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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想来毒力既是混入阴阳六脉,只须设法逼出毒力,再辅以推宫过穴的手术,推活她全身血道,她自己再运功调息一阵,伤势便不难治好,可是他却忽略了她身受伤势,乃是神蛛教主的独门武功,非用他本门独特手法,纵是功力再高之人,也无法疗治。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的工夫,蒲逸凡几乎将本身所有的真元之气,全部传渡过去,注入她体内,但薛寒云的伤势,却是仍未好转。
不过话虽如此,但他这种传功疗伤的方法,究竟多少有点作用,虽然因得不到窍门,未能把浸入阴阳六脉的毒力逼去,但却将她阴阳六脉以外的经脉穴道,治的气血畅通,活动开来,是以,薛寒云经他这一番传功活穴后,昏迷了大半天的神智,便慢慢的清醒过来。
只听她吁了一口气,断续的娇声呼道:“难……受……死……了!”
她这虽然只是断断续续的一声轻呼,但听在蒲逸凡的耳中,却不啻千言万语,喜讯福音,以为是自己疗治收效,她伤势业已好转,闻言不觉精神大振,又猛提一口真气,循臂传渡过去。
要知这传功疗伤之法,最是耗人真气,蒲逸凡虽然内功深厚,此刻却也真元大损,累的汗水直流。
薛寒云慢慢清醒的神智,得他这一口真气的助力,已完全清醒过来,只听她低声说道:“让我躺下来,我有话同你说!”
两句话虽不像适才那般断断续续,却也十分吃力,听起来很是微弱。
蒲逸凡如言松开按在她“命门”穴上的右掌,左手掺着她的后颈,让她上身躺在自己怀里,低头一看,只见她黛眉轻颦,妙目微睁,脸上仍没有一丝血色,不禁眉头一皱,低声问道:“姊姊现在可觉得好了些吗?”
薛寒云缓缓睁开双目,无力的眼神盯在蒲逸凡脸上,只见他神色疲惫,满脸汗水,答非所问的说道:“你替我疗治伤势,现在很累吧?”
蒲逸凡举袖拭去脸上的汗水,欣然说道:“只要能医好姊姊的伤势,就是累死,小弟也很高兴!”
言来简简单单,但却热情洋溢,关怀备至。
薛寒云见他关怀之情,溢于言表,苍白的脸上,微露出快慰的笑意,星目中光辉一闪,接着黯然一笑道:“你这番心意……”
说了一句,突然一顿,似是气力不继,又似在筹思下句,半晌之后,才幽幽的接道:“我只怕难以再活一个时辰了!”
蒲逸凡听得猛然一怔,脱口问道:“姊姊你说什么?”
薛寒云凄惋一笑,道:“你虽打通了我身上的血道,使我现下醒转过来,但没有逼出浸人阴阳六脉的毒力……”
话到此处,气力已是不继,睁开妙目,倏然复合。
蒲逸凡见她已能开口说话,心中正自暗暗高兴,此刻一见她这般神情,心中顿然一凛,正待开口说话,薛寒云倏合的双目,突又睁开盯着自己,脸上露出一片乞求神色,吃力的说道:“蒲兄弟,我求你一件事情,你肯答应我吗?”
蒲逸凡虽不知她所求何事,但猜知必很重要,当下毫不考虑,斩钉切铁地说道:“姊姊有事请讲,就是粉身碎骨,小弟亦在所不辞!”
薛寒云见他回答的这般豪爽,似是感到快慰,闻言欣然一笑。但接着神情倏变,惨白如纸的脸上,立时掠出一片绝望的神色,抿嘴皱眉,默然不语,杏眼中射出两道惨然的神光,凝视在蒲逸凡的脸上。
蒲逸凡看得心头一凛,冲口问道:“姊姊有什么事……”
话犹未了,薛寒云突然一整脸色,接道:“请你立时下手,点我的‘心坎’大穴,使我勉聚真气,好好地静躺一会,并借这片刻时光,告诉你我这苦命姊姊的身后要事!”
蒲逸凡闻言鼻头一酸,泪水几乎又夺眶而出,同时也感到左右为难。
蒲逸凡心中有所顾忌,迟迟不敢下手,但怀内那位对他曾有救命大恩,姿容绝代的云姊姊却气息更弱的说道:
“蒲兄弟,现在毒力转剧……六脉……业已……开始……始硬……化,……你……你若不快……快些照我所说下……手,恐怕……我连最……最后几……句话……话儿,都……和你说……说不……成……了!”
蒲逸凡见她这等神情及这等说法,知道委实伤势奇重,即令自己不点她的“心坎”大穴,也必在一个时辰之间,香消玉殒!
既然一样返魂乏术,还不如遵从云姊姊所说施为,立即点了他的“心坎”大穴,且听她最后有何遗言!
