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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郎似是懂得他的语意,闻言抬起头来,两眼盯着蒲逸凡一瞬不瞬,看了一会又转过头去,望着癞叫化把头摇了两摇,又点了两点。
癞叫化也跟着把头点了两下,神光掠了掠蒲逸凡,他那满是污垢的脸上,突然现出一种异样光彩,接着双眉一皱,闭目沉思起来。
蒲逸凡人虽聪敏,却想不出眼前这一人一畜竟在搞什么名堂,更不知癞叫化怎样处置自己?
癞叫化忽然双眼一睁,神光暴射,嘴角一动,似欲说话,蒲逸凡忽然触动灵机,抢口恭声问道:“晚辈北岳蒲逸凡,不知老前辈怎样称呼?”
癞叫化冷声接道:“野小子,少在我面前来这一套!你先自报姓名,再来问我,是不是想借词套点交情,把打伤我黄郎之事,岔过了事?”
说话之间,人已站了起来,脸色陡然一沉,怒声又道:“黄郎告诉我,你适才打它一掌,只用了两成力道,看在你下手不狠的份上,死罪免了,活罪却是难饶!”
右手一抬,口中同时喊道:“野小子,你也尝尝挨打的味道如何?”话落同时,黑竹棍已当胸点到!
二人距离本就不远,癞叫化出手又快,蒲逸凡但见黑影一闪,棍头已触胸前,心知这招万难躲过,索性不避不闪,双眼一合,闭目等死,口中却大笑说道:“老前辈好快的手法,晚辈今天临死也算开了眼界!”
癞叫化竹棍点出,以为对方定然有撤身退避,那知棍头已触前胸,蒲逸凡却是不闪不让,挺身受死,事出意外,不觉一惊,当下挫腕收棍,后退了两步,以奇异的目光看了蒲逸凡两眼,随即大喝一声道:“好小子,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倒还会放赖,癞叫化一向说一不二,我讲过免掉你死罪,你就想死也死不了!”
话完意动,身形一闪,欺到蒲逸凡身侧,左手疾伸,扣住了蒲逸凡右腕脉门,道:“野小子,癞叫化要你受点活罪,吃吃苦头!”
蒲逸凡闻言淡淡一笑,朗声说道:“死也不怕,还怕什么活罪?老前辈只管动手,晚辈绝不皱一皱眉头!”
原来,他早已看出癞叫化是个至情至性的风尘奇人,自己虽然打伤了他的爱犬,他也绝不会对一个后生小辈下重手,了不得责骂一顿完事,故而此刻被他扣住脉腕,仍是昂然不惧朗声发话。
癞叫化见他昂然不惧的神情,心中暗暗忖道:“这小子年纪既青,武功又好,而且宅心仁厚,心思灵巧,尤其这临死不惧的胆识,更是教人心折,不知是那个门下?要是我癞叫化有这样一个徒弟该多好!……”
意念及此,怜才之心忽动。但刹那间又问起另一个念头,暗忖:“这小子是不是光嘴皮子硬,骨头软?我得先试试他再说!”扣住他右腕脉门的左手,暗中五指加力,眼神却凝注他的脸上,观察变化!
蒲逸凡何等灵巧,知道癞叫化正在试自己的斤两,虽然腕脉被他扣死,逆血上升,一条右臂,好像筋断骨折一样疼痛难忍,但脸上却不露半点痛苦乞怜之色,当下剑眉一轩,忍痛大笑道:“老前辈这么看得起晚辈,慢说一点皮肉之苦,就是断去一条手臂,又有何惧!”
癞叫化仍是凝神注目,五指徐徐加力,片刻之后,蒲逸凡已是脸色泛白,满面汗水,右半边身子,几乎痛得快要裂开,但仍是咬牙苦撑,连哼也不哼!
癞叫化似已看得心中不忍,忽然把手一松,哈哈大笑了一阵,然后挟着蒲逸凡的右肩,道:“好小子,算你有种!”顿下来思索了一会,突然怒叱一声,道:“不行不行!你把我的黄郎打得嘴里吐血,我也得把你打出点明伤来不可!”
右手一扬,劈头就是一棍!敢情这一棍不但出手很重,而且敲中了“华盖”要穴,但听砰然一声脆响,蒲逸凡只觉得头顶有如锤击一般,当场晕倒地上!
癞叫化一棍把蒲逸凡打倒,犹似余怒未消,接着手足并用,拳脚交加,把蒲逸凡头上脚下,前胸后背,打得伤痕累累,直到他倒在地上乱翻乱滚了一阵,不能动弹之后,才自停下手来,咧嘴向旁边的黄郎说道:“这小子包裹里有银子,你拿去弄点吃的来。记着,别忘了带酒!”
癞叫化等黄郎去远,又四下里望了一阵,转身走到蒲逸凡身边,蹲下身子,探手入怀,摸出一颗龙眼大小的红色药丸,喂入蒲逸凡的嘴内以后,才仿佛完成了一桩心事似的,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满布污垢的脸上,现出一抹奇异的笑容!
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工夫,黄郎口衔着蒲逸凡的包裹,匆匆的跑了回来,状极惊慌地站在癞叫化身边,连连把头直摇。
癞叫化见黄郎去而复返,不禁疑惑地问道:“这小子的包裹中没有银子吗?”
