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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呼出一口气,这只是一个装修得象原始木屋一样的咖啡屋,刻意地在营造着一种山野的氛围,不过是吸引顾客的手段罢了。一切都是我的记忆在做怪,不是决定忘了吗?不是决定将一切过往都埋葬掉吗?
面前人影一闪,秦晓鸥坐在了我的对面。她轻声叹了口气,脸上有明显的失望。
我忽然很感激她,感激她刚才一直拉着我的手,把我从记忆的泥沼里拖了出来,感激她此刻坐在我的对面,让我清楚地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哦,幽兰,”她忽然轻声叫道,“忘了帮你要咖啡了。”
我笑了一下,问道:“这里的侍应生不过来招呼客人的么?”
“我跟你说了这是个很特别的地方。”秦晓鸥将肩上的皮包丢进旁边树根琢成的座椅里,上半身趴在桌上,看着我笑,“这里叫咖啡书屋,其实主要以看书为主,不过也可以只喝咖啡,随客自便,侍应生一般不会来打扰客人,想喝咖啡的话,可以跟侍应生打招呼。”
她扬起手来挥了挥,我转头看去,一根横放的未剥去树皮的粗壮圆木后面,一个身穿碎花布衣的年轻女孩正在酒精炉上煮着咖啡,看见这边招手,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一会儿,两杯咖啡就送过来了。我盯着那热气腾腾的咖啡,呆住了,装咖啡的杯子竟然也是原木剜成,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原木制成的。熟悉的让人心碎的感觉又来了,这世上还有人也喜欢用木头制成各种各样的东西么?
“幽兰,怎么样?真的很特别吧。”秦晓鸥往咖啡里加了一勺又一勺的糖,“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很原始,在这里喝咖啡,感觉很不一样,你看这杯里的咖啡,象不象是泥土化成的水?”她轻声笑了起来,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又忍不住的笑。
我抬头看着她:“晓鸥,你是这里的常客么?”
秦晓鸥看了我一眼,又搅动着咖啡:“应该可以这么说吧。”她再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的,想了想,才忽然说道:“幽兰,其实我带你来,是想让你见个人,很想让你帮我看看……他就是这家咖啡书屋的老板。”
我这才明白了:“你……原来如此,我当你真这么好心请我喝咖啡呢。”
“本来也是诚心诚意请你来的嘛,一举两得,有什么不好。”秦晓鸥辩解道,脸上忽地又有些失望,“可是很不巧,他在后面工作室里,他那间工作室,除了他谁也不许进,而且只要一进去,谁也不能打扰他。”
“他的脾气这么古怪么?”
“也没有啦,就只是这一点上有点怪,平常都挺好的。”秦晓鸥笑了笑,“男人在工作的时候,本来就应该这么认真嘛。”
“那他在里面忙些什么?”没来由的有点好奇。
“不知道,那间工作室,我从来没进去过。”秦晓鸥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不再说话了。
我看着她,这个女孩子真的在为爱情所困扰了,她的一喜一怒、一颦一笑,都开始受到另一个人的影响。曲珊的话真的很有道理。
咖啡屋里营造气氛的虫鸣鸟啼声停止了,一首听起来早就过时了的音乐悠然而起。
我的心一震,这旋律竟是永不能忘怀的熟悉,一个甜润的女声轻轻柔柔地从乐曲里飘出。
“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
种在校园中,希望花开早。
……”
为什么?为什么记忆一时一刻也不肯放过我,为什么要那么残酷地把我带回那个痛苦又甜蜜的时刻,那个想要忘记却总也不能忘记的温暖的胸膛,那双轻抚着我头发的粗大的手,那声心疼又无奈的叹息,那耀眼的夕阳在我眼里留下的红色光晕……
“幽兰,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生病了?天,你别吓我……”有人在轻轻摇晃着我,惊恐地在我耳边轻喊着。
我睁开眼,眼里的红晕消失了。秦晓鸥的脸在我眼前晃着,她又摇着我,担心又着急地喊:“幽兰,你到底怎么了,你的样子好吓人,你……”
我怎么了?我在做什么?我看着她,她的脸不再晃了,清晰的、惊惶的、担心地看着我。我又失态了,又一次不能控制住自己的神志。
“没有……没什么。”我的声音好疲倦。
秦晓鸥听见我说话,象是松了一口气。“真的没什么吗?可是不对,幽兰,”她又担心的,“你刚才象是晕过去了一样,你的脸色好苍白,很不对劲,你该不是生病了吧,你……”
“真的没事,晓鸥,”我坐直了身子,对她笑笑,“可能是太累了,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
“对不起,都怪我不好。”秦晓鸥拉着我的手,一脸的自责,“我不该拉着你加班,又硬拉着你到这儿来,也不管你累不累,幽兰,对不起!”
