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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觉着自己是长辈身份,这么打趣两个后辈,乃大为不雅之事、倏而住口不言,但一双充满慈爱的神光,却仍在两人的脸上瞟来瞟去。
两人何等聪敏,听话辨意,知中年儒士是在打趣自己,闻言不觉同时脸上一热。蒲逸凡本已十分尴尬,此刻再听他这么一说,俊脸通红,恨不得把头蒙起来,李兰倩是娇呼一声:“师父……”粉面泛霞,笑脸飞红地转身到厨房去了。
那中年儒士待李兰倩去后,忽的朗声笑道:“蒲小哥,请到里面来坐,我有话跟你说。”
蒲逸凡跨步进去,闪眼一瞥,只见这厢房虽然不大,但却明窗净几,纤尘不染,壁间挂着两幅字画,都是名家手笔,古朴典雅之中,有一种令人思古幽情的宁静之感。当下恭声说道:“不知前辈有何教言?……”
忽然想起连对方的名姓还不知道,接着问道:“请问前辈上姓尊名?……”
中年儒士微笑接道:“我姓管,复名云彤。”
说着顿了一顿,倏而脸色一整,又道:“我既收了你师妹这个徒弟,你称我管师叔好了,免得你前辈长,我蒲小哥短,彼此都不方便,你看这样可好?”
蒲逸凡暗道:“这倒不错,师妹既已拜他为师,我称他师叔,乃理所当然之事,”心念及此,立刻朗声说道:“弟子参见管师叔!”双膝一跪,拜伏下去。
管云彤谦然一笑道:“蒲贤侄不必多礼……”右袖一挥拂出一股暗劲,想把蒲逸凡下拜的身子接起来。
蒲逸凡还未跪下,顿觉一股无形的柔和劲道,逼得自己拜不下去,不禁暗暗一惊,闪眼一瞥管云彤,只见他右袖飘动,正面露微笑地盯着自己,刹那间忖道:“师妹说他武功很高,我何不借机试试。”
心念电转,立时气沉丹田,功行两臂,双手撑地,缓缓地向下拜去。
管云彤虽然早已瞧出他武功比李兰倩高出很多,但却料不到他内力也是这般深厚,只觉他下拜的势子,沉重得有如山岳一般,自己挥出的潜力暗劲,不但拂不起他下拜之势,力道反而被逼的转了回来,不由大感骇异,暗道:“此子功力这般深厚,他那师父必然更为精深,但听倩儿说他师父业已遭人杀害,放眼当今武林,何人有这大的本领,能以加害他师父呢?这倒是令人费解之事。”
但他心中虽在骇异,两眼却紧盯着蒲逸凡下拜的身子,就在精逸凡双手撑地,缓缓下拜的同时,他蓦然左掌向右腕上一搭,全身功劲,循臂发了出去,又把蒲逸凡业已下拜了数寸的身子,逼得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两人僵持了一阵,管云彤虽然没把蒲逸凡下拜的身子拂起来,但蒲逸凡使出了全力,也是无法拜下去。
蒲逸凡暗暗忖道:“我已出了全力,仍是无法拜下去,如再不知进退,老是这样僵持,只怕要惹起他的反感,”心念一转,立时散去功劲,朗声说道:“师叔既不受礼,弟子就只好遵命免俗了!”说话之间,人已挺身站了起来。
管云彤哈哈笑道:“蒲贤侄太客气了!”
两人适才暗中这一较劲,彼此都不禁暗暗佩服,也都不禁暗暗高兴,蒲逸凡高兴的是:师妹绝处逢生,有了这么一位武功高强的师父,对于复仇之事,多了个绝好帮手;管云彤却是庆幸徒儿能有这么一终生之靠,不但将来可省去很多麻烦,就是眼下有几桩难以放心的事情,也可托他代为办理。
蒲逸凡沉吟了一阵,忽然想起小南海赴约之事,问道:“管师叔,您这里是什么地方?”
原来他被人用酒迷倒,蒙头捆绑,放在马车之中,沿途昏昏沉沉,既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也不知走了多少远近,待他醒来之时,已到了那座大厅之上,接着几番搏斗,早上也没遇着行人探听,不知眼下置身何处,故而有此一问。
管云彤被他这一问,问的疑念丛生,奇道:“你连这里地名都不知道,那你是怎么来的?”
蒲逸凡怔了一怔,暗道:“凭自己一身能耐,竟然被七绝庄的两个头目角色,用酒迷倒,被掳遭擒,我如据实相告,不但他要责我好酒贪杯,就是自己也是大为丢人之事,但如不据实相告,我又拿什么话来自圆其说呢?……”
管云彤神光何等锐利,眼见他任然不语的神情,已知他定有什么难于启齿之事,当下和声说道:“蒲贤侄,你我虽然初次见面,但因你师妹关系,彼此已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不能说呢?”
话到此处,一双朗目,射出两道和霭的神光,凝视在他脸上,接道:“再说,你武功虽已有极好的成就,但年岁太轻,阅历有限,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往往不是单凭武功,就可以解决得了的,常言道:上回当,学回乖,受一次愚弄,长一分见识。而且江湖之上,云谲诡波,宵小遍地,到处陷阱,谁又能担保他不遭到意外,而有所闪失呢?”
