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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下午的时候老谭打电话过来,铃声吵得我更头疼,本来想把手机砸墙上了,可后来迷迷糊糊拿过来,一看是他,赶紧抖擞精神,奴才一般毕恭毕敬接起来。
老谭是我上司,老板,更是我尊敬的威严长辈,能让我方亮亮怕的人没几个,他是其一。
“亮亮,邓垅的嫌疑基本排除,那边你找借口脱身,我这边有新任务要等你,不过中间需要一点手续,我到时通知你。”
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乖顺地应了,不过最后还是斗胆问了句,“老大,是不是有新线索了?”
“可以这么说,我现在忙,改天再告诉你。你把那边的事了结了等消息。”
领导就是领导,说话总是干净利落,一句废话也不留给人揣摩。
我怔了怔,想到一个关键问题,“老大,那东子呢?也撤吗?”
“他先多留两天,缉毒科怀疑有人在他那开毒品派对,还需要他接应。我挂了。”
我“哎哎”两声,刚想汇报东子的艰难处境,结果老谭雷厉风行,早就挂了电话,留了一串忙音让我发呆抓头发。
我眉一挤,心烦意乱,丧气般用力躺倒,结果脑袋撞在床头的木板上,痛的我呲牙咧嘴直骂娘。
我凄凉地扫视了一圈我的房间,沙发上堆满了没洗的衣服裤子,电脑主机顶上有一只棉拖鞋,大概是哪天我一头扑倒在床上时甩上去的,而另一只躲在床底下,我一直没空去捡,窗台上的仙人掌根部已经腐烂,我也一直没空去扔掉,所以还搁着,就好像我一样,简直就是丧家之犬,可怜到没人照顾我,由得我自生自灭,灭了以后连垃圾箱都没有福分去。
我一想到我在西雅图的老娘现在躺在老帅哥Alan的臂弯里,听着海浪声拍打沙滩,睡的那个甜香无比,我心里就幽怨出水来。
老头老太挺有力气,一个礼拜还能做上个那么一次半次,还是不吃药的,我老娘在老Alan的滋润下,水灵得跟朵葱花似的,两人说不定还能给我捣鼓出个混血弟弟玩,相形之下,我越发形单影只一肚子苦水,我裹着被子忍不住又咒骂了声“他娘的有了老公忘了儿。”
晚上我请病假,妈妈桑在电话里脏口大开,骂我是赔钱的货色,让我出门小心汽车,我这种赔钱货通常没好下场的。
她骂得我火冒三丈,本来人就病得只剩下半条小命了,被她这么一骂,气得我当时就跌下床来,咬了牙站起来,颤抖着手扣衣服扣子,随便套了个厚外套就出门找她辞职兼理论了。
我还是要命的,出门也小心汽车,我是打的去的魅色。
在车上我沉思了很久,魅色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它有它的规矩,只有人老珠黄它不要你的份,我才来没几天就想走人,妈妈桑肯定会杀鸡儆猴,不让我好过。
我想了想,计上心头。
呜呜呜
到了魅色,妈妈桑见我来,脸色一拉,给了我一个实实在在的下马威。她在这行混久了,强取豪夺的惨剧见得多了,心肠早就跟搓衣板那么硬了,见我病歪歪的残样,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去。
我一见到她,我就哭,泪如雨下,“妈妈,我不请假了,我来上班。不过我想先休息会调整一下心情,我怕我见了客人笑不出来……呜呜呜呜,妈妈,我今天去医院了,我,我得了急性白血病,我要死了呜呜呜呜。”
知道妈妈桑心疼自己身上那一整套名贵香奈儿,我不由分说,上去就抱住她,抓着她的领口袖子擦鼻涕眼泪,鬼哭狼嚎的大叫,“妈妈怎么办啊我得白血病了,医生说我顶多三个月命了,啊!!!!!呜呜呜,妈妈我怎么办啊?我不想死,医生说我会掉头发,会七窍流血,可是爱我的男人都没出现,我跟谁谈蓝色生死恋啊妈妈!!!!”
“喂,你疯了你,走开走开!”
妈妈桑窘迫,死命要拽开缠在她身上的我,我拼了命的熊抱她,说起来我发烧一天没进食,就出门时嚼了几片快过期的面包,现在是过期面包提供的热量在苦苦支撑着我出演韩剧第一苦情女主角。
面包吃的太少,妈妈桑最后还是把哭到背过气的我拽开了,我泪流满面,几乎抽噎过去,无比凄凉动情地说,“妈妈,我明天去住院,医生说我要是尽早住院,还能多活两个月,妈妈我不想死啊……你能不能借我点钱,妈妈你救救我吧,来世我一定好好孝敬您!不不,不止来世,就是来来世来来来世我都给您做牛做马……”
我凄厉大叫一声,“妈妈啊!救救我吧!”
化妆室里看热闹的小姐陆陆续续围拢起来,有些同情,有些怀疑,莉莉莎绕有兴致地看着我,翘着二郎腿磕瓜子。
妈妈桑那扑满粉的老脸被我气得一直掉粉渣,扯了扯被我蹂躏过的衣领,抖落着红指甲,张嘴喷得我满脸口水,“还想要借钱?没门!你当我魅色是慈善机构啊,这一圈姐妹你问问去,哪个不是家破人亡一肚子苦水,在老娘面前耍花招,你还嫩了几年!当老娘听不出来是不是,你也不出门打听打听,我段凤是什么人?”
