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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的大床上撒满了玫瑰花,那是他为她精心准备的,可她却不准备再看了。
他抱紧头,只感到黑暗从四面八方袭来,“婷婷,别走!”
丁胜六岁时就和卓祥成了好朋友,他们既是最为要好小伙伴,又是住得不远的邻居,更为重要的是,他喜欢卓家的所有人,恩爱异常的卓父卓母,开朗热情的卓祥,以及天真可爱的卓婷。
从一开始,丁胜就像卓祥的小跟班。多年之后,《无极》中的奴隶张东健对着高高在上的大将军说了一句大白话,跟着你有肉吃。
那时的丁胜也是这样想的,他愿意跟随卓祥,不仅有肉吃,还能看到小天使一般的卓婷。
不过,无论他在卓家待到多晚,也终会被姐姐略带嘶哑的声音,从天堂唤回人间。
其乐融融的卓家是天堂,同样处于人间的丁家却好似地狱。
父亲永远是醉醺醺的,打记事起,他就没看过父亲清醒时的模样。
父亲虽自诩为诗人,却连拿笔的手都颤。年幼的他总是站在桌边研墨,墨磨好了,父亲却早就出去会赌友了。
姐姐大他十五岁,才二十二岁,却好似三十岁,终日愁眉不展,唯有面对他的时候,才会露出属于花季的笑容。他是她唯一的温暖。
那天晚上,他本想和卓祥看完那集变形金刚再回家的,偏偏姐姐的呼唤一声高似一声。他只好从二楼走下来,偌大的卓家客厅内,竟有些安静得诡异。
丁胜正觉得有些奇怪之时,姐姐突然从天而降,说是从天而降,并不确切,而是她好似凭空出现,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
“阿胜,我们走吧,再不要来!”姐姐的眼角隐隐有些血红,他正觉得奇怪,却看到了站在姐姐身后面色严峻的卓伯伯。
平日里,卓伯伯都是笑容可掬,宽厚待人。那天的他,却也开始反常,满脸严霜。
“姐,你怎么了?你哭过了?爸又打你了?”
每隔一段时间,父亲总要打姐姐,他明知姐姐白天做工很累,晚上却还是想法设法地折磨姐姐。每到那时,父亲就会把他撵出卧室,不让他进去。
往往他刚一开始砸门,卧室内就传出了姐姐的哭声,很低很低,但悲痛欲绝。他一边砸一边喊。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恼火至极的父亲一脚踹开,连带着他也被踹倒,小脸憋得通红,那一口气许久没上来,最后竟吐出了一口血。
衣衫不整的姐姐从屋内奔出来,把他抱在怀里大声痛哭。此后,他就再也不愿意回家,而喜欢待在父慈子孝的卓家。
姐姐听到弟弟的体贴之语,轻拭眼角,又是微笑,“没,天色不早了,和姐姐回家去!”
说罢,姐姐就牵住了他的手,转身走出了卓家。
临出门时,他回过头,卓父仍旧站立原处,脸色灰白。
“姐姐,卓伯伯怎么了?我没下来的时候,你们说什么了?”
“姐姐什么也没说,只是想请他们以后好好照顾你!”
“我有姐姐,要他们照顾干嘛?”他理直气壮地说完,又抬头看了姐姐一眼。
姐姐的眉目如画,笑起来更是好看,“阿胜说得对,有姐姐照顾你,不用他们。”
当天晚上,父亲又开始撒酒疯,先是派他去买酒,随后又支使姐姐干这干那,横挑鼻子竖挑眼。
姐姐的隐忍不发,并没有换来风平浪静,很快就换来了禽兽父亲的再次发作。
此后不久,回到家的阿胜,看到那一番最不堪面对的场景后,他很久都不会说话,也不会动。
眼前只有那不停飘动的门帘,布满污垢与不堪,就像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那般龌龊耻辱。
“胜,你是姐姐的孩子,也是爸的孩子,你不要恨他。”
血泊之中的姐姐,断断续续地说完,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她割腕自杀了。
他蹲在地上,轻轻推着姐姐的肩膀,她还是温热的,但却再也无法给予他任何温暖。
酒鬼父亲回到家后,看到这一幕,竟然嚎啕大哭。
他想去抱毫无气息的她,却被那个七岁的孩子推倒在地,“你是我爸,也是我外公!她是我姐,也是我妈!”
年幼的他,歇斯底里地大喊着,酒鬼父亲的大掌抬起又落下,不知多少次。
他几乎快要被打得昏死过去,终于有人阻止了那世上最令人作呕的手掌。
卓伯伯带着警察出现了,心痛不已地抱起了血泊之中的他,他还有得救,姐姐却永远走了。
他出院后就被警察叔叔送去了孤儿院,善良宽厚的卓伯伯于一年后领养了他。他终于可以在天堂一样的卓家生活了,却永远没了笑容。
他常常靠在房间的一角,抱紧双膝,一动不动,夜里总会从梦中惊醒,醒来时叫着姐姐,可惜再无回应。
卓伯母总是看着他那副可怜模样悄悄落泪。卓伯伯会轻抚他的头,告诉他,那不是他的错。但若不是他的错,又是谁的错。
因为他,姐姐才离不开那个家。因为他,姐姐才会忍辱被那个禽兽控制。因为他,他们家的一切都见不得光。
姐姐是自杀的,那个男人被判了刑,但是几年之后就被放出来了。他来找丁胜时,丁胜几乎认不出他来了。
“阿胜,我知道卓家有钱,你帮我最后一次。我要和狱友偷渡去国外,急需钱用。”花白的头发,满脸的刀刻皱纹,他老了,比长大后的他还矮了。
“她是你女儿,你怎么下得去手?”丁胜的胸口起伏不定,他只想用自己的拳头把这个血缘上的父亲活活打死。
“阿胜,你还小,不会懂大人的事。不过,卓家也不是好人,卓海洋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早就看上了你姐。你知道你姐为什么自杀吗?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他不肯带她私奔!”
