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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东宫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若有未见过这等阵仗的胆小宫人,只怕会真真吓死过去。在这种时候,北辰禹的驾临除了让御医们更为惶恐,让东宫诸人更为胆颤之外,实在没有任何的有利作用。相对而言,他的有意避让反能让御医们体会到王者对他们的全全信任之心,从而更为专注的救护太子。
深知其中道理的北辰禹,按耐下担忧的心情,开始着手处理皇朝不久后开春大典的相关事宜。在听闻太子高热的约摸一个时辰之后,他接到从东宫传来的消息,说御医们已倾力而为,现下只等太子醒来便可平安脱险。
太子醒来便可平安脱险,这句话的另一个隐含含义,便是太子能否苏醒全凭天意裁决。北辰禹将手头的文书放下,转脸望向案几上将要燃尽的烛火,双手重重交握,又缓缓分离。因为按上手背时候指尖的过分用力,修剪齐整的甲盖下蔓延出一片惨白。这是北辰禹少年时候养成的习惯,凡是遇到可能导致情绪失控的大事,他总是习惯性的双手交叠,似乎这样就可以将思绪慢慢平复。反复几次之后,王者本来焦灼的心同眼前闪烁的烛火一样渐趋暗淡,仿佛情感都被那一滴滴蜡油烧走了似的。
他并不是不关心元凰,但是对于北嵎的帝王来说,关心疼爱这一类的感情,只要适度就好,一旦泛滥便要成灾。问明太子情况基本稳定之后,北辰禹像往常一样仔细归好案上文书,起身往东宫去了。
东宫的灯火较往常昏暗的多,三位太医同数位宫人一道立在外堂,另有两位同皇后一起在太子寝殿侯驾。北辰禹见到长孙皇后侧坐在元凰榻旁,眼角微红,颊上的薄妆已是混杂难辨,好像劣质宣纸上的笔墨, 显然是哭过的痕迹。她见北辰禹入内,赶紧起身想要行礼,却被北辰禹用手势阻止了动作。不知为何这样的长孙含荷比任何时候都更让北辰禹心安,他心中升起许久未有的怜惜,走过去将手搭上皇后的肩头。
“服过药么?”
长孙皇后擦去眼角的泪痕,轻声答道:“只喂他咽了几口。吴御医说怕他人小呛到,不能强灌下去。”
“唔——”北辰禹沉吟道:“那凰儿可醒过?”
长孙皇后点点头,容颜稍稍褪了些哀愁:“方才醒来一次,吵着要见皇上——后来又睡过去了。”
“噢。”北辰禹应了一声,也在榻边坐下。元凰怕冷,整个身子都缩在被子里头,只露出小半张脸,想来是难受得紧,眉头拧在一起,全然不像平日里调皮欢快的神情,在昏黄灯光下看不真切。北辰禹伸手摸摸孩子的脸蛋,觉得烫的吓人,心里咯噔一下,缩回的双手又不自觉叠握起来。
“皇上”,长孙皇后望着他祈求道:“皇上今夜留下来陪着凰儿吧。他若是夜里醒来见到皇上,兴许病就会好的。”
“这……”北辰禹迟疑一下,“这——与祖制不合。况且明后几日还有寰州使节来朝,朕尚未及安排,拖延不得啊。”
长孙皇后没有接话,沉默片刻才又低声重复一遍:“凰儿方才醒来,说是想见父皇。”
北辰禹不愿再看皇后的表情,将视线移到立在左侧的御医长吴一针。吴一针会意,立刻跪进道:“皇上放心,臣等定竭尽全力,不敢有片刻疏忽。 太子吉人天象,又有龙气庇佑,此番定能逢凶化吉。”
北辰禹追问道:“爱卿可有把握?”
