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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兰?啊……是的,我是方幽兰啊!已经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方语晗,再也不是那个纯洁美丽的小丫头了,再也不是了……
我浑身打了个冷颤,神思陡然清醒了。转过头去,齐少非正心痛地看着我,不止他,还有咖啡屋里的客人们都围拢了过来,好奇而又惊讶地看着我。
齐少非把我紧紧拥在怀里,一只手轻轻地抚着我的脸颊。“怎么回事?我才走开一会儿,你就晕倒了,怎么了?幽兰。”
“幽兰?你叫她幽兰?”大哥那依然低沉的声音依然是那么暗哑,语气里充满了怀疑与困惑。
“哦,对了,她……”
“齐先生,”我打断了齐少非的回答,“你送我回去好么?我真的觉得有点儿不舒服。”我垂着眼,谁也不敢去看。
“好,好,我马上送你回去。”齐少非连忙答应,连忙扶我起来。
我真的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全靠齐少非双手的扶持,我半靠在他的身上,感觉到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我往外走。垂着眼睛,看着地面,不敢抬头看任何人,不敢去看……
耳边听到客人们的纷纷议论声,惟独没有他的声音,他在做什么?盯着我?还是已经转过身去……
“少非,需要……”大哥的声音!“需要我帮忙吗?”
齐少非停了下来,转过头去:“不用了,毕,谢谢你,不好意思,打扰到你的客人了。”
他沉默了,不再说话了。谢天谢地,他没有喊过我一声“小丫头”,谢天谢地,他没有追上来拦住我。他认不出我了么?不敢认我么?还是不愿认我?
我的心猛烈地痛起来。
“吱——”汽车的急刹车声。我被那刹车的惯性晃得回过神来。
“幽兰,你到底怎么了?”齐少非的手松开方向盘,转身过来抓着我的肩,“你的样子好吓人,你到底有什么病,还撑不撑得住?”声音里尽是惶恐与心痛,他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我转过头,对他笑了一下:“没有,没有,我很……”我想说我很好,可是我现在的样子无论如何也是不好的,“我只有有些不舒服,可能是感冒了。”
“不对,你的样子不对。”齐少非摇着头,分明地不相信我,他的眉头锁得好紧,“这次我一定要送你去医院,你要看看医生,你要……”
“不!”我突然大声叫了起来,“我不去医院,不要看医生,不要!”
齐少非震惊地看着我:“幽兰,你?你为什么这么怕医院,为什么……”
“我没有生病,不想去医院。”我转过头去,看着车窗外,“你送我回家好吗?我真的好累,好想回家。”
齐少非好一会儿才发动了车子,他不再说话了。车窗外是回家的路,回到家就好了,回到家里吃片安眠药,什么都不想蒙头睡一觉,第二天我就又是方幽兰了。
车子终于停下,到家了。我想松开安全带,可是手上却一点劲也使不出,直到那双修长柔软的手过来解了围。我不会连车门也打不开吧,齐少非已经下车了,我却还困在车里。车门打开了,又是那双修长柔软的手伸过来扶我。
“你确定你不用看医生么?”齐少非问我,声音里是不是竭力掩饰的爱怜?
我让自己站稳,然后抬起头来,对他笑了笑:“真的不用,谢谢你,齐先生,给你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
轻轻挣脱开他扶着我的手,转过身去:“你回去吧,谢谢你给我的生日礼物。”
我的生日。齐少非真的让我过了个如此特别的生日。我竟然见到了那个镂刻在心底最深处的人,那个以为今生再也不会相见的人,这算不算是实现了我的生日愿望?
可恶的晕眩有擢住了我,面前的一切都好象在倾斜、在崩塌……
……又黑又长的隧道,没有尽头的隧道,要跑到什么时候才能停止,要跑到什么时候才有光亮……一脚踩空,坠入无底的深渊……
“啊——”
我惊叫着坐了起来,浑身发抖,浑身冷汗。
“怎么了?幽兰,怎么回事?做噩梦了吗?”有人扶住我的肩,将我拥进怀中,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别怕,别怕,你一定是做噩梦了,别怕,已经醒了,别害怕。”好温存的声音,给人安慰与平静的声音。
我抬起头来,齐少非正俯头看着我,他的眼神满溢着怜惜与心疼。
他怎么会在这儿?每一次噩梦醒来,都是我孤单单的一个人,他怎么会在我身边?啊?我怎么会偎在他的怀里,怎么会……
我猛地挣脱开他的怀抱,吃惊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儿?”
