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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天翔呵呵一笑:“有些事担心有什么用?除了让自己无端烦恼,根本于事无补。”柳少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变了,好像比以前更洒脱,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少废话,快说大云光明寺自燃的案子。”二人说着来到一间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单人牢房,任天翔打开牢门躬身进去,然后将柳少正关在门外,回身道:“这里地方狭窄,没椅没凳,我就不请你进来坐了。”
柳少正依言在门外停步,隔着牢门道:“那案子主要是刑部在办,听说至今没找到有用的线索。”他略顿了顿,迟疑道,“不过有刑部老捕快推测,段天鹏自燃时所喊的话,也许未必是出于他之口。因为现场没有一个人亲眼看到段天鹏燃烧时在开口说话。”
任天翔先是有点意外,沉吟道:“也就是说,现场众人听到段天鹏所说看到光明神的言语,或许出自另外一个人之口?”柳少正微微颔首:“一个擅长口技的艺人,都能以假乱真地模仿他人的声音,何况当时是在当时那样一种情形下,段天鹏又在发疯一样嘶声惨叫,谁又能分辨话是出自段天鹏之口,还是出自附近的人?作为查案的捕快,宁肯相信这种可以接受的原因,也不相信那些谁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力乱神。”
任天翔连连点头:“有道理,如果这推测成立,就说明摩门在利用此事借机装神弄鬼,也就间接地证明,段天鹏的自燃决非偶然,而是被摩门以特殊的方法所害,只是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他无端自燃的原因和手段。”
“是这样!”柳少正颔首道,“不过这一切都还只是推论,至今没找到直接的证据。而且侦办此案的捕快受到来自上边的压力,照这样下去,这事最终肯定还是不了了之。”
任天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摩门在京中已经站稳脚跟,甚至结交到了权贵,所以有人在暗中为它脱罪,给刑部施压。”“我也认为是这样。”柳少正说着释然一笑,“好了,你先安心在这里住着,我会尽快向圣上禀报此事,帮你尽早脱困。”说着回头叮嘱牢中狱卒:“这是我兄弟,谁也不得刁难冒犯,如果他有什么需要,你们必须尽量满足。”
几个狱卒连忙点头答应道:“大人放心,小人心里有数,决不让任大人受到半点委屈。”
送走柳少正,任天翔终于可以舒服地躺在牢中铺着的草垫上,抱头思索这些天来发生的一切,尤其是相府众武士为何对自己行踪了若指掌。他很快就有了几个推测,并且想到了最可能的情况。那就是相府与摩门有勾结,而摩门已经发现到手的墨家古卷有假,所以才通过相府出面向自己施压。自己这次被朝廷抄家通缉,除了高仙芝和那个什么朔方节度右兵马使郭子仪的奏折,恐怕杨国忠才是最大的黑手。(你们说摩门会不会也是墨门的分支呢?我估计它也是墨门的分支。(^o^)/~)
不过事已至此,任天翔心知担心也没多大用,也就随遇而安,拿出身上的钱请狱卒们喝酒吃肉,暂时忘掉眼前的烦恼。他乃纨绔出身,最擅长结交酒肉朋友,没多会儿几个狱卒就跟他混熟,不仅帮他买来酒菜,还陪他喝酒赌钱,玩得不亦乐乎。
任天翔就这样安心在牢中住了下来,他相信只要有机会面见皇帝,定可为自己辩个明白。除此之外太子殿下和李沁也在想法救自己,以殿下的人脉和李沁的精明,要救自己应该不难。而且万不得已之时,自己还有救命的护身符,就算这御前侍卫副总管再做不成,好歹还是圣上御口亲封的国舅,保命没多大问题,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反而趁着牢中难得的清净,专心研究起翻译过来的墨家古卷。
这十多卷墨家古卷,不仅记载了墨子生前的思想和学说,还有墨家别具一格的攻防兵法和武功战术,以及无数器械的原理和制造,甚至还有对头脑进行自我训练的方法——心术。区区十多卷古卷涉及的范围堪称天文地理无所不包,兵法武功无所不具,而且决非泛泛而论,而是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和研究,其深度和广度即便到今天也依然超前于世,令任天翔直怀疑,当年的墨子祖师究竟是人还是神?
