,我早就阻止这死丫头学武,学什么武?以前我打她,她连躲也不会,现在我要打,她倒是会躲了!」
「你打女娃儿?」聂二转过脸望他,似有不赞同之意。
「不┅┅不行吗?反正她是买来的!买来的就该逆来顺受,就算我打死她,也不会有人吭一声!」
「渊玄,你变了。以往,虽然你骄纵,但你从不打下人、不欺良民,而现在你开始会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娃儿。你才十岁啊、再这样下去,你迟早会自毁前程的。」
「我还会有什么前程!」聂渊玄怒叫道,往后方斜退一步,瞪着聂二说道:「反正六哥的师父圆寂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再复我容貌,我已经没有将来了,为什么我不能让旁人跟我一样!二哥,你嘴里说疼我,但你们心里都一样,同样的两块玉,当其中一个碎了,没有用了,你们的心全会偏向另一块!那还要我干什么?还来看我做什么!」
聂二皱起眉头,说道:「别靠我的右边说话,我听不清楚。」
聂渊玄疑惑道:「二哥你──」
聂二干脆将他的身子拎到左边来。「要说话,站在我左边,别让我费神去聆听,再费神,你二哥迟早双耳会听不见。」
「二哥,你的耳朵?」
「耳朵还在,右耳却失聪了。」见聂渊玄难以置信,他又用力抱住渊玄的瘦弱身子。「你这小鬼还算有点良心,知道我耳力不行,还会为我担心。」
「怎么┅┅怎么不会担心呢,二哥你的方向感已是奇差了,耳朵再听不见,你活在世上还有什么用处?」他恍惚地脱口说道,没有挣扎,反而直勾勾地望着二哥的耳朵。
二哥的耳形此女人还细致漂亮,耳垂厚实,有点尖尖的,常听大哥笑二哥全身最易惹人爱怜的就是这一对美耳,如今却再也听不见声音,难怪方才总觉二哥的声量较之以往大了些。
「二哥跟我是一样的┅┅」他喃喃道,同伴之情油然而生,不由得亲近几分。
「啐!谁跟你一样。你二哥我可是有远大志向的呢。」
「二哥,你右耳都听不见了,还能有什么大志向?只能等死而已。」
聂二眯起眼,手指啪啪作响。「你老在扯我后腿,是不是哪里看不惯我啊,渊玄,我很乐意让你在我怀里感受到我们的兄弟之情。」聂渊玄一想起他可怕的地狱式抱法,立刻摇着头。
「不要、不要,我没扯二哥的后腿,我只是┅┅只是关心,对啊,我是关心二哥以后万一连左耳也听不见了,那该如何是好?」
「我姓聂啊,渊玄,两只耳朵听不见,我还有第三只耳朵啊。」他取笑说道。
见渊玄不信,他正色说道:「好吧,我知道总有一天会再也听不见这世间的任何声音,对于那一天的到来,你二哥是有点害怕,但是我还有其它事要做,我可不想要随时随地担心受怕。」他向渊玄伸出宽厚的掌心。
「我不想将自己锁起来,因为我的研究还没有结束,我的掌心里还有很多梦想等着我去抓。你呢,渊玄,一辈子锁在这里吗?」聂渊玄微恼地撇开脸。
「二哥是来让我出丑的?」
「出丑?」
「难道不是吗?明明知道我的脸被毁了,你强要我出去见人,不是让人见笑我吗?反正我是被遗弃的,我被笑了无所谓,难道你们不怕人家笑聂家吗!?」他激动地说道,瞧见二哥浑然不在意他的委屈,反将目光落在外头。
他循视线往外看,看到那个小女娃儿练武栽了个跟斗,趴在地上许久,才摇摇摆摆又爬起来练武。「活该!」他咕哝道。
聂二彷佛没有听见他的幸灾乐祸,开口说道:「我听四弟提,她是大哥买来的。」
「大哥也不知是哪儿买来的乡下小女娃儿。」
「我原本还在奇怪思绪周虑的大哥,怎会找个小女娃儿来照顾你,后来听及四弟说,同年龄的玩伴能带你出心中牢笼,我心想也对。如果我是大哥,我会为你找一个同年龄的出气桶,任你欺负、任你玩弄,这是你兄长的私心,牺牲其他家的女儿,就算要她陪着你永远待在这个地方,她也不能有所怨言本句。」
「她是银子换来的,就该付出代价。」聂渊玄撇开脸低声说道。
「是啊。渊玄,难道你不曾怀疑过,为什么她家有三个小女娃儿,被卖的却是其中面貌秀美的她呢?」