他不安地又不自然地看我一眼:“你在输液,我得守着你……”
输液?我惊了一跳,低下头去,手上果然插着输液管,抬起头来,啊?医院,我在医院,我怎么会在医院里?心里忽然就害怕起来,猛地跳下床就想逃离……
齐少非惊呼了一声,绕过床头追过来拦在我身前:“你干什么?你还在输液呢,你看你,针头都拽掉了。”
“不,我不要输液,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这儿,不要!”心里说不出的惊恐,说不出的害怕。
“好,好,你别激动,我送你回去,马上送你回去。”齐少非一迭声地答应,一迭声地安慰。
终于回到家了,虽然冷冰冰,虽然没有一丝儿人气,但这儿才让我感到安全,让我不再害怕。
齐少非送我上楼,送我进了家门,这个时候他才又开口说话:“先到床上躺下吧,你已经虚弱得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听由他扶着我上床躺靠着,听由他为我盖上被子,听由他坐在床边看着我,只要是在自己的家里,我就听他的话。
他轻叹了口气,然后才说话:“才输了半个小时的液,你就闹着要回来,医生本来要留你至少一个星期呢。”
我心里已经安稳多了,已经不再害怕,也没有那么混乱了。望着他,这个被这混乱的生日夜晚折腾得晕头转向的男人,心里好感激又好抱歉。
“齐先生,真对不起,给你添了这么多的麻烦,我很抱歉,其实我真的没什么,只是……”
“只是严重贫血,严重低血糖,而且最过分的是,套用医生的原话,大家都在奔小康了,居然还有人营养不良!”他看着我,眼神里象是生气又象是责备,“怪不得你的脸色会那么苍白,怪不得你会晕倒,怪不得你的手在大夏天里也是浸人的凉,你究竟对你自己做了什么?”
我低下头去,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回答他,听见他又叹了口气,然后从床边站起身来。
“我去给你倒杯热水,医生给你开了药的。”
一会儿他就端着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进来了,又坐在我的床边,皱着眉把我看着:“本想给你冲杯糖水,你的屋里一粒糖也找不到,你的冰箱里尽是速食品,连最基本的营养品鸡蛋牛奶都没有,你这人是不是有自我虐待症?没见过有人这样虐待自己的。”
我朝他笑了一下:“我……”
“行啦,不想笑就别笑了,你今天一整晚都在对着我惨笑,看得人心里糁得慌,吃药吧。”
我服了他递过来的一大把药,喝光了那一大杯热水,身上开始感觉到温暖,手也不再那么凉了。
扭过头去看看床头的闹钟,已经是凌晨一点过了,心里好深的歉疚,转过头来刚想说话,就听他说道:“你好好睡一觉吧,明天不要去上班了,好好休息一下,你真的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齐先生,没关系,我明天可以去上班,不用……”
“你就听一次话吧,真没想到你是这么固执的人,我以总经理的身份命令你休假调养,薪水一分不少,这样总该服从了吧。”
我心里说不出的感动与温暖,原来就算曲珊走了,我也还是不会孤单,也还是会有人关心爱护我。
“齐先生……”
“别说那三个字,你今晚已经对我说了无数遍了。”他的眼里又有一丝狡狤,“好了,我走啦,照顾好你自己,放心,我会把门关好的。”
他站了起来,走到卧室门口,将门拉拢的时候,有看了我一眼:“晚安!”那眼神又变得温柔,但却仿佛隐藏着一抹忧虑。
听见大门轻轻关上的声音,我下了床,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那个几乎已变得陌生的女人。一张惨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双唇,黯然无光的眼睛……这就是我吗?连我自己都要认不出来了,大哥,他是不是也认不出我了?咖啡屋里的灯光又那么昏暗……
可是他看着我的眼神为什么那么惊喜又复杂,他一定认出我了,可是,可是为什么他没有喊我一声“小丫头”,没有拦住我,把我拥进怀里……他还在自责吧,还在后悔和我发生的那段故事吧,所以不认我,所以真的把我当作“方幽兰”……
呵……镜中的女人居然笑了起来。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吗?不就是怕见到他、怕被他认出来吗?我不是已经决定这一生都不再见他了吗?我还在难过什么呢?还在痛苦什么?为什么眼泪止也止不住地就掉了下来,为什么还要这样悲伤地哭泣?
“小丫头,自从你爱上了我,你的眼泪就没有干过,别再哭了……”大哥曾这么对我说过,曾心疼地看着我,心疼我掉的每一滴眼泪,他曾这样的爱过我,那个时候我是多么的幸福,即使痛苦也无悔的幸福。“你一定是飘落凡间的仙子,这么美丽又纯洁……”大哥的日记里曾这样写道。
“飘落凡间的仙子”?
我的心有开始痛起来,疼痛难禁。不是了,我再也不是那个“飘落凡间的仙子”,再也不是那个美丽又纯洁的小丫头了,我的身上留下了洗也洗不掉的污迹,再也无法纯洁干净了。不……大哥,如果你还是在为大嫂的去世而自责,在为这段不该有的故事而悔恨,不敢认我,不愿认我,那就不要认我吧,就让我是这个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