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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白陀山那批汉子的神智,他们俱昂起了头,吊滞着双目,在张浩的领头下,遥望着江浪那远远的身影。
江浪厉声道:
“去杀,杀大龙堂的野种……”
他的话如灵验的符咒,张浩的眼珠子立刻变的血红,如燃烧的火焰,是那么恐怖,他双目如灯炬般的盯着东方独孤那曳落的身子,如厉兽负伤般的怪叫一声,向东方独孤猛然扑去。
东方独孤痛苦的道:
“张浩,是我,大掌柜……”
他真不愿意和这位曾和他共生死,讲义气的兄弟再动手,他们已伤过一次感情,张浩也已表现了无尽的悔意,哪知正在他们相互谅解,而再次恢复昔日的情感之时,他却丧失了神智,东方独孤身形疾闪,飘移间,张浩那一扑落空,此刻,他早已没有意识能力,对大掌柜的呼唤,充耳不闻,人似一具行尸般,没有语言,没有表情,只如饥渴的野兽,追逐着东方独孤猛烈的攻击着。
白陀山弟子俱在“天蚕红”的役使下,如跳跃的僵尸,挥舞着刀刃,在那频频催击的鼓声中,向大龙堂的兄弟一波接一波的攻击不休,大龙堂兄弟知道他们是在无意识下出手,心里着实不忍下手,但,似这样一味闪避,只准挨打而不忍还手的情形下,他们立刻显得有些忙乱……
中了“天蚕红”的人会因为血液加速而更加疯狂,他们如果中毒之后冷静的站着不动,神智还不会那么紊乱,若与人动手,潜隐在体内的毒立刻发生摧化心神的作用,逐渐的,他们已至半疯半狂的地步……
一点红应付了十几个,吼道:
“大掌柜,咱们光在这里挨打,就是不被打死也会被活活累死……”
沉思而冷静地嗯了一声道:
“还手吧,咱们总不能一直挨打下去……”
这口令如解了禁般的令人兴奋,一点红早已憋不住了,虽然他极不愿意伤害这些无辜的人,可是这样纠缠下去,何时能了,剑刃随着洒出,立刻伤了三个,这些人一见了血,目中俱染上了血红,他们仿佛对血液的腥味有着特殊的好感,在哇哇大叫声中,居然舍去了眼前的敌人,纷纷往受伤或死去的人扑去。
他们如饿极的野兽,疯狂吸吮着受伤者或尸体上的血液,更残忍的撕裂着伤者的血肉,那凄惨的景象,令所有的人都悸寒的闪避着这群狂人。
东方独孤心里一黯,暗暗地道:
“怪不得玉婆婆知道自己中了‘天蚕红’之后,立刻挥掌击碎自己的天灵盖,她一定知道中了这种毒的后果,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黑鹰颤声道:
“天下哪有这么厉害的毒……”
江浪长吸口气,阴沉的道:
“它还更毒呢,当他们吸饱了血液,就会兴奋的到处狂奔,不管是人是兽,都会被他们活活捏死,如果侥幸不死,嘿嘿,他们的毒就会一路流传下来,只要有人被他们抓破了一点皮肉,那毒就会随着血液而入,如同喝了那种毒一样,一个个传染下去……”
云龙厉吼道:
“姓江的,你真不是人……”
目睹那种惨状,人人都热血沸腾,他们虽然是草莽汉子,终日在血肉中讨日子,但也没见过这么令人厉怖的情景,江浪之毒与兽何异,他们这才了解此人之心是何等的冷狠、毒辣……
铁雄愤愤地道:
“宰了池,别放过这畜牲……”
在他们的吆喝下,他们俱舍了眼前的那些狂人,挥洒兵刃,俱往江浪扑去,高孔明突觉—阵呕心,他和黑鹰俱已负了伤,饬口犹在流着血,那腥膻的血腥味,立刻招引了二十几个白陀山弟子的冲杀,他俩赌状大骇,纷纷移闪,高孔明怒吼道:
“妈的,他们居然敌友不分……”
江浪手里的鼓敲的更响了,他似乎是在催动着那夺命的鼓声,速速给这些人一个了结,一见有人向他扑来,他早已移闪在白陀山张浩的身后,大声道:
“老高,速撤,这些人已疯了,他们会缠着大龙堂的人不死不休,我们等着收尸就行了。”
在喝叫中,他人已急速的奔去,刹那间,落马牧场和七鹰的残余兄弟拔足而奔,东方独孤已被张浩缠住,抽不出身来击杀江浪,他眼见这样人已将自己兄弟全困住了,根本无法脱出这群狂人的围困,长啸一声惨声道:
“兄弟,杀吧,要活命只有忍痛开杀了。”
铁牛角如旋转在半空中的流星,扫射般的将扑向他的六个白陀山弟子击杀在面前,那翻倒的人墙依然制阻不住后面狂跃而来的人潮,东方独孤只觉心里一阵难过,胸中居然翻起了阵阵呕心,那挥杀的剑刃都有种不忍再举的艰辛,这是审他生平所遇最辛苦的一仗,凭功夫,凭智力,相互扑杀,虽死无憾,而眼前的人却个个没有神智,没有恐惧,在药物之下,丧失神智的与自己为敌的,那种不能不杀又不能不杀的痛苦心境,只有他自己知道。
大龙堂兄弟人人都陷在不能自拔的境地,他们的手几乎都软了,可是那层层的人潮始终没办法脱困,白陀山弟子百来个,人人都有种特殊的武功,在拼命的追杀下,仅有数人的大龙堂真有陷泥沼而不能拔的境况。
一点红全身是血,喘声道:
“大掌柜,难道咱们真要把他们通通杀光才能脱身……”
黯然的一叹,东方独孤道:
“咱们还有更好的办法么?”