「我对她,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大哥买她的时候,她家邻居闲言闲语甚多,说她家父母貌普,长女及幼女皆神似其父其母,唯有这个君家老二,容貌奇美。乡下人家眼界小,会有什么样的闲话,你该明白。」忽地,聂二将他的脸硬生生地扳过来,不容他拒绝的说道:「渊玄,你还要自怜自哀多久?看看我们,谁不是认真在生活?难道你要永远躲在角落里,连你自己也遗弃自己吗?难道你要继续任由你这样的性子下去,当「他」让自己成长,储备实力的同时,你却永远只有十岁的能力,你甘愿吗──」
「住口、住口:!不要听,不要听啦!」他歪着被扭到的脖子叫道,随即住耳朵,扑上床去。二哥又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心里好恨又好懊恼,恨毁了他容貌的那场大火,懊恼二哥说了这些令人讨厌的话。
他就知道一向没有方向感的二哥千里迢迢地来找他,不会有好事情。二哥说得多容易啊,他毁的是脸,是脸啊!要他顶着一张焦炭似的脸出去,不如让他先死算了。
「他」倒好,将他一辈子所有的幸福都给夺走了,好恨好恨啊!好恨的同时,又纳闷二哥为何能这么心平气和地接受迟早会全聋的事实?二哥不恨吗?第一次见到二哥,就觉得他的双耳好漂亮,这么漂亮的变耳如果生在自己的身上,那他在外貌上必定更是无缺,然后一夜之间,他的脸毁了,世界跟着颠倒过来──「我的人生从此只有黑白啊!」失去一半听力的二哥像活得极好,比起上次相见,更有计画。
那么他呢?
那个叫什么的死丫头因为太过漂亮,所以被卖了,为什么她一点儿也不难过,还要跟大武练武?她不觉得苦吗?他们可知要踏出第一步有多难?他是天之骄子啊,以后要他怎么面对世上所有人?心里好不服气,为什么毁他脸的凶手能够走得比他远,而他仍然孤零零地锁在牢笼里?他已经没有钥匙去打开了。
不服气、不服气┅┅又害怕啊┅┅
※※※
脑中一片混乱,不知是何时昏沉睡去,再醒来时发现怀里空无一物。
他一惊,正要张开眼睛,忽然听见软绵绵的童音响起──「你每天晚上站在这里,不累吗?」
聂渊玄的心脏漏跳一拍。听她声音的距离,似乎在门前与人说话,是天黑了吗?是「他」又来了吗?
「那可不行,我不能放你进来,你也别在这里等了,他睡得很熟呢。」语毕,聂渊玄听见她拉动屏风移到门前的声音。
「你快回去吧,你的脸这么白,半夜老在门口张望,会吓死人的。我把屏风放在这里,你就瞧不见里头了。」
过了一会儿,床轻轻震动一下,她爬上床,自动钻进他的怀里。她不知她身上的味让他多安心,让他夜夜安枕,只是最近老觉得她也瘦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她学武的关系?难道她一点儿也不觉得累吗?
「八爷又流汗了。」她自言自语:「现在是七月天,他成天缠着绷带,只露眼睛,不知道会不会把脸闷坏了?」她轻轻戳了下白色的绷带。聂渊玄没有跳起来破口大骂,连他自己都在吃惊。他还在装睡,身子微颤,他在怕啊,怕她突然拆了绷带。
「很热吗?」娇软的童音就在他耳畔,虽然轻微,但几乎穿透他的耳朵。「你都在流汗了呢!」这些日子以来,其实他知道她的好奇心很旺盛,时常喜欢趁他睡着偷摸他脸上的绷带,他都以一脚踹她下床为收场,现在┅┅现在┅┅敏锐地感受到凉飕飕的冷意,她拿了什么东西上床?是┅┅匕首吗?
「大武哥哥送我的匕首有用了呢。」她小心翼翼地割开缠在他脸上的绷带。他的续得好狂,没有阻止她。
「一条、两条┅┅三条┅┅」她把绷带一条一条地割下,逐渐露出他被烧焦的面貌。
空气像凝结了一样,他只感觉到她的视线胶在他的脸上,除此外再也没有其它声音。原来,他在作梦了,以为终有人不会怕他┅┅「帮你擦擦汗。」她倾上前,用衣尾擦他的满头大汗,随即她的额头轻触他凸起伤疤的前额。
他猛然张开眼,瞪着她放大的瞳孔。
「八┅┅八爷!」
「你擅自拆开我脸上的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