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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连着几夜贺沉都发现温晚睡眠很不好,来回翻身,额头上全是湿漉漉的汗渍,好像做噩梦了。他将人圈在胸前,一点点将她的汗意抹掉,又轻轻将她眉间的褶皱抚平,柔声在她耳边轻哄:“只是做梦,别怕。”
温晚嘴里低声念着什么,贺沉反复听了几次才懂,她一直在叫“爸爸。”
贺沉不是第一次见温晚脆弱的一面,但是这次的感触尤为强烈,那一声声“爸爸”像是烈火一般煎熬着他的内心。看着她隐忍却接近崩溃的表情,他第一次开始审视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在不自知的时候,已经将她逼到了墙角?
明知道她无依无靠,却依旧拿权势来逼她妥协,明知道父仇于她有多重要,却还是自私地阻挠她……如愿将她禁锢在身边之后,两个人却好像离得愈发远了。
但是要真的放她走,哪里舍得?哪里甘愿。
贺沉这时候才明白,有些东西也是他办不到的,倾其所有,恐怕也难换回以前她看自己的眼神,还有她那简简单单不含杂质的微笑,即使以后求得她原谅,却也是再难回到从前那段美好回忆了。
贺沉难受地将人抱得更紧一些,伸手轻轻摩挲着她的小腹,她睡梦中像是感应到什么,汗涔涔的掌心覆上来,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开了,破碎地挤出一句:“别碰我。”
她翻身继续背对着他,纤瘦的脊背微微发着抖,贺沉确认她已经醒了。两个人这段时间磨合的非常糟,其实谁也没能安稳睡个好觉,但谁也不愿率先妥协,都是要强的两个人。
贺沉起身拿过床头的烟盒,走了几步听到身后传来虚弱的声音,在夜色里却格外清明:“这样有意思吗?”
贺沉也知道没意思,可是又说服不了自己放手,他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原来已经到了相对两无言的地步——
…
阿爵晚上没回去,贺沉出去时他正躺在沙发上接电话,见他出来奇怪地挑起眉,匆匆对那边说了声“晚安”。
那副甜到眼角眉梢的语气和表情,真是刺眼。
贺沉眯了眯眼,烦躁地走过去踢了他一脚:“要秀恩爱就滚回去。”
阿爵一眼就看出来他火气极大,笑了笑也没动怒,起身慵懒地靠在沙发里。贺沉把烟盒往他怀里一扔,阿爵已经抽出一支点上了,贺沉像是想到什么,又很快将他嘴里的烟夺回来,在烟灰缸里捻灭。
阿爵愣了下,回过味儿来便是一声低叹:“你准备什么时候和她摊牌,怀孕这事耽误不得。”
贺沉压了压额角,开口说的却是别的事:“她最近和谁接触了?”
阿爵不明所以地望着他,贺沉低垂着头,表情微微有些不自在:“邮件收的太频繁,对着电脑傻笑,找人查一下。”
阿爵都被他逗笑了:“温医生身边除了你和我还真没什么雄性生物了,你不会以为她网恋吧?”
贺沉有些恼,又不便发作,他也没想到自己倒了如此草木皆兵的地步:“让你查就查,废什么话。”
阿爵明智地不再招惹暴怒边缘的男人,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
贺沉其实也不太相信温晚会做这么不靠谱的事情,但是他也太清楚温晚会老实留下来的原因,其实她没有一刻放弃过报仇这件事。他们都在赌,她赌一次机遇,他则赌一次运气。
隔天,贺沉推门进去又见她脸上有未收敛干净的浅显笑意,皱了皱眉头,倒是没表现出任何异样,只说:“无聊吗?带你出去走走。”
温晚狐疑地望着他,这还是贺沉第一次主动说要带她外出。
贺沉看她一脸地若有所思,怎么会猜不到她那点小心思,站在门边低低笑了一声:“有我一起,不担心。”
不担心什么不言而喻了,温晚看他那副成事在胸的样子就更不想去,可转念一想,现在的身体情况的确不适合一直待着,于是换了件衣服和他一起出门。
…
贺沉说是带她走走,其实只是换个环境罢了,直接将她带去了贺氏。这还是温晚第一次来这里,贺家兄弟勾心斗角想要掠夺的权利顶峰。
贺氏的辉煌自然是不必说的,青州最高最繁华的写字楼,傲然矗立在蓝色天幕之下。她下意识看了眼贺沉的目光,这个男人眼中有毫不掩饰的征服欲…望,雄性对权利的渴望似乎是与生俱来的。
一路都有人主动同贺沉打招呼问好,看来即便失势于贺渊,他在贺氏的地位还是不容小觑。
温晚被人注视着,大都是来自同性的探寻与好奇,即使之前和贺沉的婚约传的沸沸扬扬,但是鲜少有人真正见过她的样子。
贺沉一路都自然地揽着她肩膀,进了专属电梯,之后才低声对她说:“我有个重要会议要参加,不会太久。”
原来是自己来开会,温晚沉默地瞧了他一眼,连指责都免了。
贺沉也习惯了她不搭理自己,过了会才状似无意地说:“你总对着电脑,不怕对身体不好?都在看什么这么着迷。”
温晚默了默才敷衍地回他:“看八卦罢了。”
贺沉显然是不信她这副说辞的,却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随着电梯“叮”一声到了顶楼,伸手掐住她后颈,在他耳边半真半假地低喃一句:“背着我勾搭别的男人?”
