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来这里吃饭的大部分可分为两种,一种是像依然这样家里拮据到连买酱油事都要在心里权衡一下一元310ML和八角260ML哪一种更省钱的人,而另一种则是刚刚有过或即将要有一笔很大开销的人。总之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节省开支,贪图这里菜价要便宜很多。但荆晓涵似乎是个例外,她哪一种都不是,她的手机、衣服、皮包从来都是新款的名牌,钱包里也是不会少于四位数的人民币,但她对自己人后的花销克扣得都有些夸张。她会天天和朋友去夜店消费,会在打完架私了的时候一下子掏出上千上万块的现金,却会为了买一包会便宜一块五毛钱的卫生巾步行过三四条街去另一家商店,会和依然一样听说一家超市倒闭了全场商品一律两折的时候不惜逃课去买下自己半年需要的日用品。对于金钱的重视和吝啬,她不在依然之下。而原因,连依然都不知道。对于她的家庭,她从来缄口不言,只字不肯提。这样每天日积月累省下来的钱,依然会分成两份,一份做日常需要,一份存起来,以备岳离有麻烦的时候的不时之需,但荆晓涵的钱似乎都用去消遣了,可如果家里如果那么有钱,何必存钱出去玩?如果家里没有钱,何苦为了消遣克扣自己?依然从来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也没有问过。她和荆晓涵是这种朋友,很亲密,互相帮忙在所不辞,但从不谈及隐私。
荆晓涵一边吃饭一边和依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她的脸漂亮到像是用电脑处理过的美人像,但她是生动的,依然总在心里想,荆晓涵漂亮得完全不像是个肉体凡胎。
一个女生从荆晓涵旁边走过去,失魂落魄的样子像是个刚刚被收了的女鬼,她的脚不偏不倚地落到荆晓涵的脚上。荆晓涵抬起头,看着她,等着她先说话。不过看样子她似乎火气不小不但没有道歉反而吼了一句:“你瞪什么瞪?”然后坐到旁边大呼小叫地要了几瓶啤酒,喝了几口之后就开始梨花带雨地哭,像是林妹妹钻到了琼瑶笔下的样子,荆晓涵在心里这样耻笑。她应该算作来这里荆晓涵以外的第四种人——怕在大庭广众之下太显眼到这种偏僻的小地方借酒浇愁的。
荆晓涵安安静静地吃完了饭,然后放下筷子看着依然:“你吃完了吗?”
依然把身体歪向一边笑着点了点头——她知道很快就要看一出好戏了。
荆晓涵站起来拿过桌子上的盘子慢悠悠地走到那个女生前面,微笑着看着她的脸,在那个女生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荆晓涵已经微笑着把盘子扣过来,把她的头发当作抹布一样把里面所有的汤汁漫了上去。那个女生张牙舞爪地跳了起来尖叫着,荆晓涵完全没有理会将她按到桌子上,还是保持着微笑,慢慢地抬起刚刚被踩到的那只脚,在她的裤子上蹭了蹭,临走时甩下一句:“看你怪可怜的,不和你太计较,这顿饭你请咯。”
那个女生的哭声一瞬间充满了整个阴暗的小屋,夹杂着周围人看热闹的眼神和窃笑,依然可以清晰地感到这世间的冷漠,包括她自己也一样。依然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如果说那个女生刚刚是被收了的女鬼,那现在看来,她已经魂飞魄散了。
而荆晓涵,她像一只妩媚的蝎子,坐回到依然面前。
依然拢了拢留海:“人家搞不好今天失恋了,你还雪上加霜。”
“她会把酒瓶子敲碎了割腕吗?”荆晓涵咯咯地笑着,“我最讨厌这样没出息的,有种让男人哭成这样。”
她们收拾好东西站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依然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那个女生一眼,最后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只能算她倒霉,遇到了荆晓涵。
依然和荆晓涵走在回学校的路上,荆晓涵拿出手机看到刚刚新来的短信笑了说:“我说岳离是不是会算啊,他怎么知道我跟你在一块儿?”然后她碰了碰依然的胳膊,“岳离说这个周末陪你一起去看你哥。我可真倒霉,自从你们两个在一块就是你们快两个的通讯兵。”
依然轻轻笑了一下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说是实话她真的很想凌威,但她实在不想去看他,每次只要和岳离一起去看他,一定会闹得不欢而散。事实上,即使岳离不去,也是一样的,从她和岳离在一起那天开始,她就注定要和她哥哥之间划下一道永远抹不去的伤痕。毕竟凌威当初是可以跑掉的,是岳离,亲手把他送进了监狱。
荆晓涵很快看出了依然的心思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总有一天会好的。怎么说当初也是你哥先对不起岳离他姐的,就算他想不清这个道理,等有一天你和岳离生命米煮成了熟饭,他不应也得应了。”依然斜了她一眼——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前半句还说得像句人话,后面肯定离谱。荆晓涵是不怕的,在看依然斜了她一眼之后“哼”了一声:“你斜什么斜?……不过我是真不信,”她靠近一点说,“就岳离,你和他一起三年,就一次也没有?他可是出入女人堆的家伙。”
