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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云彤道:“不错,大师既然已见过他们,想必去向已告诉大师了?不知是苏北,还是浙南?”
无我大师道:“听方壶渔隐说,北怪在浙南括苍山耸云岩,大兴土木,广招昔年党羽,声势已十分浩大,先前贫僧倒还担心薛大侠两人力量不够,现在二位赶去合力行事,那就万无一失了!”
两人心悬老友安危,早已恨不得腋生双翅,追上神手摩云与方壶渔隐,现下去向已明,更是去心如箭,瀛壶钓翁待无我大师话一讲完,立时拱手说道:“大师,齐帮主,既然如此,我俩便就此别过了!”
转脸又向管云彤说道:“管兄,咱们走吧,待会只怕赶不上他们了!”当先向山坡走去。
但还未走上两步,管云彤突然心中一动,想起先前湖上遇着那须发霜白,身材瘦小的老叟之事,发话说道:“钓翁请稍待须臾,我还有一事想向大师与齐帮主请教一下!”
语音虽很平和,神色却很庄重。
瀛壶钓翁心念电转,已知他心中所问何事?暗想:“无我大师、白头丐仙,同是名满宇内的武林宗师,交游既广,见闻尤博,那老叟是何来路?他们定然知道,是敌是友?一问即见分晓,如是敌人,也好预谋对策,早作准备。”
想到这里,立时停下步来,默听下文。
无我大师见管云彤说的十分庄肃,不由长眉微皱,问道:“不知管施主所问所事?只要贫僧同齐帮主知晓之事,无不详尽奉告。”
管云彤遂将来时湖上经过,详细说明之后,继续说道:“以大师阿齐帮主交游之广,见闻之博,纵然不识其人,想必亦能揣出是什么来路?”
白头丐仙皱眉沉思,神情一片茫然。
无我大师却在略为沉吟后,脸色陡然大变,庄严肃穆的宝像之上,顿时罩上了一层暗淡的愁云,神情凝重,长眉深锁,宛如晴朗的碧空之中,突然风起四方,云蔽天日,昏暗、低沉,令人见了有一种山而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要知道无我大师,乃少林寺近百年来一位武功杰出的有道高僧,执掌嵩山门户,垂四十余年之久,修为精深,定力坚强,领袖宇内武林,不知经过多少风险,无论遇上什么大事,莫不从容应付,处之泰然,像眼下这等闻言变色的情形,可说是绝无仅有……。
他这等反常的凝重神情,瞧在管云彤、瀛壶钓翁、白头丐仙这三位武林奇客的眼里,不禁大是骇异,但看这锁眉凝思的沉重神色,知道这位禅门高僧,一定是在思索一件极为重大之事,一时又不好打扰他的神思出言探问,只心怀忐忑的站在一旁,默然相待。
晴朗的丽日,照耀着春意盎然的大地,和暖的微风、轻拂着林木葱郁的原野,春光明媚,和风阵阵,草木含黛,景物如画;但伫立在这山头草坪中的四位武林奇人,却仿佛置身在风暴云低,山洪将发的危壑之中,目触四野,心头如负重铅一样。
时间在沉默中过去了半晌工夫,无我大师忽然慨叹一声道:“如果贫僧猪的不错,不但你们二友,双仙此番括苍山之行势将补空,只怕中原武林这场浩劫,再也无法避免了!”
三人一闻此言,有如重锤击胸一般,心头同时猛的一震,管云彤正了下神肃声问道:“大师这么说来,莫非湖上所遇之人,就是北怪不成?”
无我大师道:“昔年天山较技之时,贫僧被邀作证,对南奇、北怪二人,三十年来记忆犹新,照管施主所说那人装束像貌,以及说话的口气语音听来,当今黑白两道之中,除了北怪之外,贫僧实想不出别的人来!”
白头丐仙怪眼翻了几下,惑然不解地问道:“听方壶渔隐说:北怪正在大兴土木,广招昔年党羽,准备尚未就绪,怎么一下子忽然跑到小南海来,实叫要饭的有些不解?”
无我大师略一沉吟,叹息说道:“北怪为人,心机沉稳,诡诈百出,每行一事,有如三窟狡兔,令人莫测意向,实不能以常情论断……”
瀛壶钓翁眉峰一紧,接口说道:“老朽想来,定是方壶渔隐的形迹,已被北怪发现,以他那等机警的心怀,自然揣度得出方壶渔隐的企图,是以蹑踪前来,一者探听中原武林人物的动静,再则觅机顺便下手也说不定?”
他这虽是一番揣测之言,但就事而论,却是衡情度理,入木三分,直听得无我大师频频合首,心生同感。
管云彤听得心中一动,暗自忖道:“这敢情是好,北怪既已来到此地,如能合力把他除去,倒可免去千里奔波,远赴括苍山之行了……。”
但转念又想到,以北怪那等心机沉稳之人,每行一事,事先必经过一番策划、考虑,若无十分把握,绝不会轻举妄动,以身犯险,既然敢于前来,必定是有侍无恐……想到这里,脑际突然掠起另一个念头,心中不觉一震,复又忖道:“是啦,这次三三大会,轰动中原武林,当今黑白两道的精英,群集小南海中,北怪若不是与七绝庄取得了连系,定然是乘双手实力大损之际,突出奇兵,骤下杀手,不分黑白,一网打尽……。”
正在思忖之时,忽听无我大师轻声叹道:“如果贫僧想的不错,北怪只怕早已成了七绝庄的座上佳宾了!”