我笑着:“晓鸥,别这么说,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从酒会的大厅里逃了出来,走上那个很大的象花园般的露台,清朗的月静静地悬挂在黑丝绒般的天幕上,摆放的错落有致的盆栽植物上泛着一层幽蓝的月华,枝叶上如水洗一般的干净,若有若无地散发着清香。
露台上空无一人,身后那个热闹喧哗的大厅和这儿仿佛是两个世界。露台边上有几张供人休憩的白色雕花桌椅,我没有坐下来,而是靠在那排欧洲宫廷风格的白色栏杆上。
这个全市最高级别的商务会所里,处处都显露着奢华,显露着刻意的精雕细琢,露台下那一大片费尽心机设计出来的豪华园林,此刻在黑夜里也只是黯然无光,人工湖旁几盏贴着地面的小灯,也没有为它增添丝毫光彩。
身后的大厅里是创世集团庆祝成立十周年的大型酒会,前一个星期,齐少非就收到了请柬。他才来这里不久,这个商圈里的名流他几乎都不认识,所以我只得陪同他前来,给他做一一介绍。
从来就讨厌这种虚伪的应酬,讨厌见到每一个人时,脸上都要挂着快要僵硬的笑容。把齐少非介绍个几个知名人士后,我就乘机溜了出来,留他一个人去应对,看他的样子应付得还蛮自如的。
靠在露台边上,手中还端着一杯香槟酒,深深地呼吸一下,把留在肺里的浑浊空气吐出去。身上这件剪裁贴身的银白色晚装,在月色下似乎也一闪一闪地泛着微蓝。想起齐少非在公寓楼下看到我时,楞了一下,然后又带着嘲弄的语气:“永远不变的白色。”
永远不变的白色。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嘴里竟是微微的苦涩。仰着头,看月华如练,也是永恒的不变。如果一切都象这样不变,如果今夜的月色也还是那夜的月色,如果今夜的人也还是那夜的人,永远不变该有多好?
轻轻叹了口气,低下头来,身后大厅里的声音听起来好象很遥远,也很陌生。我在这儿站了多久了?也该回到那个早已改变的世界里去了。
转过身去,忽然吓了一跳。齐少非坐在身后不远处那张白色雕花椅上,手端着酒杯象是要喝却又没喝的样子,定定地看着我,若有所思的。见我看到了他,他忙站了起来,神态有些微微的不自然。
“你怎么也在这儿?”我惊讶地问。他来了多久了,我怎么一点也没察觉?
“看你象逃狱一样的逃了出来,就忍不住跟着你出来,看看你究竟想干什么?”齐少非朝我走过来,脸上又挂着一副从不认真的笑,“结果看你站在这儿一动不动,我就跟自己打了个赌。”
“打赌?”我愕然,“赌什么?”
“我赌你站着一动不动不会超过三十分钟。”他耸了耸肩,“没想到你足足站了三十八分钟,硬是一动不动,我赌输了。”他忽然又很认真地说道:“这需要惊人的意志力,如果换成是我,肯定站不了八分钟就会抓耳挠腮的难受。”
我一下笑了出来,这个人为什么好象总是没有正经的时候,有时让人很生气,有时又让人觉得很好笑。
“好难得,第一次看见你真正的笑。”齐少非忽然说道,定定地看着我,目不转睛。
我收住了笑容,有些尴尬地转过头去。
“可惜太短暂了。”他又说道,语气里有种奇怪的惋惜,“你笑起来的样子很美,你自己不知道么?”
露台上只有我们两人,我开始觉得有些难为情。“齐先生,我……”
“刚才看你靠着栏杆站着,一动也不动,象一座汉白玉雕像。我忽然有种感觉,月光下的女神也不外乎就是这样吧,月光很美,你的背影也很美,圣洁而又神秘。”
第一次听到一个男人用这么诗意这么浪漫的词赞美我,心里忽地一动,我真的这么美吗?真的吗?我的心开始飘飘然,转过头去看着他,他的眼神如此温柔,眼底深处有一抹闪亮的光彩,让我忘记了身在何处,忘记了自己是谁。
他脸上有微微的笑,嘴唇化成一道优雅的弧线,原来他的笑容也这么的好看。
“幽兰——你有一个十分贴切的名字,你笑起来的样子,就是月光下静静绽放的一朵幽兰,纯洁而又美丽……”
我的心从飘浮的半空中跌落地面,猛地一痛。又被打回到这无比残酷的现实中来,又记起了自己是谁。
“齐先生,我们该回大厅去了。”我不再看他,转身就走。
“幽兰!”他在背后喊住了我,声音里有着不解与微微的失望,“为什么每次总会不小心触到你的痛处,你心里的伤口有这么多这么深吗?”
我站过头去,朝他一笑:“齐先生,你多心了,我们在外面待得太久了,这样对主人好象不太礼貌。”
转过身去,溶入到那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的酒会里,我情愿去虚伪的应对,也害怕面对齐少非透彻的目光。
但愿花开早(八) 文 / 绿蝶
————《我从山中来》续集
给爸爸妈妈打了电话,我回到家,将自己疲倦地扔进沙发里,习惯性的发呆。
沙发旁边小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