“胡说!你再敢诬陷卓伯伯一句,我就杀了你!”丁胜抓紧他的衣领,几乎快让他窒息。
“阿胜,我怎么会骗你?你姐都死了十年了,我没必要这样咒她,她为了帮我还赌债,陪卓海洋睡了好几次。
第一次自然是不情愿的,但是一来二去,两个人就勾搭上了。你姐犯傻,还以为他爱上了她,殊不知他才是人面兽心。你姐自杀时,肚子里还有一个,就是他的种!
你陪他们家小王子小公主玩得开心的时候,你姐就陪他们的父亲玩!你和你姐骨子里都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贱!”
他听不清,什么都听不清,跑出那条巷口时,他的眼前一片黑暗,这世上,还有谁值得信任,还有谁值得依靠?
他终于看懂了姐姐眼里的泪光,他想抓住她的衣角,让她带他一起走,一起去另一个世界,但是她却飘得那样远,就那样丢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最丑恶的人世间踯躅前行。
“姐,我冷,我好冷!”他抱紧被子,却怎样也寻不回热量。
恍惚中,一只温暖柔软的手抚上他的额头,“胜哥,你怎么了?”
他好似溺水的人,终于抓到了救命的浮木,不顾一切地抱紧了她,“姐,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
姐姐好似叹了一口气,随后就轻拍他的后背,“胜哥,别怕,你又做恶梦了。”
恍然间,他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桂花香,那是代表安全的味道,也是温暖的味道,带他彻底走出黑暗的味道,“婷婷,别走,别离开我!”
樱花树
卓婷缓步走在母校的校园中,她足有十年没来过这里了。
车祸之后,她丢了之前十七年的记忆,但是之后的十年,同样是一片空白,以前有父母,有卓祥,还有丁胜,但自从那个梦惊醒之后,她二十七年的人生,其实只写满一个字,“空”。
过往的少男少女们,脸上写满了青春稚嫩,轻舞飞扬,她也有过这样惊艳的岁月和时光吗?
操场边的樱花树,从远处看早已落满雪团,微风起时,晶莹随之四处飘散。
“婷婷,我在树下等你!”宋慈的话,犹在耳旁。
卓婷甚至想不起她和宋慈之间的过往,但是她每次一想起他,心口就好似被人剜了一刀,伤口不深,却血流如注,她知道他对她很重要,她一定要找到他,解开那场车祸之谜。
“卓婷?”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讶的呼唤,卓婷回过头去,一个个子不太高、神采奕奕、老师模样的的同龄女子,大喊着她的名字,几步跑到了她的身前,兴奋万分地牵起她的手。
“卓婷,卓大小姐,你怎么回学校来了?”对方语速飞快,还不忘热情拥抱。
卓婷几乎有些被她的狂热吓呆,许久都反应不过来。自从车祸后,她的世界,也简单到了极致,接触最多的人,就是丁胜,所以对于他人的接触,她还很不适应。
她的家中甚至连保姆都没雇,因为丁胜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包括她所有的衣食住行,所以这十年来,她是真的被他捧在掌心,她明白自己是幸福的。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我是元小好啊!”元小好见卓婷还是一脸懵懂,不由又气又笑。
“你一走就是十年,连毕业典礼都没参加。高考后,我上了师范大学,毕业后就回高中教书,重新画了个圆。我还一直打听你的消息,可那些家伙都说你移民了,是真的吗?”
元小好说着说着,大眼睛里竟然闪起了动人的泪光,卓婷虽然还是对元小好毫无印象,但也被她的念旧之情打动,微笑道,“我,我没有移民,只是生病了,最近才痊愈,我……”
卓婷本不想说出自己失忆的事情,但是面对热心的元小好,她也有发自内心的亲切感,而且她昨天从家里偷跑出来时,除了自己的钱包,什么都没有带,包括她的手机。
她的钱包里只有几百元,还是丁胜八年前放进去的,以备不时之需,因为她曾经从家里走丢过一次,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到深夜,都想不起来家在哪里,身上又分文未有,以致饥寒交迫,瑟瑟发抖,就像只无家可归、流落街头的流浪猫,最后有幸被大哥卓祥找到,方才化险为夷。
从那之后,丁胜就把她接出了卓家,自己亲自看护,在丁胜的精心照顾下,这几百元钱她从没动过。她的确是在他的掌心,因为他早就掌控着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