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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沉默中过去了两盏茶光景,无我大师首先抑止住嗟伤的心情,回想这次三三大会的经过,参照两人适才所说各节,忽的皱眉沉思,反复推想了半晌工夫,似有所悟地说道:
“我道北怪既已在小南海现身,为何丝毫不见动静;七绝庄下的绿林群雄,也竟而不战而退,临时撤走,原来是上官池要先对付薛大侠同方壶渔隐,致令三三大会风平浪静,这倒是贫僧始料不及的了!”
此话一出,管云彤、瀛壶钓翁不由同时一怔,立慑心神,抑住伤痛情绪,同时愕然问道:“怎么,三三大会没开成么?”
癞叫化忽然怒哼一声,愤然说道:“想不到七绝庄那些自命不凡的人物,竟然是一些言不随行,临阵退却的卑鄙小人!”
他这几句话讲的没头没脑,瀛壶钓翁两人益发诧然不解,管云彤剑眉微皱,目注蒲逸凡说道:“蒲贤侄,你与云姑娘及大师一同来,三三大会自然是已如期赴的,此中经过,想必知道的很详细……”
忽的眉头一皱脸露愁容,忧然接道:“你同云姑娘都来了,倩儿呢?”
蒲逸凡遂将这次三三大会,李兰倩未能同来的原因,以及自己及云姊姊同无我大师赶来耸云岩的经过,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
那是管云彤离家后第三天晌午时分。丽日当空,春风阵阵蒲逸凡同李兰倩两人正坐在后院果树旁边,欣赏红白相映的满园桃李,忽然一阵急风,掠过果林,吹的花枝招展,瓣瓣落英,林内几只五彩斑烂的粉蝶,在片片落英中,穿来飞去,缭绕飞舞,李兰倩忽然指着飞舞的粉蝶,娇声问道:“凡哥哥,这几只粉蝶儿在落花中飞来飞去,你说好不好看?”
蒲逸凡“唔”了一声,随口赞道:“落英缤纷,粉蝶翱翔,衬着当空丽日,好看极啦!”
李兰倩手托香腮,黛眉轻皱痴痴地望着那几只飞舞不停的彩蝶,似有所感的道:“假如我的武功身法,能练到像这几只蝶儿一样轻灵快捷……”
忽的哦了一声,接道:“凡哥哥,你说在那秘洞中,向寇老前辈学的‘九宫隐迹’身法,可在许多强敌围击之下,攻守随心,进退自如,不知能不能像这几只蝶儿一样,在密如蓬雨的片片落花中,轻灵巧快的穿空走隙,落花一瓣儿也沾不着身上。”
蒲逸凡听话辩意,知她是将自己比作飞舞的蝶儿,那片片的落花比做敌人,心中暗暗忖道:“自己学会‘九宫隐迹’身法后,只那夜在大厅中同徐寒武等交过手,但当时敌人只有三个,如要像这蝶儿,在为数不下千百,密如蓬雨的落花中进退自如,只怕还是难以办到之事,”当下说道:“如果以轻灵巧快而言,小兄自信可比得上,但要遭遇到落花这么多的敌人环攻,那就很难说了!”
李兰倩说道:“这么说来,你那身法还是不能和蝶儿相比了?”
蒲逸凡低头想了一下,道:“蝶儿身小量轻,我们体大量沉,人蝶有别,天赋不同,这两者怎可相比呢?”
李兰倩颇不以为然的接道:“怎么不可以相比?前几天云姊姊到这儿来,她就施展过这一种身法,我用满天花雨的手法,两手先后发出几十根银针,她便既不招架,也不纵跃,只在原地方圆五尺以内,飘呀飘地闪了几下,即一齐躲过了……”
话到此处,忽然探手入怀,掏出一把银针,玉腕扬处,数十道银线应手而出,阳光下但见银光闪闪,密如蓬雨般的,带着嘶嘶风响,直向对面三丈以外的一株树射去,接过:“凡哥哥,你看银针分着在树上的位置,难道我发出的数十银针,还不如那飘飘下落的花瓣儿么?”
蒲逸凡定神望去,只见数十根银针,间隔位置虽不一样,但却针针不空的下起树身,上至树顶,分射在枝干花叶上。不禁心中一怔,暗道:“要在方圆五尺以内,既不出手招架,又不纵身跃起,仅凭轻灵巧快,穿空走隙的闪过这许多势劲力疾的银针,此等身法,委实罕闻罕见……”
意念及此,心中忽然一动,想起那天黎明时分,在那大厅之前,被薛寒云打一记耳光时,她所用的一种轻灵飘忽,诡异无伦的身法,当下问道:“倩妹,你可知道她身法叫什么名字么?”
李兰倩耸眉想了一下,一道:“云姊姊说叫‘风回雪舞’!”
蒲逸凡“唔”了一声,并未出言答话,心中却暗暗忖道:“嗯!这名字倒是起的不错,除非像‘回风’一样诡异,雪花那么飘忽,否则,绝不可能在方圆五尺以内,闪过那许多银针……。”
他心中默念道“风回雪舞”的身法名字,眼望着在桃树上闪闪生光的银针,一时不禁出起神来。
李兰倩见他“唔”了一声,便自然默默无语,娇声问道:“凡哥哥,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呀?……”
一语未了,院外突然传来一声娇脆的轻呼,道:“倩妹妹在家没有?”
