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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偶尔也有推不掉的时候。
第一笔薪水刚进帐,恰好就是主管生日。部门里上上下下,不管有没有拍马屁的打算,这个时候都不能不凑热闹。规矩是大家一起筹钱,集体表个心意,平均每人要出的份额并不多,不会让谁为难。
加彦有些惋惜,但也没有怨言,只不过打算把下面几天面包里的廉价火腿取消掉。
七七八八买了些东西,又觉得分量不够,一行人就去店里给过生日的上司选瓶红酒以示庆祝。
加彦只是跟去凑数的,谁也没指望让连喝罐啤酒都要斟酌再三才摸出钱包的他出主意。
几个人唧唧喳喳讨论个没完,他一眼看到架子上有眼熟的,就伸手一指:“那瓶可以么,我觉得还不错呢。”
所有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后,都一起回头瞪着他,加彦忙摆手解释:“我完全不懂葡萄酒啦。”
大家“切”了一声,收回眼光。他又小心补充:“我只喝过那个,一开始有点怪,喝多了就觉得很好……”
肖蒙的收藏算丰富,虽然态度差,但一点也不吝啬,动不动就倒酒给他,尤其是在晚上睡觉之前。
那种色泽动人的液体,绝不至醉,却总让气氛暧昧到挑逗。两个都是成熟健康的男人,不刻意掩饰欲望的话,很容易就会在床上纠缠起来,他虽然迟疑而且被动,次数多了,也慢慢开始配合。
所以最近总是腰疼。
一行人都用看怪物的眼光看他。
“好了啦,那一瓶就超出我们预算了,你以后试着喝点便宜的吧。”有人拍拍他肩膀。其它人就低声笑了起来。
加彦在那明显的嘲笑中有些局促,又微微迷惑,但没出声辩解。
庆祝会上听到别人提起酒价,才吃惊地明白自己每天晚上其实都在猪八戒吃人参果,不由得对肖蒙冒出点歉意。
肖蒙时不时还送他一些标签已经被剪掉的衣服或者钱包,手表之类,虽然每次都不冷不热地说“我不要的,你试看看合不合适”,他也知道肖蒙是在变相地救济自己。
他搞不清楚肖蒙救济他究竟用了多少钱,但即使他收到的那些日常用品都便宜,累积起来也是笔不小的负担。
在他看来,肖蒙虽然似乎是高收入人种,但也只是拿薪水的普通人而已,买了房子,养着车,应酬也多,需要用钱的地方多得是,再加上并不节俭的日常开支,无论如何应该不会太轻松。
这么想着,忍不住就为肖蒙担忧起来,肖蒙那么骄傲,就算拮据,也绝对不会让人知道。强撑得话岂不是会很辛苦。
因此,回去他平生第一次开口问肖蒙:“你一个月薪水到底有多少?”
结果当场被肖蒙一脚踹到床下去。
小人之心的男人毫不客气地反过来质问他:“你想干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这些事了?”
加彦也意识到自己唐突了点,但这种无情的反应还是让他觉得尴尬。
狼狈地在地上呆坐了半天,也总算明白过来,即使同睡在一张床上,他们之间仍然是界限分明,贸然越界就是冒犯。
他也想起有次收拾房间的时候动了肖蒙床头的柜子,其实什么也没瞄到,只不过发现肖蒙忘记上锁,也没关紧,好奇之下从缝隙里偷偷看了一眼而已,就顺手关上。结果肖蒙回来以后大发雷霆,气急败坏之至,口不择言的程度让他目瞪口呆。
肖蒙和他同吃同住,分享昂贵的红酒和菜肴,但完全不打算和他分享隐私。
自己还是有分寸一点来得好。
日后他就知趣地养成绝不过问肖蒙任何私事的习惯。
**********
“谢谢光临,请慢走。”
肖蒙臭着脸把手上的购物袋丢进车里,再次陷入自我怀疑自我厌恶的漩涡。
干嘛要买东西给加彦?他自己也想不出合适的理由。
昨天那张音乐会的门票,可以当成是那天晚上踹加彦下床的赔礼。虽然加彦看起来并没生气,他脾气向来温和,那种规模的争执,似乎全然不被放在心上。
那今天呢?特意出来买睡衣?
难道作为昨晚发情的时候撕破男人旧T恤的赔偿?
肖蒙气鼓鼓地倒着车,差点撞上路边电线杆。他克制不住自己替加彦买东西的欲望,就像惯偷没办法不把自己的手放进别人口袋里一样。
以前总是嘲笑那些拼命送礼物给女人的男人,觉得有够蠢。
这下好了,他遭报应了,比那些男人还不如──收他礼物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追求的美好女性,而是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他每次还要辛苦把标签全剪掉,蹂躏两下,伪装出一副二手货的样子。
他才不是想讨加彦欢心──讨那种人欢心做什么啊!谁希罕!