我继续演我的戏,声泪俱下哭诉道,“妈妈,我没有骗你,你不要这么说,我真的得绝症了,这下我算是认命了,以前算命先生说我前世是阎罗王身边的磨墨丫鬟,这辈子注定是超级扫把星,不但要克死爸妈,还要连带克死身边人,最后还会克死自己,我以前不相信,就算是成了孤儿我还是不相信,可是自从我养的狗死了,我养的猫死了,我养的乌龟死了,最后养我的三叔三婶堂弟也死了,我才开始有点认命,现在,现在又是这样,我,我真的认命了呜呜呜呜。我要死了啊我要死了啊。我是扫把星,我连自己都要克死了呜呜呜。”
我捂着脸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哭到后来,我自己都深深感到,做一个称职的泼妇不容易,做一个饿肚子撒泼的泼妇更不容易,我被自己的敬业感动了。
女人们七嘴八舌,指指点点,妈妈桑气得脸都歪了,我的凄厉哭诉声在一片女人的扼腕中更显悲戚,简直是达到了“草木为之含悲风云为之变色”的程度。
生意人最不喜欢人家上门说晦气事,我却口口不离那个生死,简直是犯了生意人的大忌讳,哪怕妈妈桑死也不信我快翘辫子了,可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里暗示存在,我估摸着她也怕我真的是个转世超级扫把星,心里已经对我厌恶到极点。
果然她挥了挥手吼道,“滚滚滚,给老娘能滚多远滚多远,别再回来!”
我擦着鼻涕眼泪,怯生生道,“妈妈不要赶我走!!让我再最后赚点棺材钱吧!呜呜呜现在东西都贵,死不起啊……”
妈妈桑气得一直捂着心窝,感觉随时会厥倒,一旁有人给她扇风,劝她,“咱魅色真是,怎么尽进来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人呐,妈妈别气别气,气坏了身子不好,赶她走眼不见为净就是了。”
“算老娘晦气。”妈妈桑虚弱点点头,在我哭咽中,她冲众人招了招手,嚷着,“快,来两人,把这扫把星给我赶出魅色,气死老娘了!”
在场这些女人们无动于衷,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怕沾上我这“扫把星”的晦气。
我楚楚可怜地抬起头,“妈妈,那钱……”
一提钱,妈妈桑面目突地狰狞,“还钱?”
大概是认识到我是个“垂死”之人,下一秒,妈妈桑还是软化了下来,冲我挥挥手,十分疲累道,“把你的工资结一结就给我赶紧滚,别让老娘再看见你了。”
我摇摇晃晃站起来,哭得更大声,这时莉莉莎姿态婀娜地站了起来,笑着对妈妈桑道,“妈妈,你歇歇消消气,我把这倒霉孩子送出去,免得她在你面前杵着让你长针眼。”
妈妈桑点点头,白了我一眼,扭头对众人凶道,“怎么?看起热闹来没玩没了了?还不给老娘去上班!!”
众人鸟兽散,而我无限“落寞”地走出魅色,在浮光掠影下,嘴角勾起一抹狡猾的笑。
莉莉莎陪我站在魅色三四百米外的马路上拦计程车,星星在天上笑着眨眼,莉莉莎冲着我眨眼,调皮得根本不像沦落风尘多年的世故女郎。
我和莉莉莎是属于一见如故的那种,彼此磁场接近,哪怕接触时间不长,但从她那双光明磊落的眼睛和爱挤眉弄眼的调皮神色里,我感受她内心为自己保留的一片净土。
出淤泥而不染,迎合这腐朽世界的同时为自己保留最真的东西,这是我对莉莉莎的评价。
在我看来,一个聪明女郎偶尔露出的孩子神色,比任何语言更富有说服力。
莉莉莎看穿了我。
她弯腰哈哈大笑了一阵后,戳着我滚烫的额头,戏谑道,“你有种,发烧被你绕成白血病,还什么阎王爷身边磨墨的丫头,太扯了哈哈哈。你这女人,简直奇葩,不服都不行。”
刚才的哭戏几乎耗费了我所有的力气,我顺势整个人挂在她身上,朝她会心一笑,“不扯那老妖怪能放我走吗?我容易嘛我,老娘一天没吃饭,哭得肝胆都痛了。”
莉莉莎狡黠一笑,夸张道,“哟,没吃饭你就这么了得,要吃饭了那不得去演琼瑶剧了。”
我扒扒乱发,晕眩了一阵,“那是,我有才有貌的,沧海中一颗遗落的明珠,不瞒你说,琼瑶奶奶就是根据我的原型写的还珠格格。”
莉莉莎又笑得花枝乱颤,我跟着她一起开心笑,过了好半天,莉莉莎倒是颇为感伤道,“这么多年,你倒是头一个这么快从那个鬼地方脱身出来的,出来那么难,听姐姐的话,以后可别进去了。像姐姐这样,洗都洗不干净身上这股味道。”
我听出她话里那掩之不去的忧伤,淡淡的,却进到听者的心坎里去。
我紧了紧她的手,有个了决定。
我微笑站好,伸出手面向莉莉莎,“来,美丽的小姐,咱们重新认识下吧。”
莉莉莎楞了楞,眸子闪亮美丽。
“方亮亮。”
“倪莎。”
我抱住莉莉莎,在她耳边真诚道,“做朋友吧。”
“早就想了。”她嘻嘻应着,“姐姐很寂寞呢。”
回家前我用最后的体力去药店买了点退烧药,在路边小店买了碗白粥,怕饿死备了点饼干,经过眼镜店外面的镜子时,我稍稍停了下来,只见镜子中的自己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