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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时甚至怀疑,难道真的是因为陈啸嫌我太笨,嫌我每到期末都要他给我补课,而且更过分的是没有给他补课费,所以他才会跟我分手?但又觉得,既然大三大四都这么过来了,没理由在研一的时候他才这么做。
想不通的事情就干脆不想,我趴在教室的倒数几排昏昏欲睡。上课睡觉不好,但是比起这班上四分之三逃课的学生来说,我觉得我还是不错的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原因,我最近总是觉得很瞌睡。
就在这个时候,刘闻闻给我传来一条短信,吵醒了我的美梦:“下课回来路过食堂,给我带盒泡芙。”
我给她回的是:“下课我要去我导师那里。”
没几秒又发过来:“去完再买。”
我找不到理由了,也没有提醒刘闻闻她中午已经干掉一碗牛肉面一个肉夹馍外加两个热菜一个凉菜的事实,那注定没有结果。但可以预见的是,我把泡芙带回宿舍以后,刘闻闻会一边吃一边嚎:“你怎么给我买了啊你要阻止我啊你不是不知道我在减肥啊啊啊!”然后舌头顺便舔掉嘴边的奶油。只有到下一次那个学生会主席又说她胖了的时候,刘闻闻才会抑郁半天,节食一天,然后傍晚下去绕着操场跑个十圈八圈,但绝对坚持不到第二天。
下课后我直接去了我导师的办公室,我的导师姓严,他的脸长得跟他的姓一样,而且他责任心很强,对我也寄予很大期望,一直想让我在哪个哪个著名的期刊上发个文章。但我至今为止连不著名的期刊都还没在上面发表过,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严老师失望得头发都掉得差不多了。这两天我很担心地在想,万一等这学年末的时候,他看见我挺着肚子来答辩,会不会气得连头顶上那仅有的几根头发也没了。
严老师给我讲了讲这次布置下来的论文,讲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我要离开时他说:“林蕊,你这学期课不多了吧?”
我说:“嗯。”
老师说:“实习找了吗?”
我说:“准备找。”
他说:“我这里有个实习机会,你看你感不感兴趣。”
我导师推荐我去的公司是个在境外上市的企业,制药的,我听说过。想进去的人很多,它家招人的时候排场也搞得很大。因为我导师跟那企业的老板是朋友,所以拿到了一个实习指标。我导师手下带三个学生,估计他看这三个人里面我是最没有希望能自己找到一个好的实习单位的,所以才把这个指标留给了我。
我当然说好。
那天傍晚我把泡芙带回去给刘闻闻,她递给我买泡芙的五块钱,并且讲了一堆“我一定要还你请你一定要收下你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之类的话。我告诉她说就算你不主动给我我也是要找你要的,而且现在泡芙又涨价了,五块五,所以你还欠我五毛。
谁知刘闻闻马上岔开话题道:“啊,林蕊,有件事我憋在心里,很矛盾,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我自己私心是不想告诉你的,但我又觉得我还是应该告诉你,你说,我到底是告诉你好呢,还是不告诉你好?”
我把桌面上乱七八糟的杂物收一收,拿了饭盒准备去楼下超市买碗馄饨。踏出宿舍门口之前,刘闻闻终于在背后说:“刚才陈啸打电话找你。”
我顿了顿,回头应了声:“哦。”
刘闻闻很激动地上前说:“你哦是什么意思?啊?林蕊,如果陈啸要找你复合,你可千万不能心软,千万不能答应啊!哎呀不行完了完了,你那么喜欢他又那么容易心软,你怎么可能不答应,早知道我还是不告诉你了!”
我说:“不会的。”
可她还在捶胸顿足,沉浸在深深的懊恼和自责中,我安静地注视了她一阵,出门的时候顺便把寝室的门带上了。
别说陈啸绝无可能要跟我复合,就算他愿意跟我复合,他应该也不会愿意当我肚子里那个孩子的便宜爹。从我认识他到现在,他的形象从来都是全身发着金光的天之骄子,我实在想象不到,如果我告诉他我刚跟他分手就跟别人上了床,并且还怀孕了他会是什么表情,可能会觉得我恶心,觉得我放荡,觉得我欺骗了他等等等等。
虽然陈啸已经不喜欢我,但我还没完全忘了他,所以这些事我肯定不会告诉他。还好他已经毕业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会出现在校园里,为什么要打电话找我,但从今以后如果他不主动找我,而我也不主动找他,那我们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机会见面了,这城市那么大。
但摸着良心说一句,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而陈啸也真的想要同我复合的话,我想我肯定是愿意的。
之后的一个星期,我去参加了我导师推荐给我的那个实习的一面二面。我面试的时候穿了一身职业套裙,但是没有穿高跟鞋,而是穿了双平跟单鞋。虽然装束上不够专业,但我的两次面试过程都还比较顺利,说明我导师和这企业老板的关系的确过硬。其实我面试的结果一向不错,因为我年龄比同届的人要大个几岁,所以一般用人单位看着我这张沧桑的脸,都会觉得我比较有社会经验。
二面结束的时候,我跟公司的部门经理握手道谢,经理说:“林小姐,你看你这两天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老板可能还想跟你聊聊。”
我之前听说的程序只有一面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老板也参与面试小实习生了,猜想了一下,觉得可能是因为我导师的原因才有这种特别关照。
我说:“这两天我都有时间,经理您安排吧。”
经理说:“那就后天下午三点这样可不可以?”
