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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丰笑道:“吴道友,我们就此别过吧,以后还有相逢的机会,那时再续谈。”
吴畅说:“见如一梦,散去亦然。但愿后天时常圆,明月花期再见。”
张三丰哈哈大笑:“花期吗,天缘地福阴阳错,相会亦相怜,泪难干。”
吴畅吃了一惊,这语何意?他轻淡地一笑:“真人兄,请一亮谜底。”
张三丰摇了摇头:“是是非非身后事,凄凄怅怅眼前人。明了不是一家好,休言何人夺阳春,万里江山仍将在,再相聚时说缘因。”
吴畅无奈一笑:“后事难料,又怎知还会相聚,我们深处心。”
张三丰说:“是透雨,莫言云。”
吴畅哈哈一笑:“一片红,哪有海深。”
两人同笑。沈万山等人有些莫名其妙。
张三丰与沈万山飘然而去。
吴畅冲胡仙说:“我们先送她们回家。然后再……”
胡仙冷然道:“她们好送的,都是在一个地方抢来的。”
“我们没什么然后。”
“你想自己去独闯江湖?”
“难道不行吗?天下就你一人是英雄,别人都是傻瓜蛋!你还是少操心吧,什么事经你插手,那是非坏不可,连补救的办法都没有!”
吴畅心中一阵悲凉:“你把话也说得太绝了。我是好心的,并不想伤害你。”
“好心办坏事也不可原谅,永远不可原谅!”
吴畅长叹了一声:“这样也好,那你就得乖乖的听我的了,我不会让你去乱跑的。”
“你凭什么管我!”她愤怒了,“我宁可死也不在你身边留,我恨透了你!”
吴畅盯了她一阵,说:“你死不成的,就象你不能在忧患岛上如意一样。”
胡仙恨极了,一头向吴畅撞去:“我变成厉鬼也不饶你!”
吴畅轻轻冲她一吹,她霎时软了。他冷漠地说:“可惜我不会变成鬼的,你永远报不了仇。”
弹琴人在一旁幽幽一叹,腹中怨肠深结。
她对吴畅强制胡仙留下不以为然,人各有天性,你何必强按人意?她觉得吴畅有些炫耀武力,这是目空一切,自东雨。雨是美的,它不会给人不洁的印象。吴畅的脑中一片空空,几乎不知她们也在看雨。沉默了一会儿,吴畅忽地转过头来,对胡仙说:“你学武功吧,怎么样?”
“那谁教我呢?”
“我可以吗?”
“我不要你教。你还能教出什么好东西,我看见你心里不舒服,你太丑陋。”
吴畅不由火起,真想给她一巴掌。他最听不得别人说他丑陋。其实,他并不丑,但绝不风流潇洒,这是他深感遗憾的。
弹琴人见胡仙这么说吴畅,也深感不快。这人也太不知好歹了。她也想给她一巴掌。
“啪”地一声,她果然打了过去。胡仙被打愣了,也被打痛了。
弹琴人冷冷地说:“你心中充满恶言乱语,足见不是好东西,和你爹没什么两样。你们胡家还世代讲‘理’,坑死了多少人呢,罪孽深不可言。你还以为你是清白无辜呢……”
胡仙猛地哭起来,泪水如泉涌……
吴畅笑道:“哭一下吧,待会就好了。”
胡仙不再理他们,一言不发。
下午。雨停了,他们便到街上去。
漫步到西子湖边,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她就不免要流出眼泪来。
吴畅在水边玩了一会儿,站了起来,走到弹琴人面前,笑道“别难过了,刚才我的话太猛,我们是朋友,你总该告诉我一点什么。”
弹琴人忽然在想到什么说:“你好像与我师傅有仇,这是怎么回事呢?”
弹琴人恨道:“我找他许久了,到死我也忘不了那式剑招。他欠了别人的债,我要让他偿还。”
“怎么个还法叱??”
“要他死!把他碎尸万段我都不解恨!”
她几乎成了一个怒人,吴畅从没见过她发这么大火。
“不能饶怒他吗?他已是一个老头了。”
“除非你杀了我,那样万事皆休!”
“没有一点调和的余地了?”
“绝对没有!对他那样的毫无人性的老鬼,让他死已是格外开恩,该让他下油锅!”
吴畅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之间的怨仇就那么深吗!令我好生为难。”
“不光是我一个人与他有仇,他的仇人太多了。我找他报仇,一半是为了私恨,一半是为了公怨,他家的‘理’太可恶了,杀人不见血,杀得也太多了。我要找他讨还公道。”
吴畅呆在了那里,是啊,胡家的“理”也太浑蛋了,害了几代人,恐怕还要继续害下去,这实在令人可怕。“理”的传人留在世上确实是条祸要,可自己与两个师兄又是他的传人,那算了什么呢,难道也要自己除去吗?受他害的人恐怕已追地都是,想干净也办不到了。
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十分有趣,好坏绞在一起,让你永远难以分清了;即使分清了,也难以清除。咳!好好坏坏终难尽,满眼都是折头人。“也许你是对的,只是我有点儿……”他说。
弹琴人冷笑一场:“如果你觉得我杀了你师傅让你难看的话,你可以杀我。”
吴畅苦笑了:“我不犯杀人的瘾,你不要把话说得那么悲怆。”
胡仙不乐意,别人商量怎么杀他爹,她受不了,怒道:“你们要讲,到一边去!杀人也要有理由,胡家怎么了?‘理学’连皇帝都赞赏,凭你们也配飞短流!杀人也要有本事,只怕你们未必有那么大的能耐!”