语音低沉,显得心情极为沉重。
管云彤忽然剑眉一转,朗声问道:“大师,昔年天山较技之时,北怪武功,大师曾亲眼目睹,以我们眼下几人之力,是否可以合力与他一搏?”
无我大师仰脸望天,似在回索昔年往事,又似在整理纷乱的思绪,沉吟了半晌,才惘然答道:“如以卅年前而论,漫说是你管施主,就是贫僧也自信足可与他一搏,但时隔卅寒暑,修为与日俱增,北怪武功,又不知精进了多少?如今我们几人纵是联手而上,实力还是显得单薄……”
管云彤接道:“为今之计,我们该怎么办呢?”
无我大师略一沉吟,庄容说道:“贫僧愚见,仍清管施主同钓翁去追踪薛大侠与方壶渔隐,能在三三大会之前赶不回来最好,万一不能,那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此话一出,三人同是猛的一怔,白头丐仙暗自奇道:“什么?对付一个七绝庄,已然十分吃力,如今再加上北任上官池,那还得了,现在有这么两个绝好的帮手不留,反而把他们支开去,万一三三大会之前赶回来,那岂不是鸭蛋碰石头,有死无生,不知你这老和尚是弄的是什么法门……。”
他乃性情急躁之人,心中疑念一起,便难忍得住,当下大嘴一咧,正要开口问话,无我大师却已仿佛看透了他心思似地,目注管云彤与瀛壶钓翁,正容说道:“北怪虽然雄心万丈,武功奇高,但若你们二友、双仙合力联手来对付他,北怪可有自知之明,决然难以为敌……”
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道:“故此贫僧推断,他湖上两次警告,无非是故弄玄虚、令两位莫测高深,闻警而退,使你们双仙,二友的力量分散,以便各个击破,是以贫僧思酌再三,二位还是去追踪薛大侠与方壶渔隐的好……”
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倏而住口不言。
管云彤、瀛壶钓翁虽然觉出他言未尽意,但却知道这位禅门高僧,胸罗万有,处世谨慎,现在他既要自己两人仍照原来行程,胸中必有万无一失的打算,当下便再也不说什么,各自立时把手一拱,向无我大师、白头丐仙打了个招呼,相偕走下山坡,径奔浙南而去。
白头丐仙虽也是阅历深博,老于事故之人,但却猜不透无我大师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一时不禁疑云满腹,心事重重,还未等管云彤瀛壶钓翁走下山坡,便迫不及待地问道:“管老二一身武功,是癞叫化平生中会过的第一高手,眼下敌强我弱,放着这等好帮手不留,不知你这老和尚打的什么主意?”
无我大师忽然放下适才那种沉重的脸色,微笑说道:“此中原委,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回去慢慢再谈吧。”
僧施展处,人已走进松林。
白头丐仙见他说的神情轻松,以为他真有什么高识远见,满怀疑虑一扫而空,随着他穿过松林转向来路走去。其实老和尚那有什么妥善打算,只不过哭脸把作笑脸做,有苦说不出呢!”
且说管云彤、瀛壶钓翁两人下得山坡,沿着山坡的大路,走了约莫有片刻工夫,已到了一处镇甸。
管云彤忽然停下步来,仰脸望了望天色,轻声说道:“现在天已过午,我们不妨在这小镇上进点饮食,购置些干粮,免得路上打尖停歇,耽误时间……”
一语未了之际,忽听衣袂风响,侧目一看,只见瀛壶钓翁渔装飘,掠身而过,轻身快步地向路边一堵高大石碑走去。
管云彤暗暗忖道:“是啦,这石碑堵立路旁,极是醒目,方壶渔隐如要留下暗记,必是在这等显明之处。”
心中这么一想,人也不觉跟着走了过去。
他远未来得及看清石碑上是否留有暗记,瀛壶钓翁已转过身来,皱眉紧脸地问道:“管兄,不知薛大侠昔年行道江湖时,用什么东西作标记?”
管云彤听得任了一怔,答道:“据我所知,薛大哥生平之中,从没有什么标记,怎么?难道这石碑上除方壶渔隐留下的记号外,钓翁还发现了别的不成?”
原来他们沧浪二友,虽然各异其姓,但却情如手足,管云彤年龄较小,故对圣手摩云以大哥称之。
瀛壶钓翁闻言,脸色倏然一变,手指石碑的下端问道:“管兄可认得这是什么人物的标记?”
管云彤顺着他手指的位置看去,只见坚硬的石碑以上,被人用内家指力,印着一柄鱼叉,叉前划有两个制钱大小的圆圈,深浅如一,痕迹犹新,分明留下时间不久,而且是出于一人之手。
就在这两个圆圈的上方,平平整整的印着一只手印,大、小、无名三指弯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