李兰倩对这声轻呼,似是十分熟悉,对这发话之人,也似非常喜欢,闻言展眉一笑,轻声说道:“真是,刚提起她,她就来啦……”
那发话之人听觉异常灵,李兰倩虽是轻言细语,但已听入耳中,未等李兰倩话完,又飘来那娇脆的声音道:“倩妹妹是在讲我吗?你同谁在说话,我来不打扰你们么?”
李兰倩站起身子,斜瞥了蒲逸凡一眼,低低地说道:“凡哥哥,是云姊姊来了,她几次救援于你,你没去登门叩谢,今天她来了,待会见面后,你可得好好地谢谢她。”
忽的提高嗓子,笑道:“云姊姊稍等一下,我替你开门来了。”
说完,绕着花林,一蹦一跳地径向院门跑去。
蒲逸凡从倩妹妹口中,已听出来人是谁,当下暗自想道:“管师叔出门时一再嘱咐,要自己避免和她见,免得引出枝节,但今天她已经找上门来,我又该怎么办才好呢?”
正自思忖之间,忽闻门声呀然,接着响起一串娇笑,转眼望去,只见李兰倩挽着一位头梳宫髻,身着玄装,丰姿绝俗,容光照人的少女,轻身曼步地沿着花林,向他停身之处走来。
他出身名门,知书达礼,何况她对他有过救命恩情,此刻既已见面,岂可再事犹豫,失去礼数,当下挺身站起,未等两人走近来,立时迎了上去,停身在两人五尺以外,抱拳为揖,朗声说道:“承蒙姑娘几番救援,使在下得免非命,此恩此德,蒲逸凡当永铭肺腑,没世不忘!”
口中虽在说话,两眼却露出异样的神光,盯在她的脸上。
蒲逸凡与她目光一触,不禁心中一震,暗道:“她这般盯着我,莫非是怪我前天已得她飞纸留言,如今时过三日,还没有前去找她,探询那取剑之人的下落,我得把话说明,免她心生误会,怨我不识好歹……”
意念及此,复又正声说道:
“前天承蒙姑娘留示指迷,本当即刻前往府上,恭聆教言,但一来人地生疏,不知姑娘府居何处,二来在此略有耽误,再者管师叔临行嘱咐,诚言三三在会在即,当今黑白两道主人,云集小南海中,唯恐引出事端,是以未能趋府候教,当祈姑娘鉴谅,蒲逸凡今天当面告谢了!”说完抱拳一揖。
在他想来,自己这番入理,面面俱到的解释言词,定然可以取信对方,那知玄装少女闻言,竟自花容做变,面露疑虑的说道:“蒲相公两月之前,何等英风豪气,怎地如今武功今非昔比,却又怕生出事端……”
说到这儿,音调一转,似怒似文地接道:“再说,寒舍蜗居简陋,也当不起蒲相公大驾光临,倒是管叔叔这里,依山面水,人地两宜,比起我家在那湖荡中间,望水喝风要好得多呢!”
李兰倩在两人说话之时,始终是冷眼旁观,侧耳静听,眼见两人神色之间,仿佛存有什么芥蒂,说话也是格格不人,不由眉一颦,嘟嘴说道:“什么姑娘长,相公短,我一听起来就不顺耳。”
说着眼珠转了两转,看了看云姊姊,望着蒲逸凡娇笑道:“凡哥哥,云姊姊今年二十,你才十九,而且算起来,彼此都不是外人,干脆你称她姊姊,她叫你弟弟,不比什么姑娘相公的,听起来既不太亲热,叫起来也顺口得多么?”
她言来自自然然,顺理成章,但听在薛姑娘和蒲逸凡的耳中,却是感觉不同,心情各异,薛姑娘是满心情愿,巴不得他立刻就叫一声姊姊;蒲逸凡则因与倩妹妹已定名份,心头牢记着管师叔的临行嘱咐,避免犹恐不及;虽然姊弟相称只在序齿大小,乃极为平常之事,但比起“姑娘”“相公”来,毕竟是深了一层,而管师叔一日不回来,自己便不能离开此地,也就无法避免与她见面,如此演变下去,情谊自然日深,后果殊难逆料,万一弄的情天生碍,岂不是辜负了管师叔的一片苦心……。
他心中存有这些顾忌,是以闻言之下,不禁眉头一皱,不自主低下头去。
李兰倩见他这般神情,以为他是脸薄害臊,娇声笑道:“凡哥哥,你怎么像个大姑娘似的,姊姊还没有叫,就羞的连头也抬不起来啦?”
她自小随父长大,现下年龄虽已十七八岁,人却人世未深,天真纯洁,心中有如一片白纸,那能看得透蒲逸凡的心思。
薛姑娘却是神光如电,早已看透了他的心意,李兰倩话一落口,立时花容暗淡,凄然说道:“蒲相公少年英侠,心有天高,薛寒云零仃弱女,命如纸薄……”
说到这儿,愁目瞥了身旁的李兰倩一眼,幽幽地接道:“倩妹妹,我那来这大的福气,有你凡哥哥这样的弟弟呢?”
语意惋凄,意调幽幽,听的人心头酸楚,油生怜意。
李兰倩情感脆弱,不禁心头一阵难过,说道:“云姊姊,你这是什么话?凡哥哥想认你这样一个姊姊,还恐怕高攀不上呢!”
薛寒云言词感伤,李兰倩话语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