温晚眸色微微一变,倏地抬起头,男人唇边带着很浅的笑痕,眼底却没一丁点温度。他似乎也不需要她回答,直接带着她往前走:“到了。”
温晚直接被他安排待在办公室等着,这人还特意给她弄了幅拼图,反正也无聊,她倒是没抗议。贺沉还是很满意她现在听话的样子,趁她低头在她颊边吻了一下:“自己玩。”
温晚愠怒地看他一眼,忍了忍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心情仿佛又好了起来,吩咐秘书给她送热饮,然后自己就离开了。
过了会有人敲门进来,温晚以为是秘书,抬头看过去。送热饮不假,只是人是另一个人——蒋赢。
…
人一旦被限制在一个特定的空间情绪就格外暴躁,所以温晚见到“始作俑者”,情绪便有些难以控制。她毫无善意地冷冷看了眼蒋赢,低头继续弄自己的。
那副冷漠的样子让蒋赢非常难堪,她也没想到会在公司见到温晚,尴尬地说:“我顺手就端进来了,贺沉他……不在吗?”
温晚低着头:“你看到了。”
蒋赢知道她不想理自己,明智之举便是马上离开,可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又慢慢折回去:“我想和你谈谈。”
温晚慢慢地抬头,嘴角微微扯起蔑视的弧度:“如果不是谈和我父亲有关的事,其它就免了。”
蒋赢脸上又是一阵发窘,还是硬着头皮说:“你怀孕了?”
温晚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说是也没说不是。
蒋赢咬了咬唇,这才说:“我知道你恨我,我、我一直想赎罪……小晚,如果你是因为怀孕没法离开,我可以帮你。”
温晚看了她好一阵,对她这满是槽点的话已经懒得应付了,只是没忍住笑出声:“你慌了?怕因为我怀孕,贺沉再也不管你?”
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嫁进贺家,恐怕蒋赢乐的良心安稳,可是现在她知道了一些真相,这个女人便开始胆战心惊。
心思被揭穿,蒋赢只是垂眸飞快地掩去眼中的真实情绪,片刻后抬起眼,缓缓地摇了摇头:“你错了,我完全是关心你。你难道不想知道,贺沉为什么那么维护我?真以为是爱情?”
作者有话要说:蒋赢是我文里第二个不讨喜的女配,所以会有合适的结局,大家稍安勿躁
☆、第五十三章
温晚看着蒋赢;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是因为贺峰。”
蒋赢一阵愕然;她显然是没料到温晚已经知道了,反而愣在那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 晚慢慢地走近她一步;压低声音道:“我既然想为父亲讨回公道,自然要好好调查你。当年贺家出面打点这件事,唯一可能帮你的就只有贺峰。虽然外界传闻贺峰和 贺沉关系不好,但是贺沉对我亲口否定过;所以我猜测,要让贺沉这样的人完全接受一个同父异母且有利益冲突的哥哥;该是贺峰做了什么吧。救命之恩?”
蒋赢看了她一眼,脸色已经从之前的灰败慢慢恢复了血色;情绪也渐渐镇定下来,非常冷静地说:“他们一起在金三角度过了非常艰难的四年。这是贺家子嗣都要经历的考验和磨炼,他们俩的感情,可以说是同、生、共、死。”
她刻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的尾音,温晚面上没有波动,心里倒是微微一怔。
之前听贺沉简单提过,他被接回贺家就扔进了“营地”,当时并没有细问“营地”的概念是什么。金三角,她知道那边有很多当地财阀的私人雇佣军队和训练营地。
如果是在那样的环境下简历起的感情,倒真有些棘手了——贺沉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贺峰一心维护的妻子被自己送进监狱。
蒋赢看她没有说话,又率先抢了话语权:“我们还有利益合作,贺沉想在贺峰忌日之前将凶手绳之于法,我出事对他百害无一利。所以温晚,你那些小心思,真的没用。光是这些贺沉就不可能置我于不顾,凭你是没法和贺沉抗衡的,倒不如你离开,何必彼此折磨?”
温晚耐性地听她说完,反而认真地打量起面前这个人。
以前当真是被她的外表骗了,只当她孤儿寡母心机稍微深沉一些,现在看来,这个人倒是一直都精于算计,她什么都掂量的很清楚。知道只要贺家的势力在,她便一直能如鱼得水,她奈何不了她。
温晚忍不住笑了:“贺峰当年替你操办这些的时候,知道你是这么有打算的人吗?”
蒋 赢闻言黑眸一紧,唇角哆嗦着,大抵真是戳中了痛处,半晌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但她心思十分缜密,言辞之间丝毫没提到当年的事情,只说:“我和贺峰一起出的 车祸,他为了保护我死在我面前。后来我昏迷了很久,被人送到了陌生的疗养院,那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