弹琴人火了:“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我要给你难看,马上让你抬不起头来!我够可以了,与你爹仇深似海,没动你一根毫毛,你还要怎样?你爹并没把你当人看,对你也非常地冷酷,你护他的实在没来由,他给过你笑脸吗?至于皇帝赞赏是好东西,男盗女娼,他们什么干不出来!现在的皇帝几十年前也不过一个无名和尚,没什么了一起的。你爹的那一套害人太多,连你也不放过。不杀他的还会害人,难道你愿意做帮凶吗?”
胡仙脸色苍白,说不出话。他爹的无情是著名的,为自己计,杀他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可她总有些受不了,不能接受这样的一件事实。她宁可承受无终无了的隐痛,不愿承受一下子巨痛。她有许多怕,说不清为什么。
忽然,他指着天上一片云说:“有趣,它们在干什么?”
弹琴人淡淡地说:“它们自由自在,没有怨恨,在轻快飞翔,飞向远方。”
吴畅摇头道:“它们也在争吵,学人呢。”
“胡说。”弹琴人叹了一口气,“也许你是对的。”
胡仙没理会他们,转身往回走。
吴畅这时小声问弹琴人:“你报了仇以后,会摘下黑巾吗?”
弹琴人又被触到了痛处,摇了摇头:“我说过的,今生今世,我不会摘下黑巾的。你永远不可以看见我的……”说不下去了。
一个女人叙说自己伤心事,那是很悲的。
吴畅心中的某种希望彻底破灭了,他们只能成为朋友,顶多是极友好的朋友。
他感到心头挺重,眼也些潮。生命的孤独意识浪涛一样袭击了他。
胡仙已走很远了。两人连忙跟了上去。
在客栈的门口,他们碰上几个横鼻子竖眼的锦衣卫,吴畅一脚踢飞了一个,说:“你们要找我吗?”
“是我要找你。”“独眼龙”刘三变从客栈里走出来,在大树林里他捡了一条命,现在又神气地起来了。
吴畅笑道:“你小子要报仇吗?”
“不,我是来给你送信的,有个人要见你。”
吴畅哈哈大笑起来:“锦衣卫蝎子蛤蟆一大窝,怎么对我客气起来了,你们不是要全力以赴要抓我吗?”
刘三变知道吴畅的手段,心里虽恨了极他,也只陪笑脸。若是能炒了吴畅,他绝不用刀剁。
“吴大侠您误会了,此一时,彼一时,还提那些什么,我对您可是敬佩无比的。”
吴畅乐得合不拢嘴。这就是身手高的好处了,若自己是一介书生,早已被他们活剥了,连根骨头也难以找到。世界就是这样的,谁的力量大,谁就是老子,就是神;其它一切都是龟孙。锦衣卫虎狼一群,见了我连恨字不敢言,这是多么的绝妙的写照!谁懂得了这些,虽然向往美好的写照!谁懂得了这引起,谁就懂得了世界,虽然向往美好的善良人的愿望,呆那是不易得到的,除非你手中足够的力量。小到一个人,大到无边的感慨,唯有在这种场合下最真切,吴畅的心中充满了广漠的悲凉之意。
片刻。吴畅淡笑道:“什么人要见我?”
刘三变这点头哈腰地说:“一个你绝不讨厌的人,他不让我事先告诉你,我不能违命,大侠不至于害怕不敢去吗?”
刘三变苦着脸说:“大侠自然不会,谁不知您的侠名满天下呢。”
吴畅转脸对弹琴人说:“你们先回客栈,我去见一下那个我绝不讨厌的人。”
“我们也去。”弹琴人态度十分地鲜明,口气冷。
刘三变连忙摇手:“那不可以,他们是故人相会,外人不能去的,吴大侠,这要您作主。”
吴畅说:“你们别去了,我马上就回来,他们别以为我一个人不敢去,没好坏回事的。”
弹琴人见吴畅执意如此,只好作罢。
吴畅冲她一笑:“多留神,世道太不平吗。”弹琴人点了点头,望他远去。
刘三变头前带弯抹角地走了一阵子,左右打量了一下没人盯梢,进了一条胡同。
敲开一家院门,他们走了进去,院子不大,十分干净,北屋六开着,里面坐着严肃的胡元。吴畅没有惊讶,冲他点了点头。他来时就有预感,不会是别人。
胡元一拍桌子:“逆徒,见了为师不跪下!”
吴杨笑道:“中国的教条太多了,我弄不清该按哪一条去做。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是一条;一过,还有‘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也是一条,还有许多,我不列举了,你们让人为难不?”
胡元见他满不当回事,气得毛发皆立;可权威失去了作用,发火又有什么用呢。他长叹一声,说:“好吧,你既然有些迷惑,我也不怪你。不过你以后另与朝廷作对了,只要你弃恶从善,朝廷会原谅你的过失的。皇恩浩荡,你快迷途知返吧。”
吴畅笑道:“你不是被朝廷抄了家的钦犯吗,怎么又替朝廷说话了?”
“混帐东西!”
胡元怒道,“我从来是不反朝廷的,怎会是钦犯!那是受了贼人的陷害了,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