我说:“好,没问题。”
经理把我送到门口,还安慰了我几句,大意是叫我不用担心,基本已经没问题了,跟老板聊聊也只是走个过场。因为他们老板是刚从国外回来的,受的教育是很先进很人性化的西方教育,比较重视跟员工的沟通,显示出自己的亲切,所以才想跟我聊聊。
虽然我有点奇怪我导师的大学同学怎么变成一只受西方教育的海归了,但既然经理已经说没什么问题,我也懒得再去揣测太多。
第二天晚上我在宿舍最后整理一遍我的个人简历,刘闻闻在床上戴着耳机看小说,时不时跟着唱两句最近很红的那首最炫民族风。刘闻闻对唱这首歌的那个组合有着令人匪夷所思的执着,每次院里组织去唱歌的时候,她都要点月亮之上,荷塘月色等等几首广为流传的经典曲目,而且连男声的副歌部分也绝不放过。同学们为了感谢刘闻闻调动了活动氛围,热情地送了她两个昵称,刘凤凰和刘传奇。刘闻闻自己比较喜欢刘凤凰,说刘传奇是名人伟人,她不敢当。我想了很久,觉得她说的可能是刘少奇。
在刘凤凰唱到“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的□部分的时候,寝室里的电话响了,是我爸。我爸跟我闲聊了一会,聊到最后的时候他说:“末末,最近身体还可以吧?”
我说:“嗯,还可以。”
我爸又说:“钱还够用吧?”
我说:“嗯,够的。”
他压低声音说:“末末,如果不够用的话就告诉爸爸,你妈不给你,你老爸还有点私房钱。”
我爸每个月的那点工资都全部充公了,如果有私房钱,估计也都是帮我妈去买菜的时候十块八块攒下来的。我反复强调了几次我的钱真的够用,我爸才把电话挂了。
噢对了,还有个事情忘记说,我原来的名字叫林末,小名就叫末末。初中那次脑袋受伤以后,我妈那个算命爱好者就给我改了现在这个名字。算命先生说末这个字寓意不好,时时刻刻都有一种命活到头了的意思。而且林末两个字加起来正好十三画,数字不吉利,要改成二十三画我的命途才会比较平坦。我说十三不吉利那不是外国的说法吗,而且如果按中国的习俗,应该改成双数,比如二十二画或者二十四画,怎么也不会是二十三画。但我妈很惊喜,说这个算命先生中西合璧,很了不得,当晚翻了很久字典,看到一个好的字就在桌上写一写看是不是十五画,最后给我取了现在这个名字。但小名他们却叫习惯了,一直没改得了口。
我刚从阳台走进宿舍,电话又响了。我倒回去接起来,无奈地说:“爸,我钱真的够用。”
电话里没有听见我爸的声音,我向屋里一直在单曲循环的刘凤凰说:“刘闻闻,电话好像又坏了,你能不能过来看一下?”
刘闻闻摘掉一只耳机说:“啊?”
这时电话里有人说:“林蕊,是我。”
我愣了一下,说:“噢,是你。”
刘闻闻把另一只耳机也摘掉:“啊??”
我说:“你有什么事吗?”
刘闻闻冲着阳台喊:“不是你叫的我吗???”
我转身背对着刘闻闻,对电话里的人说:“陈啸,你有事就赶紧说,没事我可就挂了,我还有事。”
那边又安静了一阵,陈啸开口道:“我打过你手机没打通,所以只好打你寝室的电话。”
我诚实地说:“噢,我换号了。”其实我现在很后悔,虽然我换了号,可陈啸的手机号我还是能很流畅不卡壳地背出来,正着背倒着背都可以,白白浪费了换号的二十块钱。
电话里又静了静,陈啸说:“林蕊,你明天下午有空吗,我们见一下吧,我有点事跟你说。”
我说:“不好意思啊,我明天下午没空。”
他顿了一下:“你不想见我?”
我说:“你误会我了,我真的没空,我三点有事要出去。”
他说:“那我们约两点,我在图书馆门口等你。”
我犹豫了一下,本来想说我要睡午觉,又觉得这个借口不太好,对他不是很尊重。
还没等我想出另外一个好一点的理由
,手里的电话被人抢走了,刘闻闻在我耳边破口大骂:“妈的你要不要脸啊!叫你不要再打来你还打!你再敢骚扰林蕊小心我找人阉了你,操!”然后她把电话砸了。
刘闻闻叉着腰喘着粗气站在门口,我默默看了她几秒,拿起话筒按了几个键。刘闻闻在我身旁不可思议地怒指着我:“林蕊你你你你你……”
我把话筒放下来,说:“我试试电话有没有被你砸坏。”顿了顿,绕过她往屋里走,“真的坏了,你再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