依然停下来看着荆晓涵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说:“要我说几次?没有就是没有。”她转过头继续走路,“跟岳离上床那些女人呢,不过就是逢场作戏。他跟我脸不要脸的话都没提过。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我又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
荆晓涵有些轻蔑地笑了一下手搭在依然的肩膀上:“是吗?但是,那次在他家他连和你在一个屋子睡午觉都不敢,这可是真的吧?他自己不也说,他怕流鼻血……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们能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更没想到你能不在乎他在外面怎么样。你们跟我和乔羽不一样,他在外面乱搞,一样的,我在他背后也一样,我们心照不宣,谁也不干涉谁。可你呢,隔三差五有个男的给你写情书吧,你看也不看就给扔了,跟你表白吧,你理也不理。弄的也没人再追你了……不过,”荆晓涵突然少有的严肃说,“话说回来,岳离心里面也确实只有你。不管他怎么样,真的都是下半身的事,心里是只有你的。这,也是我和乔羽比不了的。”
“所以啊,”依然淡淡地笑了笑,“这就够了,我也不想计较那么多了。如果说从来没在乎过,那是假话,可是既然舍不得结束,那就不要浪费时间吵架。而且那些追我的,不过是新鲜,我没什么可图的,这个世界上不图我什么喜欢我的,只有岳离。那次他把我哥打了,我哥还因为这个加了刑。就那次,我答应过他,只要不变心,永远不分手。可以说是一个约定吧。怎么说呢,实在太舍不得,也就没什么不能容忍的了。”
荆晓涵看着依然的脸突然有些羡慕,她隐隐约约地想,这种感情,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有。她的爱情,早在没开始前就被人们唾弃的口水淹没了。她的爱,早在因为母亲带给她的耻辱而燃起痛恨报复性的堕落之后,就不配有,不能有了。
香滦中学的楼房映在江水里,像一座遥远的空中楼阁。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门口,当荆晓涵和依然走过去的时候,车里出来了一个人,他叫她:“晓涵。“带着年轻人独有的朝气和阳光。荆晓涵顺着声音回过头,然后瞬间,她所有的表情都凝结到脸上,过了好久她笑了笑:“你怎么在这啊?”
“来办转学手续啊,我不在省实验了,转回来了……昨天我爸请你们吃饭,你怎么没来?”他问。
“哦……”荆晓涵不自然地歪了歪脑袋,然后咬了咬牙说,“出去玩了。”
“哦。”他点了点头,然后笑了笑,“那改天再聚,我先走了。”在临上车的时候他又回头笑了下,“我明天就来上课了,说不定会在一个班哦。”然后他坐到车里,脸消失在黑色的车窗后。
依然看着那个男生的穿着和那辆车,知道一定是有钱人家的。荆晓涵结识的朋友大多如此,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且荆晓涵本人也被私家车接送过,所以她对金钱的吝啬变得无法解释。荆晓涵的家世是一个谜,只是她不说,依然也就不多问。
——他要转到这里了?——荆晓涵的心突然忐忑而沉重起来——因为连漪吗?
夜色沉在这片混乱的城。乔羽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惺忪着眼走出来看见岳离已经穿好衣服好像要出门的样子。他在沙发椅上一堆脏衣服中间坐下来打着哈欠有些有气无力地说:“昨晚摇了半晚上累得要死,这又要去哪啊?”
岳离一边系裤腰带一边走过去要拿上衣说:“回家一趟看看,晚上就回来。”
乔羽看了一眼表,六点多,的确还没到他们概念中的“晚上”,他还是打着哈欠倒在沙发上看着岳离懒洋洋地说:“哎,星期天陪我一趟,接了个活,基本不用动手,就充充场面,银子还不少。”
岳离站到镜子前面,镜子里是他清瘦但结实的身体,胸前贴着一小片紧实的肌肉。他理了理头发毫不迟疑地说:“周日不行,要陪依然去看他哥。”
乔羽一骨碌爬起来用手支着头:“钱也不挣了?”
岳离把衣服穿好声音低低的:“如果来得及的话我就过去。”
“我说你脑子有病吧?”乔羽一副玩世不恭的嘴脸坐起来,“你说你小子也不缺女人啊,就这么个童子军三年了还没玩够啊?”
“你给我闭嘴。”岳离回头瞪了他一眼。
“好好好,”乔羽投降似的举了举手,“我是想说,你想没想过这么喜欢她值不值。你就真那么信得过她?学校现在可不是什么净土,晓涵还是学生呢,不也一样?你就不怕她背着你给你扣顶绿帽子?”
“她不是那种人。”岳离轻描淡写但很肯定地说,然后回头看着乔羽,“就算真那样,我也无话可说……我没少让她受委屈。”然后他的手很麻利地系好扣子抓过手机揣起来,“好了,我走了。”
“这小子疯了吧?”乔羽看着岳离的背影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然后挥了挥手,“走吧走吧,一路顺风,希望你不至于傻到掉到下水井里去。”说完他躺到沙发上,抱着男人成堆的脏衣服又沉沉地睡着了。
巷口最后一盏路灯摇摇欲坠地发着昏暗的光,光线消失在巷尾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