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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纸边,几个柜子也抽开看了,空荡荡的。
继续往里走,陆续经过几个片区,房间里都空荡荡的,但凡能有点线索可循的物件一件不留,只剩下带不走的大件或者无关紧要的物品,比如清空的柜子、揭走了铺盖的板床、厨房里的白菜、大米、牛羊肉、锅碗瓢盆。
若不是岳峰事先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真还以为是个普通的宿舍区或者住所——不过仓促撤离,到底是有未尽考虑之处,比如那种明显的在手术室里使用的手术床,尽管只剩下钢架子交叠在墙角,到底惹人起疑,再比如有一间住人的房间,桌子上和墙上都是砸出的豁口,让人止不住去想是不是曾发生过恶斗;还有一间四人间,表面上都已清空,但他无意中蹲□子,在床底发现一团物事,用枪托拨拉出来一看,是一团染满了血的枕巾,显然有些日子了,血的颜色都已经发黑。
化尸的区域用两重铁索锁着,他没有浪费子弹,贴住门缝往里看了看,确认里头没有人就离开了,季棠棠显然不在这里,但是尤思提到过,当天晚上,这里死了不少人,尸体都哪去了呢?季棠棠是同那些尸体一样被处理了,还是已经逃出去了,或者是被带走了?
遍寻无获,岳峰原路返回,出门时想了想,还是把铁门稍微掩了掩,然后站在门外看公路的方向,他能大致勾画出当晚两人逃走的路线,依照尤思所说,大概是在出逃5分钟之后跟季棠棠分开的,那大概是走到……
岳峰掐着表,以略快的步速,小跑至大致的位置,然后站定。
这里,就是截止目前,他知道的季棠棠最后待过的地方,当然,因为时间和步速上的误差,方圆需要扩大范围,但百平米是绰绰有余了。
除了沙子,就是风蚀沙堆,这里不是遍地山洞的尕奈,也不是密林丛生的古城老山,根本一览无余,无处藏身。
岳峰的心一点点变凉,最大的可能是追来的人发现了季棠棠,把她抓了回去,要么带走,要么杀害,从撤离的张皇和彻底来看,带着累赘离开的可能性不大,难道说,真的是……
岳峰不敢想下去了,他强迫自己冷静,一点一滴去回想季棠棠这个人和她的性格。
坦白来说,季棠棠性格里有狠的部分,她还真不是那种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人,岳峰断定她让尤思一个人逃,并不是要用自己来牵制恶人为尤思争取时间,她说她受伤了跑不动,那肯定真的是伤的厉害不能走了——而如果只能留下来,她也不会坐以待毙,要么是真有了想法计策,要么就是凭着鬼爪的力量跟人拼个你死我活?
尤思的转述中,季棠棠当时是怎么说来着?
——“我得找个避风的地方。”
这是季棠棠当时的计划,她不会凭空这么说的……
岳峰忽然紧张起来,他舔了舔嘴唇,站起来四下观望,心里想着:如果我是棠棠,在这样的环境下,想找个避风又藏身的地方,我要到哪里去找?
没有树,没有掩体,没有山洞,当时风很大,有人在后面穷追不舍,天黑,看不到路,被抓到就是个死,如果换作自己,要躲到哪里去?
岳峰紧张极了,大脑里的弦紧的拨都不能拨,他飞快地看四周,任何一个沙丘、风蚀沙堆、起伏的沙线,蓝天,白云,尽头处的地平线……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闪过脑际,岳峰心头一震,下意识低下了头。
他想起了早年在沙漠游玩时,晚上把手伸进沙堆里,里头是暖和的,那是白天日晒后的余温。
棠棠说:“我得找个避风的地方。”
她把外套脱给了尤思,让尤思快跑。
她有什么理由一定要把外套给让出去?除非决定为你去死,否则人不会无私到这个境地,唯一的解释是,她那时候想到要去哪里了。
沙子底下。
为什么不可能呢,极地逃生中,不是有人在雪地里打洞做雪窝避免严寒失温吗?在当时的情况下,她根本无处可去,只能往沙子里钻。
再然后呢?
一股凉意袭上岳峰的心头,他直觉季棠棠并没有从沙子底下出来,她没有衣服,连鞋子都没有,不管白天晚上,单衣行走都是失温——她会不会在底下窒息昏迷了?或者是晚上大风推动沙丘移动把她给掩埋了?
岳峰头皮发炸,大吼着“棠棠”,跪下来开始刨身子底下的沙地。
沙子有流动性,刨开了又很快滑回,岳峰管不了那么多了,刨到大约一臂深就马上换地方,这么冷的天气,额头上居然冒汗了,他紧张的双臂发抖,很怕下一刻忽然刨出一缕长发或者一张苍白的脸,这里方圆太大了,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想全部挖上一遍估计得花上几天几夜的力量,但管不了了。
他机械的用力去刨,努力压下心底一个越来越膨胀的可怕念头:在沙子底下,人是会窒息的,如果这么久了,她都还没从沙子底下出来 ,会不会是已经早就死了?