吴一针心中哀叹,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皇上放心,臣以身家性命担保,太子明晨定会醒来。”——反正太子若当真夭折,他也必定陪葬,倒不如先把话说满了,若果真上苍保佑,也好显得他医术高明。
北辰禹满意的点点头,握过长孙皇后的手轻抚道:“吴爱卿如此说,你便放心吧。明日下朝后,朕再来看凰儿。”
长孙皇后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没有做出更多的要求。她轻轻说了声:“皇上切莫过分操劳”,注视着王者的背影无声息的走出殿堂,随后又将目光投回到幼子身上。
元凰睡得极不安稳,小小的身体不安分的翻来翻去,好像过年时候灶头上煎着的春卷,偶然呓语几句,也听不懂在说些什么。女婢们一遍一遍的替他盖紧被子,长孙皇后只是倚在榻旁默默看着。临近亥时,元凰又醒了一次,神志倒比先前清明了些,周围的人能认个大概。御医们心里松一口气,又怕是回光返照,谁也不敢先向长孙皇后夸口说太子已经脱离险境。长孙皇后微有些喜色,赶紧柔声哄着元凰起来吃药。
不料元凰四处打量不见北辰禹的身影,心里害怕起来,不肯吃药不说,还哭着要父皇。长孙皇后怕他哭地太猛接不上气,把他抱在怀里,拍着他哄了又哄:“你父皇一直都在,方才有要事走开了。凰儿起来把药喝完,再躺一会儿,父皇就回来了。”
元凰是个极聪明的孩子,平日里无论如何糊弄不过,现今虽然烧得昏昏沉沉,却也直觉的知道父皇是不会来了。他当下紧抿了嘴,眼中难受的泪水一串串淌下:“那,我要三皇叔。”
长孙皇后闻言一愣,不知怎样回答,顿了一顿方道:“三皇叔回府去了,不在宫里。”
元凰不答话,推开长孙皇后的手,身体只往被子里缩去,眼泪流的更凶,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要三皇叔。”
长孙皇后正要再劝,吴一针却忽然记起了什么,急忙向长孙皇后禀道:“太子这一说,臣方才想起前朝御医长卢平惠卸任之后,三王爷感念他服侍先帝多年,留他在天锡王府领了个闲职。卢平惠虽已年长体衰不堪重用,对伤寒之症倒是多有研习——皇后不如请皇上派人去天锡王府请了卢御医入宫。”
这一席话无疑给了长孙皇后莫大希望,她赶忙起身应允道:“既如此,你们速差人去王府——随后派人秉明皇上就是,太子这里耽误不起。”
东宫执事领命,刚要转身离开,又被长孙皇后叫住。皇后略一沉吟,唤过贴身随侍的女官:“秋麽麽,你同他一道去。见到三皇叔就说太子病的厉害,想要见他。”她又思量片刻,最后下决心开了口:“你请三皇叔今夜入宫来看看太子吧——太子病的厉害。”
秋麽麽诺了一声,随东宫执事出去了。长孙皇后再低头看去,元凰本就病地有气无力,方才一闹更是雪上加霜,此时稍稍安静了些,仰面躺着,张大眼睛瞅着母后。汗水再加上眼泪,孩子的枕巾被濡湿了大半。长孙皇后命人换过枕头,轻轻摸着他的头发道:“你看,母后叫人去请三皇叔了。”
元凰“嗯”了一声,眨眨眼睛。长孙皇后小心翼翼的托起他的头,让宫女小口小口给他喂药。元凰嫌苦,勉强喝了小半碗,又咳嗽起来,再也不肯张嘴。他再向四周打量,终于想起了什么,问道:“采玥萱容呢?”
周围宫女们都知道那两名闯祸的少女早已无了生机,被太子一问都屏息不敢回答。长孙皇后将元凰的脑袋放上枕头躺好,替他抹细细净嘴角,柔声告诉他说:“她们带你出去玩,害得你生病,吓得躲到宫外再不敢回来了。”
元凰也不刨根问底,乖乖躺好了盯着纹龙顶账瞧,忽然小小声说了一句:“母后,我难受。”
长孙皇后听了心疼,强忍了装出笑容道:“你刚喝了药,再睡一会儿,睡醒就好了。”
元凰想了想,忽然又哑着声音问道:“母后,我会不会死?”
长孙皇后一惊,仍旧轻柔的语调中带了怒气:“这是谁教你的,小小年纪便说这样的话。”
“今日在城外我见着三皇叔想叫他,采玥萱容不让,说万一让三皇叔瞧见,她们就死定了——母后,我难受的厉害,是不是要死了。”
长孙皇后用湿帕子给他擦汗,触着他的额头还是烫手。她拍拍元凰的脸蛋,用一种很肯定的语气对他说道:“不会,凰儿一定不会死。”
元凰脸上露出些笑容来,还是一幅不太相信的样子,问道:“母后怎么知道。”
因为你是那个人的孩子啊。长孙太后轻叹,那个人还要为你颠覆一个王朝的风云,你又怎会轻易的夭亡。她在心里默念着,强忍住就要出口的叹息,向元凰解释道:“因为你是北嵎皇帝的儿子。凰儿是龙子,有龙气庇佑,勾魂的小鬼儿不敢近凰儿的身。”
元凰听了,这才真正高兴起来:“那父皇也有龙气保护,也不会死。”
“自然了。”
“那母后你呢?”
长孙皇后被元凰的孝心感动,微微笑了:“……母后没有,这是只保佑真龙天子的龙气啊。”
元凰转了转眼睛,又问道:“那——三皇叔呢?”
“——三皇叔,也不是天子啊。”
“……”元凰仿佛不喜欢这个答案,抿紧嘴唇,又不肯说话,长孙皇后也没有言语,御医宫女们更是不敢插嘴。整个房间陷入一种尴尬的安静。最后,长孙皇后用手掌温柔地盖上元凰的眼睛:“再睡一会,醒了就好了。”
元凰也的确说得累了,听话的闭起眼睛。昏昏沉沉的睡意袭来,他模模糊糊嘟囔道:“等下三皇叔就来了。”
“嗯,凰儿睡吧。”
元凰熟睡后不久,卢平惠便急急忙忙赶入了东宫。他替元凰探了探脉,让人用沾湿的棉布给孩子润唇,又增改了原先药方中两味药的用量,三言两语让长孙皇后放宽了心。同时回来的秋麽麽一直站在卢平惠身后,等老御医忙完后才走到长孙皇后身边。长孙皇后方才见秋麽麽独身入殿,便知道她没将北辰胤请来,直到此时才缓缓问她道:“你没见到三皇叔么?”
“见着胤王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