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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想要故意躲着明远,更主要的原因,还是不想再因为工作上的事情一再地和宁致见面了。
当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雪国之夜和宁致的混乱的纠缠,执袂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不由得往前晃了一下,她双手扶在冰凉的瓷砖上支撑着上半身,一个同事走近了她,关切地问:“你怎么啦?哪儿不舒服吗?”
“没事。”执袂想勉强作出一个笑容,但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就像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宁致也许还一直认为那天晚上自己是错把他当作了明远才以身相许的,他根本不会想到其实自己很明白对方不是明远而是他的儿子宁致。说到底,自己是在过于不负责任了。尽管和父亲明远有着很深层的恋爱关系,自己还是和他的儿子宁致一起旅行并且拥抱在了一起,这是无论怎么粉饰太平也无法为常理所容的罪孽。
旅行归来,执袂就一直处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的震惊之中。明明是自己的意志和行为,却又对自己的恬不知耻感到吃惊。执袂陷入无休止的自我谴责之中,连住院的明远都不敢去探望。
不过说老实话,比起自我谴责和自我厌恶,执袂感受更多更深的,还是一种无法理解和朦胧迷糊。到底是什么驱使自己坦然地做出和人性、良知背道而驰的事情来呢?真的只是因为自己的品德过于低劣了吗?
真的就那么想要得到宁致的身体吗?也许会被人说成是一个卑劣的好色女吧?但是如果还有机会申辩,她一定会解释,想要得到宁致的身体并不只是因为单纯的色欲。当然,不能说完全没有这一点,稚嫩少年身体的美和他的傲慢她全都想要了解。
但是这个想要了解的愿望和单纯的情欲并不一样,再从稍微广泛一点的意义上讲,说是“憧憬”更加确切一些。执袂的眼前仿佛又飘起了那夜的漫天飞雪。不知道宁致是以怎样的心情进入自己的身体的,但是在下定决心张开双腿迎接宁致的时候,执袂的眼前,就闪现出一片在宝蓝色夜空下燃烧起来的飘雪。每一朵雪花都燃烧了起来,熊熊地吐着血色的火焰,然而什么声音也没有,仍然是一个万籁俱寂的飘雪的夜晚。
川端康成笔下雪国的飘雪,似乎燃烧着挣扎在悖德世界里的色欲男女的鲜血,隐藏着血腥的味道。
那执袂不敢回想的夜晚的次日清晨,醒来时的执袂还以为一切都不过是昨晚的一个荒诞不经的梦境,然而环视四周,看到光线中浮现出来的灰白的墙,她才明白过来。赏雪拉门仍然开着,穿着白色浴袍的宁致背对着她站在廊檐下,隔着玻璃窗出神地凝望着窗外的池塘。大概是感觉到身后的响动,宁致回过头来,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背脊上。
纤细的脖子,溜滑的肩膀,小小的臀部,可能是心理作用,总觉得他有一种很圆润的感觉,看上去有着少年特有的柔软。眼下他微微侧过身子,脑袋稍稍有些倾斜,就那么随便的姿势在执袂看来也非常的新鲜。这大概就是年轻的优势吧。
刚刚看着他的背影,执袂感觉自己的欲望又上来了。但旋即她就摇着头甩开了这个想法。“你觉得害怕吗?”
“害怕?”面对宁致冷不丁地开口,执袂反问,宁致便使劲点点头。
宁致好像是要让她明白昨晚上和她发生关系的不是他父亲,而是他一样。稍微还有些头晕,大概感冒还没有完全好的执袂不置可否地披衣起床,逃避性地想要去洗漱。结果听到宁致低低地说了一声“过来。”
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走到了窗边,和宁致肩并肩站着的时候,感觉到宁致轻轻地把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静静地抱住了自己。这一次拥抱,自己并没有颤抖,感觉宁致的胳膊也已经非常的自然。
在两个人的心跳分不清彼此的时候,宁致凑近自己的耳朵呢喃了一句:
“不用担心。”
安静地把额头抵在宁致胸前的执袂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和宁致在一起已经很多年了。与此相比,和明远虽然相识多年,耳鬓厮磨,此时此刻,却感觉和他非常的遥远。
“后悔了吗?”因为宁致一直没有说话,执袂觉得有些不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样问,然而一问,就得到了宁致很干脆的摇头的态度。
“我没有后悔。”
昨晚和宁致结合在一起的时候,执袂知道宁致哭了出来,虽然没有做声,但是眼睛周围非常的潮湿。与那时相比,现在的宁致已经变得坚强多了。
“我很感谢你。”宁致凝望着执袂的眼睛。“因为我一直想长大。”
从昨晚的体验中,执袂知道宁致还是第一次。看来她的推测是正确的。然而意外的是,对夺走他第一次的自己,宁致竟然表示了感激。
当时的自己,被占据整个脑海的,真的只有得到宁致的身体而已,之后的事情怎么都行,坠入地狱都可以。那是一种瞬间的魔力捕获了自己的全身。潜藏在靠常识无法自律的身体中的本性,借助飘雪的力量一发不可收拾。
“是因为飘雪吗?”