念头一定,功力即施,当下运指如飞,在薛寒云“心坎”大穴以上,接连点了三下。
薛寒云借这三指之力,勉聚残余真气,惨白如纸的娇面以上,露出一丝淡淡红晕,缓缓睁开双目,望着蒲逸凡。突然吹来一阵山风,她娇躯忽的一颤,打了一个寒噤,轻呼一声道:“好冷啊!……”
蒲逸凡听的心中一动,忖道:“是啦!三阴三阳,乃人体内养精御力的根源脉道,六脉既受毒伤,精力已然消失。此刻她又勉聚真气,无能抗御寒暑,现下在这浓荫之下,凉气袭人,山风阵阵,自然是很冷的。”
心中念头转动,不自觉左手用力,轻轻地抬起她的后颈项,右臂一圈,把她搂在怀中。
他这只是一种自然反应,当下也不觉得什么,但等到与她目光一触,不由脸上发热,便欲缩回右臂,把她放开。
薛寒云似是经他这样抱着,感到舒适温暖,只见她螓首微摇,一对惺然无力的剪水双瞳,凝注蒲逸凡,朱唇玉颊之间,浮起半丝苦笑,但俄而又掠起一片少女的娇羞神色,凄然说道:“蒲兄弟,你不要放手;就这样抱着我!我在人世之间,最多只能再留片刻光阴,垂死之前,让我略享……”
她本想说让我略享温馨,死后也好甘心瞑目,但又觉着此等之言,实在难以启齿,故只说了一半,倏而住口不言。
蒲逸凡何等聪明,那能听不出她言下之意,不觉脸上一热,可是这几句情意缠绵,而又极其凄凉的断肠低语,听在他的耳中,哪里还好意思把她放开?但薛寒云身上那一种如兰似麝的淡淡幽香,以及一望生怜的凄艳神色,尤其是那含愁凝怨,蕴蓄深情的剪水双瞳,顾盼之间,简直使人爱意顿生!
他怀抱如此佳人,既不忍把她放开,又禁不住她那撩人神情,一时脸热心跳,几乎难以自抑,只得强以内家定力,镇慑心神,不令自己丝毫失态。
薛寒云见他对自己既不便放开,又不敢紧抱的尴尬神情,脸上也自掠起一片羞容,接着凄然一笑道:“蒲兄弟,我生来伶仃孤苦,一向心如止水,只道茫茫浊世以内,除了师父他老人家外,再也无人给我慰藉,想不到天赐因缘,居然在临死之前,还能得到我我片刻温存,能死在你的怀中,我也心满意足了!”
要知她自两个多月前,在那荒林中见他以后,一颗芳心,早为他的丰神仪表,英风豪气所夺,暗中已存委身之念,只是当时见面短暂,不便表露,再者机缘不遇,也无法表露。此刻,在这深山荒野之中,躺在他的怀里,想不到自己只有片刻弥留,觉着不吐不快,故而捺着娇羞,表露出来!
蒲逸凡又何尝不知这位武功绝高,国色天香的云姊姊,对自己早生爱意!用情颇深,但一来大仇未报,不便涉及儿女私情,二来与倩妹妹已订名份,免得情海生波,是以此番由小南海赶来耸云岩途中,数日来虽是结伴而驰,却也尽力规避。
但眼下见她临死之前,吐出心中情意,颇觉情难自禁,闻言不由真情流露的说道:“姊姊一番情意,小弟早铭心头,但天不假缘……”
话到此处,忽然心中一凛,暗道:“眼下她不过勉聚真气,才能开口说话,我怎可讲这些情天恨话,引她伤心,待会真气消散,不要连她身后遗言都未交待出来,那可是终生憾事。”
心中想到这里,立时转开话头,接道:“云姊姊不是说有事要告诉我吗?现在何不讲出来听听,如是疑难之事,也好让小弟先有个准备!”
薛寒云似已看透了他的心意,闻言淡淡一笑道:“我要告诉你的,有三件事,除了第一项比较困难外,其余只要你听我的话就行了!”
蒲逸凡道:“姊姊放心,小弟决不畏难,也一定听姊姊的话。”
薛寒云脸上突然掠起一片怒容,低沉的说道:“第一项事不用我说,你想也该想得到!”
蒲逸凡听得怔了一怔,暗道:“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吗?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怎知道你要说什么事?”
忽的目光一触她脸上的怒容,复又忖道:“是啦!她既然死在敌人手里,第一就是要替她报仇。”当下问道:“第一项事可是要我替姊报仇?
薛寒云怒容更炽,点头说了两字:“不错!”
蒲逸凡眉峰一耸,精光电射,突然松开抱着她的左臂,反手拔出定剑,举臂向后一挥,嗤然一声,剑人树身半尺,高声说道:“小弟如不能手刃仇家,有如此树!”
神色坚定,语气断然,停了一下,接着,又说道:“请姊姊往下讲!”
薛寒云敛去怒容,泛起一片凄苦神情,幽然说道:“姊姊生时既少亲人,死了也是孤魂野鬼,我死之后,望你将我遗骸焚化,把骨灰收藏起来,带在身边,也算你我……”
忽然眼睫眨了几眨,接着鼻头一酸,怀情泪水,夺眶而出,一阵呜呜咽咽,再也接不下去。
蒲逸凡虽不是天生情种,但也至情至性,眼见她这种梨花带雨,伤情几绝的悲凄神情,心头好生难过,不觉眼水噙角,泫然欲泣,当下还剑人鞘,举袖屡屡为她拂拭泪水,但又想不出一句适当的话,来劝慰这位即将撒手人寰的云姊姊。
薛寒云阴阳脉早已开始硬化,此刻不过借蒲逸凡三指之力,勉聚残余真气,现在这一伤心哭泣,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