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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丁走了之后,她把信封打开,借着头顶晕黄色路灯的光,她看到信封里的两把钥匙。
还有一张纸条,薄薄的,所以即便老丁隔着信封摩挲了很久,也没有猜到里头还有除了钥匙以外的东西。
纸条上是熟悉的字体。
“小夏,妈妈爱你。你看到纸条的时候,妈妈和爸爸都已经不在了。千万不要哭,不要慌,千万不能回家。小夏,镇定一点,按照妈妈的指引做,拿着钥匙,去下面的地址,大一点的是门钥匙,小一点的是柜子钥匙。”
她怎么可能不哭不慌呢?夜里十点多,寒风凛冽的晚上,没头没脑的短信,可怕的字条,什么叫“妈妈和爸爸已经不在了”,是不在家了吗?为什么要一次一次地跟她说“千万不要回家”?家里的灯还亮着,灯下等着的人,难道已经不是父母了?
她一个人躲到街边的墙角里哭,一遍一遍拨叶连成的电话,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少到她不敢再在外头待着,她擦了擦眼泪,默默跟自己说没事的没事的。
她没有回家,直接去了那个地址,那是一个小学校的档案室,离家很远,她从没去过,也不知道妈妈怎么会找到那么一个地方,外头的大门锁着,她翻了铁栅栏过去,羽绒服被栅栏的尖撕开了一道口子,哧拉一声,到现在都还记得,好像就响在耳边。
半夜的学校里太过安静,她顺着走廊去档案室,脚步声放的再轻都有回音,她战战兢兢的走,尽量离每一扇房间的门都很远,生怕走着走着,忽然间哪一间房里伸出一只手,就把她给拽进去了。
终于找到那个档案室,她的手颤抖的厉害,钥匙对了几次都对不上锁孔,有只不知道哪来的野猫,喵呜一声从身后掠过,似乎是尾巴在她背上拂了一下,被拂过的地方,好久都没知觉。
终于进了房间,找到了角落里的柜子,刚把钥匙擦进去,墙上挂着的大钟当的一声长响。
十二点,跨年,辞旧岁,迎新春,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不绝于耳。
她慢慢抽开了抽屉。
正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身份证,身份证上,盛夏在朝她微笑,姓名一栏,清清楚楚的印着三个字。
季棠棠。
56、第②⑥章
“你说;小夏真的还有可能活着吗?”
见季棠棠不回答,叶连成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季棠棠低下头,深深吸一口气,然后抬起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你这个人真奇怪;公安和记者都确认了的事情;一个看门的老头跟你说了几句,你就疑神疑鬼的了。再说了,你自己也说;如果小夏没死,她干嘛不找你呢?她父母都死了;她一个女孩;无依无靠的;她能往哪里去?说不定被人拐了卖了,要我说,当时跟父母一起去了还好点,一家人,地下也有个照应。”
叶连成没说话,眉头却皱了起来,顿了顿,声音里有明显的不悦:“你这个人,说话这么让人不舒服,你能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吗?”
季棠棠淡淡一笑:“真话总是让人不舒服的,让你舒服的话我也会说啊,比如小夏还活着,过着童话一样的神仙生活,你信么?”
叶连成定定看了季棠棠很久:“你怎么总像是要跟人较劲一样?我得罪你了是吗?”
季棠棠漫不经心地叉起一块三明治往嘴里送:“我就这德性呗。”
叶连成动气了,他把刀叉一推,抛下句“吃不下去了”,直接就回楼上了。
季棠棠咬着叉子看叶连成上楼,一边看一边感叹自己真是不要脸到极点了:白吃白住人家的,还能把主人家给气到这个地步,叶连成没把她赶出去,真是太有修养了。
胡思乱想之下,忽然就想起岳峰之前凶巴巴朝她要鸡蛋的事情来了,换了是岳峰这个小气巴拉的,估计会把盘子夺过去揣怀里不让她吃了。
越想越觉得好笑,明明还难受着,居然就乐起来了,乐着乐着,无意间看到闵子华坐在隔两张桌子的地方看她。
季棠棠心里咯噔一声,还怕是自己得意忘形过头露了什么破绽,忙低下头老老实实吃饭,谁知道闵子华已经过来了,就在对面叶连成的位置上坐下来:“你好,我叫闵子华,是叶连成的朋友。”
季棠棠抬起头,咽下一口三明治,含糊不清来了一句:“幸会。”
闵子华笑笑:“我跟小夏也是校友,就是不太熟而已。”
季棠棠嗯了一声没说话,当初她跟闵子华也的确只是点头之交——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叶连成的室友,估计连这点交情也不会有。
“你长的真挺像小夏的。如果不是知道小夏已经过世了,我真以为你就是她了。”
看来有很多事情,叶连成并没有跟闵子华讲,季棠棠松了一口气。
“昨天,你对阿城动刀子,怎么回事啊?”
季棠棠茫然:“啊?”