在化妆间明朗的光线下,执袂问着镜子中的自己。这或许是一种自我推脱的说法。执袂在敞开大门迎接宁致时,产生了一种很明确的坠入地狱的感觉。她明知道那样做会粉身碎骨,但是在堕落中有一种强烈的满足感。
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她虽然自我谴责自己做了坏事甚至不敢面对明远,但是她并没有感觉后悔。如果可以重新来过,她觉得自己也许还会毫不犹豫地上前。明知今后要降临无数的苦难,明知因此,和明远也好,和宁致也好,都不能继续交往下去,但仍然任由本性燃烧了。或许在内心深处,她还是有接受自己所作所为的理由的,所以不同于后悔。
说起来的确有着矛盾,但是事实正是如此。执袂虽然觉得很对不起明远,但是她并不曾为那个雪夜的事情感到悔恨。
回国之后逃避着明远,还有昨天晚上拒绝了明远,都是因为对这对父子的爱吧?既是对宁致的忠诚的表现,也是对明远的爱的驱使。很明确的是,即使和宁致有了很深的关系,但自己仍然爱着明远。即使和宁致发生了肉体关系,但是执袂明白自己对明远和对宁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本质或许是相同的。对明远的感觉,是不容纷争的爱;对宁致的感觉却接近于憧憬。跟明远的关系深远而厚重,跟宁致的关系则明淡而清爽。在明远的身体下,就像被旋风疯狂地卷起来一样,但是在宁致的身体下,感觉恍若初夏的微风轻轻地刮过。
正是因为对这对父子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所以才能够在和宁致结合之后,仍感觉自己内心对明远的爱丝毫没有因此消减。或许别人会说女人怎么可能同时深爱着两个男人,而且那两个男人还是父子,这不过是一个没有操守、自甘堕落的女人想要同时霸占一对父子的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总之,暂时还是不要见面的好。”执袂对镜子里的自己说,然后给自己打气似的朝自己点点头,走出了化妆间。一回到自己的办公隔间,就有同事过来用艳羡的口气说“会长找你”。
走出电梯的执袂顺着铺了绯红地毯的大理石走廊,穿过一排总经理室、副总经理室和常务董事室等干部办公室,到了最里面的会长办公室,门口站着的似乎在等着她的秘书微笑地朝她点点头,“会长等您很久了,请进。”
寂静的会长办公室里,林青沼坐在黑色真皮办公椅上,双脚架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地盯着桌子上摆放着的一瓶玫瑰花看着。那个铜铸的花瓶里插着一大束白色的玫瑰花,看上去应该有四五十枝左右,整个办公室都飘满了花香。
“渴死了。”执袂瞥了林青沼一眼,一屁股坐到旁边的布艺沙发上,故作轻松的语气说。很快就伸手接过林青沼丢过来的一瓶威尔金森的碳酸水,是执袂很喜欢的牌子。
仰头喝了一口之后再看过去,林青沼还在呆呆地看着桌上的玫瑰花。仍然是那副双脚架在桌子上的吊儿郎当的模样。“我可不是来看你发呆的。”被执袂这么一催促才慢慢放下双脚,双手插在裤袋子里缓缓走到执袂所在的沙发上,坐到了执袂旁边,然后很自然地拿起茶几上执袂喝过的那瓶碳酸水,抬起头猛灌了一口。
这是在恋人时代保留下来的习惯,虽然已经不是恋人而是朋友,但是两个人都没有觉得不妥。林青沼放下碳酸水瓶子,指了指办公桌上的鲜花。
“那是送给你的。”被他这么一说感觉有点奇怪的执袂问了“为什么”之后很快得到了林青沼的回答。
“因为很像你。”不明所以的执袂再次审视着那看上去没什么特殊的白玫瑰花,再次反问林青沼“像我?”
“不觉得虽然是白色的玫瑰花,但仔细一看,每一片花瓣里都藏着淡淡的朱红色吗?”玫瑰花就那么傲慢地看着,执袂倒感觉很像是宁致。
在一片玫瑰花的白色空间中,执袂的眼前浮现出那个雪夜暴露在空气中的宁致白瓷般光滑美丽的稚嫩身体。若是仔细一看,那白皙之中,也略带着朱红色的成分吧?这样想着,突然执袂明白了林青沼的意思。他是借着玫瑰花的白色之中透露着的红光,指代自己的隐藏在纯真之下的淫荡吗?
没有其他人可以倾诉的执袂,把自己和恋人的儿子发生了肉体关系的事情对林青沼和盘托出了,林青沼当时并没有表达明确的态度,眼下却把他的想法和态度,用这种迂回的方式表达了出来。
“雪花也是这样的,”林青沼继续说,“你不觉得每一片洁白的雪花之中都潜藏着淡淡的粉红吗?所以漫天的飘雪才会给人一种难以言明的色情的感觉吧?”林青沼是在了解自己对飘雪的印象的基础上才这样说的。
碳酸水的气泡,吱吱作响地在脑海里沸腾,模模糊糊地蔓延开去。
“我觉得你不能怀抱着同时和他们两个人交往的想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