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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十七岁那年开始,她便拚了命地取悦他,拚了命地想成为他心目中完美的伴侣,还为终於怀了他的孩子而雀跃不已,可他,却只是冷冷反问一句「是谁的孩子」。
她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地爱他,他总有一天也会爱上自己——可她错了!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错了!
「我後悔了。」透过泪雾,她无神地瞪著这清冷无情的世界,「我要离开你,我要离婚。」
「什么?!」他不敢置信地瞪她,「你说什么?水莲,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她笑了,笑声凄楚而尖锐,「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搞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你——」
「我要离开你,齐京,随便你找谁来齐家的橱窗展示吧,我不在乎,我——」
不轻不重的巴掌蓦地甩向她,截去她末出口的言语,她愣然伸手,抚向微微热烫的颊。
「你打我?」
「我……」他彷佛也被自己的举动吓著了,墨黑的瞳惊疑不定,俊容刷白。
怎么?他也会惊慌失措?她迷蒙地想。
「不许……我不许你离开我,水莲。」一字一句从他齿缝间进落,「你忘了你已经怀孕了吗?」
「那又怎样?反正你不认为那是你的孩子。」
「你!」他气得浑身打颤,「总之别再说什么离婚,我不会答应的。」
她只是默默旋身。
「你给我站住!」齐京扯住她臂膀,「不许走!」
「你放开我!」她用力挣扎,在一来一往间与他较劲,就像跳探戈一样,不许自己对他的霸道屈从。
最後,在她不顾一切咬了他手背一口後,他放开了她,而她立刻逮住机会奔向房外。
她奔得那么快、那么急,根本没注意到往常乾净的大理石地面多了一摊发亮的油渍。
她滑倒了,狼狈地往後一仰,撞上一只明朝青瓷花瓶,跟著跌坐在地。
鲜血自她双腿之间汩汩流出,她愕然瞪著,脑海一片空白。
「水莲!」齐京震惊的叫唤自身後传来,「你没事吧?」他在她身後蹲下,试图扶起她。
她动也不动,只是仰头望他,双唇发颤。
「水莲?」
「孩子!我的孩子……」她哑声痛喊,跟著晕了过去。
孩子流掉了。
与齐京争吵的隔天,程水莲在医院里醒来,冰雪般清冷的天花板刚映人眼帘,她的心便恍然而大痛。
孩子没了。
是她的鲁莽杀死了她与齐京的孩子。
是她!都是她!
连日来,她恍若失了魂的躯壳,怔怔地坐在病床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周遭的一切。
病房里添了好些东西,娇艳的花朵、新鲜的水果,白色的矮柜铺上了粉色桌巾,电视机旁立著一座立体环绕音响,窗檐挂起水晶风铃,连地上都在齐京强势的命令下,垫了一层温馨柔软的波斯地毯。
怕她无聊,小翠镇日在病房里陪她,放音乐给她听,为她读书、念报。
而她听著、看著,却什么也入不了耳、进不了眼、触不到心。
她的身已失了魂,她更希望自己的心也能从此停止跳动。
什么都没有了,孩子流掉了,她与齐京最後一丝牵系也就此断了……
「少奶奶,少奶奶?你听见了没?」忧虑的嗓音碰撞她耳膜,强要拉她回神。
好吵。程水莲皱起眉。
「有人送来一封信给你。你要看吗?」小翠继续追问。
「什么信?」她木然地问,显然毫不关心答案。
「我也不知道。刚刚有个清洁女工拿来的,她说是一个男人交给她的。」
「男人?」
「你要看看吗?」
她没有回答,神色漠然。
看也好,不看也好,又怎样呢?她根本不在乎究竟是谁写了什么样的信给她,甚至懒得去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写信给她。
随便吧,怎么都好。
「那……我打开了哦。」一阵犹豫後,小翠主动拆开信封,取出一张薄薄的信纸,递给她。
她茫然接过,展开信纸——
杀人凶手,别以为你能逃过法律的制裁!
有几秒的时间,她弄不清信纸上鲜红的字迹是怎么回事,傻傻地发著愣。
然後,本能促使她脑子开始运作,她瞪大眼,总算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
一封恐吓信!一封以鲜血写就的恐吓信!