闵子华解释:“昨儿公安来了之后,阿城说跟你逢场作戏,后来分了,你气不过,拿刀子吓他,他没注意划着了——这是帮你圆谎呢是吧,你长的这么像小夏,阿城怎么可能跟你逢场作戏,再说了,他之前给我打过电话,一直让我帮忙找你,他不可能事先见过你的。”
季棠棠笑了笑:“为什么帮我圆谎,这你该去问叶连成啊。至于动刀子,我有癫痫,有时候会发病,就这么简单。”
闵子华摇头:“我有个叔叔,也是癫痫,我见过他发病,发病不是你这样的。再说了,你当时,穿的是小夏的衣服,你是有准备的。”
季棠棠抿了口咖啡,想了想,还是告诉他:“随你信不信,我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岳峰说,我可能被沈家雁给附身了。”
闵子华愣了一下,下意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居然就接受了这个说法:“难怪……雁子姐对小夏的事,嘴上不说,心里还挺介意的。”
季棠棠有点奇怪:“你怎么一点都不吃惊啊,你很信这一套?”
闵子华尴尬地笑:“其实……我也半信半不信的……但是阿甜挺信的,受她影响,我也觉得挺玄乎的。”
“阿甜?灯红酒绿的阿甜?”季棠棠一下子就坐直了,“你跟她很熟?”
“还可以吧。”关于阿甜的事,闵子华不想多说,“有一些来往,这几天她可能出远门了,去她家总找不到她。”
“她住哪?”
看到闵子华诧异的神色,季棠棠意识到自己追问的太急了,赶紧拿瞎话遮掩过去:“我听过她唱歌,挺好听的。当时还录了段传给我一北京的朋友,那朋友恰好在录音棚做的,他说挺有潜质的,让我帮忙联系一下,看有没有机会合作,灌个唱片什么的……”
一番瞎话说完,季棠棠自己都佩服自己这几年真是历练出来了,信口一诌跟真的似的,都不用打草稿的。
季棠棠走了之后不久,叶连成下楼来找闵子华,问起季棠棠时,闵子华告诉他人已经走了,顺口也提了她找阿甜的事。
叶连成沉默了一下,末了才说:“她跟岳峰是朋友,还认识什么娱乐圈的人,这女孩,背景还挺复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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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甜的家在古城近郊,位置有点偏,独院子加二层的小洋楼,乍看上去,倒像是古城土生土长的人家致富了起的小楼,季棠棠瞅瞅巷道里前后没人,先把背包从不高的围墙上抡了进去,然后翻墙——落地的时候拄到了脚,痛的原地蹦跶了十来秒才恢复正常。
小洋楼的正门锁着,两边的窗户都有防盗网,季棠棠绕着小楼走了一圈,才在楼背后发现单扇的边窗,透过玻璃朝里看,是个洗手间,窗户的搭扣从里头扣上了,季棠棠从花圃里捡了块青砖,拿衣服包起来把窗户给砸了,边边角角的玻璃碴理干净之后,扒着窗框跳了进去。
打开洗手间的门,就进了一层的正厅,边上有楼梯通往二楼,正厅的家具都是木头的,看着很有些老气,墙上贴着松竹梅的长副水墨画,靠墙的案几上供了个白瓷的观世音,怎么看都不像阿甜这样的姑娘应该住的地方,季棠棠好一会儿才反应出这应该是那个叫黄旺发的古董商的审美风格,再想想阿甜那种慵懒小资的调调——两个人在一个锅里吃饭,也真心是一件滑稽到顶的事情。
二楼主要是卧房,另外搭了个洗手间和两个小房间,装修风格还是黄旺发式的,连卧房的大床都是那种四腿雕花式,床头柜上摆了一张阿甜的照片,少有的素面朝天,白色的短袖T…shirt,齐膝的牛仔裙,扎着马尾辫,一打眼看去,跟当年的盛夏竟有几分相似,季棠棠拿过相框看了很久,忽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叶连成当初和阿甜在一起,难道是因为阿甜跟自己长的有几分相像?
想到阿甜现在妩媚而又风尘阅尽的模样,季棠棠心里真不是滋味:阿甜的前后变化,几乎是在叶连成眼前上演的,叶连成看在眼里,就真的一点都不心痛?还是说经历了盛夏的“死亡”,他对别的一切,真的就完全无所谓了?
抽开衣柜,阿甜的日常衣物都还在,闵子华说“去她家总也找不到她”,那么阿甜应该是事情败露后匆匆离开的,而根据岳峰前一日和她们的正面遭遇,阿甜应该还没有远离古城——季棠棠几乎有八成的把握:阿甜还会再回来一趟的。
既然如此,她不在乎守株待兔:反正她无处可去,这里有瓦遮头,比山里那间小破屋要好的多了。
接下来的一整天,她都在屋里到处翻腾,说这屋子是遭了劫真心不过分——不过她有一点做的好多了,不管翻的有多乱,最后都是规规矩矩恢复原样,不让人看出半分破绽。
在衣柜顶上搁着的皮箱里,她翻到了叶连成和十三雁的照片,也不知道阿甜是用什么方式偷拍到的,走路时的、吃饭时的、甚至亲吻时的,每一张十三雁的脸上,都用红笔重重圈了个圈,画了个叉,有几张还用笔尖戳的体无完肤,旁边凌乱地写着一些恶毒的咒骂,季棠棠没有因为爱情疯狂地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