不知不觉十多天过去,也不见有衙役提审,更不见圣上召见。刚开始还有一帮狐朋狗友陆续来探望自己,带来外边的一些消息,不过后来这种探视逐渐减少,直到消失,而狱卒对自己的态度也起了一种微妙的变化,明显不再将自己当成御前侍卫副总管奉承。任天翔隐约感觉形势不妙,但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始终一无所知。
在任天翔重金笼络下,狱卒勉强帮他去请柳少正,当晚任天翔总算又见到了这位大理寺少卿。就见对方一扫十多天前的轻松关切,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任天翔不禁质问道:“现在时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见我的朋友来看我?就连小薇也好多天没来给我送饭了。”
“现在形势对你很不利。”柳少正毫不掩饰内心的担忧,“除了高仙芝告你通敌,郭子仪密奏安禄山欲谋反,更有御前侍卫指证你假公济私盗窃秦始皇陵,而且石国叛将突力的逃脱,似乎跟你也有关系。现在朝廷之上以杨国忠为首的重臣皆力主杀你以谢天下,幸好有哥舒翰将军拼死保你,又有太子殿下暗中出力相助,所以这事暂时拖延下来。现在还没开始审你,那是因为圣上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圣上已不相信大理寺,所以我们不得不阻止你朋友前来探视 ,以免落人口实。”
任天翔闻言兴中大急,忙问:“我家人和朋友呢?他们是否会受到株连?”柳少正低声道:“他们也都还在关押之中,不过你不用太担心,这只是要他们在审讯时作证,你的事应该不会牵连到他们。”
任天翔怔忡半响,从贴身处拿出一封书信,递到柳少正手中道:“还烦兄弟将这封信想法呈给皇上,或可救我一命。”
柳少正接过信忙问:“这是什么?”“你别问了,总之务必将它交到皇上手中,拜托了。”任天翔神情从未有过的凝重,他从柳少正的只言片语中,隐约预感到以后恐怕再难有机会见到皇帝,所以只好将获救的希望,寄托到当初玉真公主留给他这封应急信上。(忘了这信的来历,你还记得么。)
柳少正没有再多问,仔细收好信函,点头道:“老七放心,我一定想法将这封信交到圣上手中。”
57密令
又是十多天过去,任天翔在牢中渐有度日如年之感。他已托柳少正将玉真公主那封应急信递上去十多天,算算时间早应该到了皇帝手中,但至今也没有任何回音。不仅如此,这十多天已经没有任何人来看过他,越发让人感到不安。
幸好还有抄录的墨家古卷,可以在牢中聊以大发时间。近两个月的牢狱生涯,任天翔已差不多能将抄录的墨家古卷倒背如流,无聊之下他甚至照着古卷上的方法进行自我训练。墨子著作中他最感兴趣的是《心术》,他从未见到过类似的著作,因此对《心术》中描绘的境界充满了怀疑。
心术是一种训练眼力、脑力和智力的墨家秘术,第一步是训练精神的专注,第二步训练快速观察和分析,第三步寻找事物之间的内在联系和相互影响,第四步发现表象之下暗藏的规矩,也即所有运动变化发展的普遍规律……当任天翔开始掌握心术第一步——集中精神全神贯注,便逐渐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原本平淡无奇的世界,在他眼中渐渐变得丰富多彩,他开始发现那些平时绝不会留意到的细节。比如监室角落三点褐色的污迹,四个角落一动不动的七只蜘蛛,以及它们的数量,并试着从它们杂乱无章的飞行轨迹中发现其暗藏的规律,并对它们的落脚点做出准确的推测和预判。
他渐渐开始理解墨子著作中不断提到的“规矩”之意,世间万事万物是运动变化和发展,都遵循其各自的“规矩”,发现暗藏于事物表相之下的“规律”,就掌握了揭开事物运动变化奥秘的钥匙。“钜子”不仅是墨家的领袖,也代表这一种能力:发现事物运动变法发展表象下的“规矩”,并巧妙地运用这种“规矩”去实现天下大义,才真正称得上是钜子——规矩之子。
随着训练的深入,任天翔感觉一个崭新的世界在他面前打开,令他有种脱胎换骨甚至再世为人的新奇感。他从狱卒的言谈举止,能轻易发现对方的真实想法和意图,从其穿着打扮的整洁程度,能推测到对方的生活背景和家庭环境,他甚至能从对方偶尔望向自己那不经意的眼神,看到自己在他们心目中的分量,进而推测出外面形势的变化——那不是有利于自己的变化,因为狱卒的眼神开始流露出一种轻视甚至是幸灾乐祸,看来外面的形势对自己越来越不利。
虽然对外面的形势有所揣度,但任天翔却无能为力。被关押在这方圆不及一丈的牢房中,每天除了两个狱卒再见不到任何人,天大的本事也无济于事,而且身上的钱财早已用尽,想贿赂两个狱卒买坛酒都不能。
不过只要能发现事物表象之下的规矩,就可以让规矩为自己所用。初窥墨家心术门径的任天翔,对此虽然还有点将信将疑,却也想亲自试试。趁一个狱卒出去如厕——而且算准是大解的机会,任天翔貌似随意对留下来的那个年轻狱卒道:“王哥,我看你这两天好像有什么喜事啊?”
那狱卒姓王,比任天翔大几岁,所以任天翔一直称呼他为王哥。见任天翔动问,王哥爱理不理地点点头:“也算不得什么喜事。”任天翔对对方冷淡视而不见,热情地道:‘过来我给你算算,看看是什么喜事。“王哥一脸不信:”你会算命?“”我会看相,尤其是手相。“任天翔笑道,”是师从王屋山司马道长,算是初窥门径。〃
任天翔是由司马承祯推荐入仕,这在京中无人不知,而司马承祯在武后当政时已名扬天下,在世人眼中不啻世外高人。王哥开始有点将信将疑,犹犹豫豫地过来道:“好,你帮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