「呜……呃——」嗓音在紧窒的喉头害怕地纠结,她抚住喉,困难地咽著唾液。
「怎么啦?少奶妍,你不舒服吗?」察觉她的异样,小翠担忧地站起身,试图握住她颤抖不已的肩。
她直觉甩开,「别、别碰我,别碰我!」
「少奶奶……」
「我说不要碰我!」凌锐的嗓音划破了病房内沉静的气流,也惊动了刚刚跨进房门的男人。
「水莲?」齐京瞪视神志显然濒临崩溃的妻子,「发生什么事了?小翠。」
「我也不知道啊,少奶奶看了信之後就变成这样了。」
「信?」齐京目光一转,落定程水莲紧紧捏在手中的纸张,不祥的预感令他攒起眉。他以眼神示意小翠离开,一面慢慢走向妻子,「水莲,信上写了什么?让我看看。」
她没说话,只是颤著手将信交给他,他接过,只看了一眼便神色大变。
「这是谁送来的?」
「我不知道。」
「可恶!究竟是谁做出这种事?」
她瞥了…眼他怒气腾腾的脸庞,嘴唇发颤,好不容易才逼出细微的嗓音,「不是……我不是凶手。」
「你当然不是。」他迅速接口。
接得太快了。
她心一凉,感觉…股绝望漫上胸口,「我是说真的!我没有杀人!」
「我知道。」他安慰她。
「警方不会也收到这样的信吧?」她惊慌地站起身,像只无头苍蝇在病房里乱晃,「他们会不会以为我真的杀了人?」
「别这样,水莲。」他急忙定住她不安走动的身躯,「放心吧,就算上庭,我一定会请最好的律师替你辩护,你不会有事的。」
她身子一僵,猛然拾起头,「最好的律师?」
「他不会让你被定罪的。」他望她,眼神深沉。
他这样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他并非真的认为她不是凶手?
她倒抽一口气,激动地甩开他的手,「我不会被定罪是因为我没有罪!我是无辜的!不是因为某个律师高超的辩护技巧!」
「当然。」
「我是清白的!」
「我知道。」他语调平静。
太平静了,平静得令她发狂。
「不,你一点也不知道!」她尖叫,「你根本不能确定我是不是无辜的,对吗?你根本不相信我!」
「水莲……」
「我是不是无罪根本不重要对吗?」她怒视他,「重要的是我是齐家人,齐家人不会有罪!」
「别这么歇斯底里的,水莲。」
歇斯底里?他是这么认为的吗?只因为她无法坦然接受他利用齐家的权势确保她的清白,他就认为她无理取闹吗?
「我受够了!这种虚伪的日子,我受够了!」小腹莫名绞痛起来。为什么?她不是已经失去孩子了吗?为什么还会疼痛?她紧紧咬住下唇,几乎咬出血来。「……我好後悔,如果老天能让我再重新选择一次,我宁愿当初不曾遇见你!」
是的,她不要遇见他,不想爱上他,更不该妄想成为他的妻子!她後悔了,非常非常後悔!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他攫住她肩膀,咬牙切齿,「不许你这么想!」
不许?他凭什么不许?他管制她的行动、她的言语,现在连她的思想都要过问吗?
天!她好恨!
「如果时间能重来多好……」她颤声道,挫败的泪水一下子蒙胧了视界,她扬手,愤然抹去。
哭什么?从以前就这样,一遇上事情,她什么也不会,只会哭!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也恨极了这样的自己!她跺了跺脚,忽地转身,不顾一切地拔腿狂奔。
「你去哪儿?水莲!给我回来!」
不!她不回去!她要逃开,离他愈远愈好!
「水莲,回来!」他命令。
她不理会,自顾自地往前奔,一连奔下几层楼後,仓皇来到医院外。
身後,齐京的跫音依然执著地追著,她盲目地冲出马路——
「小心!」
警告的呼喊在车来车往的街道上显得那么低微、那么无助,却精准地击中她怦然的心口。
怎么回事?
她昏然直视一辆朝她疾驰而来的车子,呆立原地。
「水莲!」
在晕过去前,最後映人她瞳底的是齐京写满恐惧的脸。
好痛!
为什么会这么痛呢?全身的骨头像要碎裂了,胸口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嗯……」痛苦的呻吟逸出她乾燥的唇,她喘著气,感觉有某种清凉的液体点上唇瓣。
是水吗?她想喝,好想喝哦。
强烈的渴望令她凝聚全身力量,命令自己展开酸涩的眸,迎向一片朦胧。
「水……」她喃喃祈求著。
朦胧的人影接近她,伸出臂膀揽住她虚弱的身躯,「喝吧。」拂过耳畔的嗓音低沉动听。
好熟悉的声音。
她茫然想著,一面低头喝著水,一面拚命眨动眼睫。
终於,眼前景象逐渐清晰,她认出自己正倚靠著齐京的胸怀,他俊秀的脸孔没有表晴地看著她。
「你清醒了吗?」
「嗯。」她点头,眼眸流转,然後惊异地圆睁。
蕾丝窗帘、粉色桌灯、满房的漂亮娃娃与玩偶——这究竟是哪里?
「这不是……医院吧?」
「当然不是。」他彷佛为她的问题感到吃惊,扬起一道眉,「这是你的房间,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