黄郎把头摆了两下,点了两点。
癞叫化又不解地问道:“既然有银子,为什么不买东西回来?难道你去了这久,在附近连一个卖吃食的地方都没找到吗?”
黄郎又把头摇了两下。
癞叫化问它这也摇头,那也摆脑,心中似乎有气,叱声说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究竟为了什么?还不赶快告诉我,小心打烂你的皮!”右手竹棍一举,似欲要打的样子!
黄郎吓得“汪”的一声嘴巴一张,包裹落地。两眼望着癞叫化,用前腿指了两下地上的包裹,又转过身去,朝来路上“汪汪汪……”连声乱叫!
癞叫化这下似明白了它的意思,顺手拾起地上的包裹,走到黄郎身边,一面用手抚摸着它的头,一面问道:“是不是包裹里面有什么宝物?你去买东西刚打开就给人发现了。那发现之人不但武功很高,而且是个坏蛋;你怕他出手抢劫,打他不过,连忙收好包裹,赶快跑回来是也不是?”
黄郎连连点头,癞叫化望着手中的包裹出了神,又吩咐它道:“这小子包中既有宝物,你还是拿去还他,不要等他醒来之后,还说我们暗中偷他的东西!”
黄郎用口衔过癞叫化手中的包裹,依言走到蒲逸凡身边,还原之后,又走了回来,站在癞叫化旁边,向来路上连声吠叫。
癞叫化朝黄郎看了一眼,问道:“你是说发现宝物的人,已经在后面跟来了是不是?你看出一共有几个人?”
黄郎把头点了七下!
癞叫化斜瞥了晕倒地上的蒲逸凡一眼,不禁眉头略皱,用手搔了几下头上的癞痢,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小子最快也还得半个时辰才能醒来,抢东西的又来了六七个,这倒教我顾此失彼,分不开手脚了……”
顿了一顿之后,脸上突然掠过一丝奇异的神情,目注黄郎说道:“黄郎,你随我多年,癞叫化恩怨分明的天性,你总该知道;适才那小子没一掌把你打死,也算对你有恩,现在人家要来抢他的东西,他又被我打伤了躺着不能动,你得好好地保护他!”
黄郎点头示意,走到蒲逸凡身边站着,两眼耽耽地瞪着大路!
癞叫化忽然响起破锣嗓子,大声说道:“黄郎,你把这小子看好,我半天没吃没喝,干挨着难受得很,我想睡一觉养养神,不要大惊小怪,把我的睡虫赶跑啦!”
举步走上大路仰身倒地,竹棍枕头,横路而卧,好像很久没睡觉似的,片刻之间,竟然鼾声大作,沉沉睡去。
约莫过了一盏热茶的光景,来路之上,果然奔来七人,一个红光满面的中年大汉,与一个鹤发童颜的银须老者,并肩行在前面,身后一字跟着五个背插单刀的劲装汉子。
七人行色匆匆,身法疾快,片刻之间,已来到癞叫化身侧,红脸大汉忽然“咦”了一声,停下步来,神光扫掠过荒田中央的黄郎与蒲逸凡,凝注在癞叫化的身上,停了一下,侧脸向童颜鹤发的银须老者问道:“总护法,这癞叫化子在此挡道,看来那条狗只怕也是他养的?”
被称做总护法的老者肃容颔首,低声说道:“狗是不是他养的不关紧要,倒是他在此地卧路挡道我看定有蹊跷。秦院主,你先把他弄醒,拿话探探他的口气,不过在意图未明之前,千万不要得罪他!”
红脸大汉轻声笑道:“总护法请放心,秦一峰虽然孤陋寡闻,但这点跑江湖的起码见识,总是有的!”他觉得老者有些轻视自己,故而语意之中,带有顶撞口气!
老者鼻子里冷哼一声,默默不语!
红脸大汉又朝癞叫化打量了一阵,忽然高声叫道:“前面这位穷家帮的兄弟,可否暂时醒醒,让我们过去了再睡!”
但闻鼻息大作,鼾声盈耳,癞叫化仿佛好梦正酣,动也不动一下……
红脸大汉眼角斜瞥老者,见他满脸肃容,一无表示,低头想了一下。忽然转过身去,和一名劲装大汉耳语了几句,回头大声说道:“阁下睡意正浓,我们也不便打扰清梦,说不得只好越身而过了!”
话声方落,适才受命的劲装大汉疾步而出,走到癞叫化身边,大声喝道:“那来你这不知死活的癞叫化,竟敢在爷们面前玩这种鬼把戏?横路挡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右脚一抬,径向癞叫化屁股踢去!
劲装汉子右脚方自踢出,忽听红脸大汉叫道:“常三!不得无礼……。”
秦一峰心计极工,暗想自己身份攸关,不便立即出手,遂着随行的常三上前相试,明明是他授意所为,却故意出言喝止,免得事情弄僵之后,自己不好开口讲话。
但闻“哎哟!”一声,只见常三双手捧着脚尖,不住惨叫,敢情是癞叫化练有外门工夫,当场吃了暗亏!”
红脸大汉面上红光一闪,探手腰间,取出一对奇形兵刃,瞠目身旁的银须老者,作势欲动!
银须老者眉头一皱,伏身拾起两小块黄土,摇头说道:“秦院主请稍待,等老朽摸摸他的底细再说!”右手曲指轻弹,两点黄光啸风而出,直指癞叫化双目,电射而至!
“癞叫化生来好命苦!儿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