四野的击杀声,使这里仿佛是人间地狱,挥洒的血渍已令草木含悲,天地秋凉,大龙堂兄弟已累的快撑不下去了,但,没有一个人能提出除了杀之外,更好的解决办法,如果这样继续杀伐下去,大伙全知道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全部躺在这里,永远爬不起来了。
蓦然间——
远处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随着风啸及簌簌的树叶抖落声,大龙堂兄弟的心如沉在井底的巨石,愈来愈冷,那连串的脚步声显然向林子里奔来,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再加上外来的敌人,今夜很可能让大龙堂这块金字招牌永沉江湖了。
施浪吼道:
“兄弟,留意,来人有二十几个……”
铁雄脸上沾了一滩鲜血,吼道:
“来吧,大不了咱们全死在这里……”
突然,空中响起一声佛号,道:
“阿弥陀佛——”
这震耳的佛号如金石敲在玉板上,那么铿锵有力,令整个林子嗡嗡而响,每人的心弦如被弹动了一下,震的他们各各身子缓了一缓,随着这声佛号,只见一个全身灰袍袈裟的秃顶和尚领着十几个布衣小和尚向这林子扑来,个个步履稳健,身轻如燕,端是有身好功夫。 ’
东方独孤沉思道:
“大师留步,这些人全疯了……”
当头和尚大袖一挥,道:
“贫僧了因,正是为了他们而来……”
只见他衣袖在空中飞舞,一蓬清香的云雾随着那翻洒的袖袍而洒射出来,这阵清香喷鼻而爽,人人脑中一清,那些白陀山弟子仿佛清醒了似的,那急动的身势立刻缓了下来,只听了因大师喝道:
“还不快动手。”
那十几个和尚闻声之后,人人手中缠了一块白布巾动作迅速的扑向白陀山弟子,他们手法纯熟,动作快速,在那些白陀山弟子的鼻息间一沾,登时,被白毛巾沾鼻的人,立刻定立在地上,刹那间,满场人影翻腾,灰衣和尚个个身子不停,须臾之间,白陀山百来个弟子全僵立在地上。
东方独孤拱手道:
“多谢了因大师出手相救……”
了因大师那清瘦的脸上,露出一股哀伤之情,叹道:
“魔劫,魔劫,贫僧此次率少林子弟下少林,并非专程来救施主的,实因敝寺祖上留下来的‘天蚕红’被宵小所盗,日下贫僧奉方丈之命,专程追寻‘天蚕红’这种毒物,难道……”
东方独孤讶异地道:
“大师,少林乃武林泰斗,最为侠义,贵寺何以会拥有‘天蚕红’这种毒物,难道……”
了因大师合什,道:
“阿弥陀佛,施主应当晓得一滴是良药,百滴即成毒这个道理,‘天蚕红’是绝世良药,能防瘟疫,治百病,少林寺为免于天下为病害所染,年年都施药防害,端赖‘天蚕红’的圣功,谁想到本寺珍藏之物居然让宵小盗去,致本寺不遗余力,四处派人追查此物下落……”
东方独孤叹了口气道:
“大师可有线索……”
了因大师哈哈大笑道:
“这里就是老衲追寻的线索,如果我料的不差,刚才落马牧场的人和一位姓江的朋友,一定与这件事有关……”
东方独孤点头道:
“大师好眼力,那位江浪就是祸因……”
了因合什道:
“他还不是祸首,此人只是被人利用而已……”
东方独孤啊了一声道:
“大师莫非知道是谁干的?”
了因大师微微一笑道:
“因由少林起,本寺当然要有点头绪,不过,在没有确切证据前,本寺不敢随便妄下断语,也许,老衲和大掌柜还会再碰面,尚望大掌柜日后多多协助……”
东方独孤拱手道:
“哪里,哪里。”
此刻张浩僵立在那里有如一个死人似的,东方独孤望着他这位多年的好友,心里一阵难过,道:
“大师,我这些朋友俱已中了深毒,‘天蚕红’即源自少林,想必有解救之方,张浩是在下好友,他……”
长叹一声,了因大师苦涩的道:
“‘天蚕红’毒性诡烈,本寺虽有解方,但,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这些人中毒时刻已久,要将他们解救过来,还要等本寺佛心大师前来,目前,贫僧只能将他们暂时运往民家,维持着不使毒性发作……”
东方独孤感激的道:
“这样有劳大师了。”
了因口宣佛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