这番话说得平和婉转,入情入理,听得蒲逸凡大为感动,当下便毫不隐瞒地,把自己从荆州城内饮酒遭擒起,一直到来此为止,其间的经过详情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管云彤听了他这番经过后,忽的长眉紧皱泪放奇光,微带笑容的脸上,顿时严肃得教人不敢仰视,沉默了半晌之后,才自摇了摇头,叹了口长气,又像是对蒲逸凡,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我以为只要倩儿的事一有着落,从此便可逍遥自在,可以袖手不管闲事了,那知造化弄人,看来这场劫难,就是想躲,只怕也躲不脱了!”
蒲逸凡何等机灵,虽然不甚明白他话中的含意,但却知必是关系重大之事,而且从他神情语气之中,测知他所说“劫难”二字,不但关系师妹,更连自己也牵涉在内。
正自心念转动之间,管云彤忽然问道:“蒲贤侄,你可是来参加这次丐帮同七绝庄,三月三日在小南海中‘浮凉天府’的较技大会的吗?”
蒲逸凡道:“不错!弟子此行,正是参加‘三三’大会来的,只不知此处距小南海多远?怎样走法?尚请师叔指示一条明路!”
管云彤闻言眉头微皱,沉吟了一下,不答反问地说道:“这次三三大会,你不参加不行吗?”
蒲逸凡暗道:“这次三三大会,明是丐帮与七绝庄之争,实无异当今黑白两道,生死存亡的主力之战,自己出生北岳,岂可独善其身,袖手事外?再说,白头丐仙对我有传功之恩,护命之德,如今绝艺已成,正是酬恩报德的大好机会,而且这次三三大会,虽是白头丐仙与陈灵归所订,但却因自己而起,于情于理,在己在人,万无不去之理……可是听对方说话的语气,实不欲自己参加三三大会,虽然眼下猜不透他阻止自己的用意,但从他皱眉肃神的形色看来,定有迫不得已的隐衷……。”心念及此,只觉去也不是,不去又不可,一时之间,竟自千回百转,犹豫难决……。
管云彤见他面现难色,沉吟不语,知他亦有难处,当下说道:“贤侄既有非去不可的苦衷,我也不便阻拦,只是……”忽地轻叹一声,倏而住口。
蒲逸凡见他说了一半,忽然住口不言,不禁疑念顿生,接口问道:“弟子愚鲁,正不明白师叔话中含意,敬请明言教我,以释弟子疑念。”
管云彤略一沉吟,问道:“你可知你那柄宝剑,是被什么人拿走的吗?”
蒲逸凡道:“弟子见识浅薄,那取剑之人虽留有蛛网表记,但却想不出是何人所为……”忽然心中一动,暗道:“他既这样问我,一定知道取剑之人是谁?”接着问道:“师叔见闻广博,想必知道那取剑之人是谁?……”
管云彤点头接道:“我之所以不欲你参加三三大会,也就为了是此事。”
蒲逸凡听得甚为不解,问道:“不知参加三三大会,与失剑之事有何关连?尚请师叔明言示下,以开茅塞!”
管云彤道:“在你来讲,三三赴会与失剑之事,确是毫不相关,但在我眼下的处境来说,不但关连极大,而且令我左右为难……”
蒲逸凡被他几番话,说得满头玄雾,疑念丛生,一个疑念还未得到解释,另一个疑念又接踵而至,当下不待话完,接口说道:“师叔,请恕弟子直言,您讲了半天,我完全听不懂您的意思。”
管云彤沉吟了一阵,忽地轻叹一声,道:“蒲贤侄,你我过去虽无渊源,但现下已不是外人,我已知道你宝剑被什么人拿走,能不帮你忙追回来吗?”
话到此处,脸上突然掠起一片难色,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这居处,就在小南海边上,三三大会转瞬即届,眼下黑白两道的高人,群集附近,你要赴会,我也要去替你追回失剑,把倩儿一个人放在家里,她虽然武功已有根底,人也生得聪敏,但她究竟年龄太轻,万一有个差错,不但对不起你力泉下的师叔,就是我把她从鬼门关上抢回来的一番心血,也不是。上费了吗?是以,我方才问你不参加三三大会行不行的意思,就是要你留在这里照顾她,我也好一心一意地,去替你把宝剑追回。”
他这番关怀备至,顾虑周详的话语,听得蒲逸凡疑虑顿失,感激油生,当下肃容恭声道:“师叔这等爱顾小侄、师妹,不知怎样报答才好?”
管云彤微微一笑,默然不语。
蒲逸凡略一沉吟,又道:“师叔即知那取剑之人是谁,想必晓得他的出处来历,等过了三三大会之后,弟子再去索讨,也还不迟……”
管云彤摇了摇头,接道:
“贤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要是那取剑者是中原道上的人物,漫说这几天,就是十天半月,也不怕他飞上天去。无如此人来自西域,机沉诡诈,武功奇高,若不在中原道上将他截住,要让他回到窠居之后,不是师叔说句泄气的话,凭你我两人之力,绝难追回失物,说不定因你一柄宝剑,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