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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凌云有些愁眉苦脸地说“那恐怕就要费时了,可我是不能在这里呆久的。”
贺子秋有些不快地瞅了她一眼,说:“你不要老想走,那样你什么也学不成的。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在江湖中是不会有什么作为的,人与出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桑凌云低下了头,不言语了。师傅的话无疑是对的,可她总是忘不掉哥哥与同门,似乎只要她与他们在一起,他们就安全了。这实在是动人的自作多情。
贺子秋走到一棵树旁,向山下看了几眼,说:“我们也下去凑个热闹,看能否顺手牵只羊。”
桑凌云被他的风趣逗笑了,与他一同走下山去。山挺陡的,山坡上耸立着不少嶙峋怪石,似狼牙又如尖刀。它们静默着,又仿佛愤怒。桑凌云从其间穿行,忽觉它们有些可怜,这念头来得实在怪,难以说清。
两人走到一片空地上,陡见人影晃动,从东南方来了不少人。他们忙躲到暗处,观察动静。来的是锦衣卫和宫差,有一百多人,带头的竟是朱祖,葛青与叶宝等人也在其中。他们是有备而来,高手不少,看来是想把白莲教徒一网打尽。
贺子秋眉头皱了一下,说:“白莲教恐怕要遭殃,来的人都是有名杀手,他们怕是难以抵挡。”
桑凌云忽儿对白莲教有些关切,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小声说:“他们若是打起来,你会帮助白莲教吗?”
贺子秋笑道:“我凭什么帮他们?”
“你对他们挺关心的吗”。她轻笑道。
贺子秋淡然道:“我对官差也挺关心的,可我不会帮他们。我从不亏待自己,全凭感情用事,若看着白莲教可怜,心里难过,我就帮他们。若是没有心里不快,我是乐于做闲的。
桑凌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你这么做不是失了正义感了么,那会误事的……”
贺子秋笑道:“失了哪家的正义感,我的感觉就是最正义的别人的感觉不可信。”
“那……”她迟疑了一会儿,“书上讲的,世上传的也不可信?”
“是的,全不可信。”贺子秋点头道,“自己就是圣贤,何必要信别人的呢?”
桑凌云觉得可笑了,不由地笑起来:“自己不可能天生什么都会呀,要跟别人学呢,不信别人的又怎么行。学武功不信师傅的,那只能学会挨骂与骂人。”
贺子秋一乐,笑了:“你又进步了一回。”
桑凌云转过身去愉快地笑了,笑得很甜,很纯,没有什么杂质。她完全被一种气氛占有了,不知有它。旁边的草木无聊地摆动着,衬托着她激扬的情潮。
贺子秋被她感染了。也暂时忘记了即将发生的一切。他感到自己象一棵青松,一块白石,静静地立在山风里,人也许不理解他,相信风是明白他的。在某种程度上,他已化作了一股风。眼前的黄花上飞来几只蜜蜂,围着花儿转,一会儿又落到花蕊上吸吮,他眯起眼笑了,这小东西也是这般辛勤呀!
忽儿,一声大石滚地声响起,蜜蜂展翅飞去,眨眼就不见了。
贺子秋长叹了一声:“哎,我们也得走了,他们也许要打起来了呢。”
桑凌云一言未发,与他一同弹身而去。
他们行动迅速,很快到一块岩石前。贺子秋说:“跃到石上去,就能看到我过去修炼的洞口了,也许那里长满了树。”
桑凌云没有吱声。两人上了岩石向西一看,果见面东的石壁下面有一个洞口。不过洞口没有长满什么树,而是很光滑,看来有人住在这里。他们的目光向左边一扫,忽见一人盘腿坐在一棵树下入定。
贺子秋不由“咦”了一声。
那人四十来岁,长发披拂,额上贴着一朵白莲花,有杏叶儿那么大。身前三尺远处,放着一朵大莲花,活的,水灵鲜嫩。他双目轻闲,如木石一般。苦细看,他的头顶还笼罩一团紫气,不浓,也不很淡。
他相貌冷峻,身材高大,有种凌人的威严。
贺子秋轻叹了一声:“原来是他在这里。看来官军还没赶到这里,他也没有发现危险逼近。”
桑凌云忽道:“他是谁,白莲教主吗?”
贺子秋点了点头,说:“他正是白莲教主古天峰。看他的气象,似乎还没练成‘莲花神功’,至多到了第八重境界。”
桑凌云担心地问:“那他什么时候能练成?”
贺子秋看了他一眼:“你替他着什么急,这不是能用天数来衡量的。慧心所至,即刻就成。若不得法,机缘又无,那永远也达不到第九重境界。要知道,一重之差,人仙判也。”
桑凌云有些丧气,不知自己的运气怎样,若能几天之内合适成正果,那该多好啊!我宁可吃三年苦,岁月啊!……“
这时,化小朋和王娇儿带着几个人慌慌张张跑过来。到古天峰身边,化小朋说:“教主,大事不妙,官军发现了这个地方,我们快点撤吧。”
古天峰身子一动,双掌缓慢抬起,摇摆了几下,睁开眼睛:“来了有多少人?”