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季棠棠当时已经体力衰竭了,即便她进入沙底之后想探出头来呼吸,也可能会因为疲倦、伤痛和困乏而渐渐失去知觉,在平静的状态中死亡……
11点半,身后已经是大片被刨的高低不平的土坑,岳峰的体力和意志在瞬间就达到了承压临界点,他跪在沙地上,大叫了几声季棠棠的名字,一头仰躺在沙地上。
时近正午,阳光已经很烈了,白色的光晃的他眼花,身下的沙子柔软,像一张巨大的床,带着妥帖的温度,因为长时间的跪地俯身作业,岳峰的头晕的厉害,他躺了一阵子,视线慢慢模糊起来,眼前的一切都不清晰了,他想起最后一次跟季棠棠见面时的情形,巨大的悔恨像水一样漫过头顶:当时为什么不拦住她呢,就算她不喜欢自己又怎么样?哪怕拿条绳子绑起来,绑到今天,她还好端端的在那,好过现在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岳峰闭上眼睛,伸手抹了一把,深吸了一口气又睁开,他侧头看向右侧,那里,沙面的弧度优美的让人不忍心踩踏,岳峰定定地看着,脑子里乱作一团,他想起了很多关于沙漠的诡异传说,听说,死在沙漠里的人,尸体是从来都找不到的,因为起伏的沙堆下藏着看不见的鬼魂,它们会带着人的尸体,乘着戈壁的大风,在大漠里来回行走,远的可以把人的尸体带出百千里之遥,远的不说,只说建国后在罗布泊失踪的考察科学家彭加木,他当时离开考察队去取水,从此杳无音讯,出动了多少搜救人员都无功而返,好像是前两年,忽然有新闻爆出在距离失踪地点近百里的地方发现了酷似彭加木的干尸……
棠棠会不会也这样,即便深埋沙下,她已经被可怕的流动的沙子带走了,或许将来,很久以后,在沙漠的另一隅,他能再次见到……
模糊的视线里,平滑的沙面上,忽然动了一动,像是下面藏着一只土拨鼠,正努力地要钻出来。
岳峰愣了一下,他擦了一下眼睛,疑心是自己看错了。
没有看错,如此平滑的沙面,任何一点异常都极其醒目,岳峰紧张地连呼吸都要停止了,他死死盯着那一点看,直到有一只白皙纤长的手,从沙子底下探了出来。
如此诡异的场景,岳峰居然一点都不觉得可怕,他的脑子轰轰的,在没有意识驱动的情况下,跌跌撞撞栽爬了过去,几乎想也不想,伸手就把那只手给握住了。
他问:“是棠棠吗?”
没有回答,但是那只冰凉的手,轻柔地在他的掌心包覆下动了动,像是善意的回应,岳峰握着那只手在自己的面颊边贴了贴,伸出另一只手一层层拂开黄沙。
确实很深,真的有一臂多深,到后来,面部的轮廓慢慢出现,她正常的呼吸,眼睛闭着,长睫偶尔颤动,岳峰说:“棠棠别睁眼,等我把沙子清干净。”
他的动作轻的不能再轻,生怕弄疼了她的皮肤,到后来有些贴在脸上和藏在眉毛根里的沙粒清不出,只能尽可能小心地帮她吹干净,她被热气呵的直想笑,唇角微微弯起,不自觉地往里缩躲着,到后来,突然就睁眼了。
她看着岳峰说:“我听到你喊我了,可是我太冷了,钻的太深了,没力气爬出来了。”
岳峰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看了她很久才点头:“你想到这个躲起来的法子,是挺聪明的。”
季棠棠笑起来:“我也想着,你要是知道了,大概会夸我聪明的。”
岳峰也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睛忽然又酸了,他吸了吸鼻子:“棠棠,起来,咱们走。”
季棠棠躺舒服了,居然一时半会不想挪窝了:“其实挺暖和的岳峰,被我捂的跟被子里似的。”
岳峰忽然想到最重要的一点:“你在下头,能呼吸?”
“能。”
“你早就知道?”
季棠棠摇头:“不是。我钻进来的时候怕窒息,跟自己说一定要定时探头出去呼吸,但是后来太疲倦了,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后来惊醒了之后,发现呼吸居然没障碍,我想,可能是因为化解了怨气的关系。”
岳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咱们棠棠做了好事,到底是好人有好报的。”
不过就让她这么躺着,到底不是长久之计,岳峰催她:“赶紧起来走吧行么,还把这当家了是吗?”
季棠棠不看她,目光垂着看自己的鼻尖:“岳峰,我想明白两件事儿。”
岳峰帮她把边上的沙堆夯了夯,算是帮她挡风:“什么事儿?”
“我虽然在下头能呼吸,但是我没力气爬出来了,如果没人把我挖出来,我可能撑不了两天,不是饿死也是脱水风干了。我当时就想着,如果还能活过来,是不是就算再世为人了?我能不能换一种活法了?要么我就躺这不出去了,出去了我就得过回从前的日子了,想吃吃,想喝喝,没那个本事,我就不去管那些糟心的事了,我这条命也是爹生娘养的,没人疼的话,我得自个好好珍惜。”
岳峰看了她一眼:“早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