只是……他也说不清,仅想着那男人穿上自己送的衣服,吃自己递过去的食物,头发里是自己选的洗发水的味道,就会全身轻微战栗。
见鬼的异样的满足感。
一边期待加彦收到礼物会高兴,一边又怕加彦太高兴。
担心那老实的男人渐渐变得物欲,在意他的钱比在意他本人更多。
加彦居然会开口打听他的收入,这简直给他当头一棒,感觉比被踩了尾巴还要糟。
搞不好对那家伙来说,自己真的只是货币的象征而已。
虽然他不觉得自己的魅力会输给钞票,但美貌,气质,才华,这些他引以为傲的资本,对同样身为男性的加彦,会有杀伤力才怪,而至于两人志趣相投之类……更是想也不用想。
那么,加彦还不离不弃地跟着他做什么?难不成喜欢讨骂啊?
说来说去,来找他是为了借债,对他一再忍让是因为欠债,暂住在他家里是打算还债。
少了那堆货币的作用,他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暧昧不清。
想到加彦最在意的第一位是女人,第二位是钱,然后才勉强能排到他,肖蒙就有放火烧钞票的冲动。
更憋气的是,即使这样,根本用不着加彦开口索要,他就自动黑着脸买礼物,恶狠狠剪标签,凶巴巴送出去,还持续不断。
弄得好像他在追求那家伙似的。
如果哪天加彦真的大大方方伸手向他要钱,当他是人肉提款机,搞,搞不好他也会给。
而且以现在的心理趋势,状况只会更糟。
想象着自己抛弃自尊心,心甘情愿为人所利用的将来,肖蒙就觉得一片哀怨的茫然。
下午在办公室里沮丧地发着呆,外面配合他的阴沈心情一般乌云密布,不见天日,然后哗啦一声下起雨来。
快下班了突然变成这种鸟天气,被公司上下女职员称为第一冰雪美男子的肖蒙张口就大串三字经。
比起高高在上地坐着吹冷气顺便拿下属出气的肖蒙,加彦就辛苦一点了。
加彦生活习惯很节俭,在公司的午餐不用说了,这种酷热天气,连一杯冰饮料都不舍得喝,只会从饮水机那里接水解渴。
可就是这样的男人,朴素得几近寒酸,却时不时会在老旧T恤外面套件款式简单但价格不斐的衬衫,穿的鞋子有旧得几近变形的,也有可以杀掉一个多月薪水的名牌新款,手上突然换了块让同事们吓一大跳的新表,羡慕地问他这支表的种种,他却是一脸茫然。
大家都已经快被他弄糊涂了,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是真穷还是假阔,
还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他是个爱吹嘘的老实人。
因为他时常会说些连公司里最单纯的新进毕业生都不会信的大话,而完全不懂得该对夸张之辞进行修饰,和过于拙劣的撒谎技巧,又让人无法否认他实在是老实得过分。
比如他说他脸上明显的黑眼圈,是因为昨晚把音乐会的票弄丢了,然后挨了朋友的责备。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没有比这更烂的借口了,那一场黑市票价炒到天价的音乐会,就算把整个公司翻过来,也找不出谁有那个雅兴会去听的。
“爱吹嘘的老实人”加彦有些辛苦地站在复印机前,一张张帮别人印着文件。
昨晚肖蒙暴跳如雷,只破口大骂自然是不够泄愤的,自己被恶狠狠推到床上的时候也有了一定觉悟,但真被没完没了地一遍遍压着“责备”,他还是熬不住了。
痛是不至于,可那种地方被超负荷使用,自然不会好受到哪里去,到最后只能哀求肖蒙高抬贵手。而哀求也不见得有用就是了。
被操劳过度,他也只能感慨,男人情绪激动,和性欲高涨一样 ,都需要发泄,而且两者渠道还可以是相同的。
淡季悠闲,闲来无事,又是快下班的时间,旁边的女职员们聚在一起在谈论这期杂志里的男模如何如何俊美,照例将整座大厦里遇见过的美男都拿出来评头论足一番,顺便也把一边老老实实复印资料的加彦叫过来,请他从男性角度出发,做一些中肯评价。
“是很不错啊。”
加彦点头,但兴趣不大。他会对那些美男图片发出小女生式的尖叫才有鬼。
“这个帅吧!那表情,简直能杀人耶!”
加彦看看男模冷淡地垂着眼睛的侧脸,诚恳道:“有点像我朋友,”
周围的嘘声一片让他露出点困惑的笑容。
“长得像,水平也有十万八千里之分啦。”新来的小女生好心替他解围。
“也对,”加彦诚实地,“轮廓像,不过我朋友比他好看很多。”
这些大家全都肆无忌惮地“切”出来。
“吹牛哟。”
“真的啦。”加彦也不气恼,笑着辩解,“我朋友是帅男人来的。”
“那叫他出来让我们看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