“一百多人,不过有不少高手,非一般官军可比……”
古天峰摆手止往了他轻声说:“不用慌,这一天迟早要来的。他们亦非三头六臂,我们没有理由怕他们。”
化小朋“咳”了一声,欲言又止,说也无用。
桑凌云这时笑道:“他还挺沉着呢,有点儿教主的样。”
贺子秋微微一摇头:“沉着若能打胜,我相信你绝不比他差。”
桑凌云飞了他一眼,把头扭到一边去。
古天峰扫了一眼手下教徒,伸手掐了一叶莲花,说:“来者自来,去者自去,这才是境界。白莲教徒,莲花一叶,何俱风采。”
化小朋不明他说什么,眼睛里露出焦急。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讲什么玄道呢?他觉得该想个办法对付官军才是。
古天峰身为一教之主,岂有不明白这个道理的。问题是官军已到了身边,想做什么已来不及了。
他轻声一笑,犹如莲花出水般而起。
暗处的桑凌云吃了一惊,他这是什么身法,怎么不见动腿人就起来了?贺子秋不惊,这是自然的,高手都有自己的独特手段。
化小朋从没见过古天峰有这一手,也呆了。
古天峰冲手下人笑道:“官军不可怕,只要我们心齐,就一定能打败他们。”
“这种想法已经过时了。”朱祖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他身后是葛青等人。
古天峰一愣,随即笑道:“原来是李真人,你什么时候与官差混在了一起?这可是鲜闻,我记得李真人可不问世事的。”
朱祖哈哈一笑:“你没有记错,可惜现在的你忘记了修道亦是为国,为国也是修道。治国安邦。并不违道家主旨。”
古天峰大笑起来,“你治国安邦跑这里来干什么,难道这里有真龙天子?”
朱祖脸色一沉,说,“古天峰,白莲教到处妖言惑众攻击朝廷,是国之大害,不该我来修理剪除吗”?
古天峰笑得更响了,声音在山谷中回荡,震得人的耳膜都有些发疼:“说什么治国安邦,却原来是只鹰犬,可笑啊可笑!修道不讲国,修身不言家,这是修行人的准则。你把它一颠倒了,还说得天花乱坠,老不知羞,可悲啊可悲!”
朱祖被他这么一数落,脸色大变,心中怒火腾升。这小子如此猖狂,不除怎么得了?
他冷然一声:“古天峰,你休要发疯卖狂,你的末日来了,看你能耍什么花招。”
古天峰“哼”了一声:“我什么花招也不耍,你们也讨不了好去。白莲圣教不会被灭,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葛青这时说:“古天峰,你别执迷不悟,就你们这么几个人还想与朝廷作对,不是太可笑了吗?你只要说出其他的教徒在什么地方,我们可以饶你不死。”
古天峰冷蔑地说“我看你在说胡话,你的脑袋一定出了毛病。”
葛青脸上青筋绽起,两眼里射出凌厉的目光,逼向古天峰。他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不相信什么莲花妖功有多么神奇。他得凭自己一身正气,完全可以压倒一切邪魔。
同样,古天峰也没把他放在眼里,他觉得自己的“莲花神功”威力无比,自己的身体笼罩在神光的永恒里,不会被邪门外道所伤。
两人的目的恰恰相反,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他们都把自己看成是正义的一方。
桑凌云的心这时悬了起来,唯恐他们一触即发的拚斗会杀死一个,不知为什么她忽然不愿意看到流血了。
葛青骤然出手,犹似急电闪去,仿佛天空中一道阴影变成一把神匕,向古天峰刺去,快得近乎虚幻;古天峰浓眉一展,眼睛里顿时闪出两朵鲜嫩欲滴的白莲花,双臂飘摇一旋,使出“莲花出世”奇招,挥掌按向葛青的面门。他不躲反攻,让葛青吃了一惊。
“莲花出世”是“莲花神功”的起式,意在展示莲花的魅力,故而招式奇玄丰奥,有包罗万象之况。他出手攻去,葛青霎时看到两朵白莲花飞向面门,莲花光芒闪射,使他几乎看不见了古天峰。这让他由惊而骇,如旋风一转,急向外斜射,飞掠到两丈开外。
两人没动杀手,胜负已判。
桑凌云长出了一口气,这是最好的。不过她也隐约感到某种不满足,也许……
朱祖见古天峰有了气候,爽朗地笑道:“古天峰,你能有这样的造化,也算难为你了;可你的路子不对,与朝廷为敌,有哪一个有好下场呢。”
古天峰哈哈大笑起来:“朱祖,亏你还是个江湖人,竟连黑白不分。白莲教光明正大,传布神的旨义,有何不对?不是我们与朝廷为敌,而是朝廷与天下人为敌。我们处在深山,行在大泽,哪一点又碍你们了?”
朱祖冷笑一声:“你们到处传布邪道歪说,迷惑人心,以图不轨,难道还要我们闭眼不问吗?朝廷为天下人计,也要灭掉你们的。不然国将不国,人将不人了。”
古天峰眼中射出两道奇光,逼视朱祖,沉声道:“国与家都毁在你们手里,与我们无干。但我们也不怕你们嫁祸,自古朝廷多无理,不然不会改朝换代。”
贺子秋轻声对桑凌云说:“白莲教里还有个明白人,这小子,行!”
桑凌云说:“他什么行?”
贺子秋笑道:“他明白朝廷该打,暴政须除,一般人是至死也看不破这一点的。”
桑凌云红唇一吸:“他能行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