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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兄弟且慢!”伸手从腰间摘下一块佩玉郑重的道:
“小兄弟这份胸怀,实是少见。系舟峰远处丛山,你也难得来,这是老朽随身之物,给小兄弟作个纪念,你总不该再推辞了吧!”江帆见他这般说法,只得双手接过,恭敬的道:
“老前辈既然如此说了,小可却之不恭,只好拜领。”老人蔼然一笑,徐徐的道:
“小兄弟初出江潮,老朽有几句临别赠言,自古以来,大家把武林人物分为正邪两派,其实武功一道,那有什么正派与旁门之分。只有在行为上,才能分出善恶。小兄弟年轻有为,前程无量,行走江湖,若能做到辨是非,分善恶,问心无愧,天下可去。”江帆躬道:
“老前辈语重心长,小可当谨记。”老人点头微笑道:
“青儿,你代我送送这位小兄弟。”祁步青躬身应“是”陪同江帆退出,回到下面。
江帆匆匆入内,取过包裹,正待跨出房门,向祁氏兄弟作别。忽听客堂中祁步云的声音问道:
“大哥,爷爷和他说了些什么?祁步青低低的道:
“爷蔽把身边那块佩玉,送给了他。”祁步云吃惊道:
“爷爷怎好把他老人家的佩玉,给这等人?万一……”祁步青拦道:
“二弟不准多说!”江帆听得心头大是不快,暗想:
“一块佩玉,有什么稀奇?自己当真才该收下来的。”心中想着,不觉大步走了出去。祁步青连忙迎着:
“江兄就要走么?”江帆年少气盛,虽然耐着性子,脸上终究神色不豫,勉强笑道:
“兄弟急于回去,这就告辞。”说罢略一抱拳,就朝外走去。
祁步云望着他冷笑了一声,未加理采。
祁步青却跟在江帆身后,送了出来,两人默默走下山脚。江帆回身道:
“不劳远送,祁兄请回吧!”祁步青迟疑了一下道:
“江兄,兄弟有一句话奉告,不知该不该说?”江帆道:
“祁兄请说。”祁步青道:
“家祖奉赠的那方佩玉,江兄慎匆遗失。”
江帆还当他说的是什么话,一听他提起佩玉,不禁心中有气,作色道:
“令祖厚赐,兄弟原是不敢接受,祁兄既然不放心,就请祁兄代我奉还令祖吧!”说完,从怀中取出佩玉,正待递去。祁步青脸上一红,连忙摇手道:
“江兄千万不可误会,家祖以此相赠,乃是留个纪念之意,兄弟只是希望江兄妥为保存,区区愚忱,江兄日后自知。”
一方佩玉,还有什么日后自知?江帆虽没听出他话中之意,但看他一脸诚色,倒也不好意思多说,这就拱手道:
“兄弟多多打扰,就此告别。”祁步青忙道:
“江兄珍重。”江帆没待他说完,早已大踏步朝外奔去。
这是第三天之后。
由桐城向东的北峡山下,有一匹快马,沿着山边,急驰而来,这时,已是夕阳衔山离上灯时候不远了。
这一带,高山叠岭,骋了半个时辰,前面依稀是个小村子。
马上人望望天气,吁了口气,辔头一勒,那马登时脚程放缓。那人拍拍马背,自言自语的道:
“看来只有到前面小村里打个尖,让你休息休息,明儿再走了。”那马好象听得懂话,昂头长嘶,得得的朝前驰去。
这马上人正是江帆。他离开系舟峰,在瑞昌买了一匹牲口,朝金陵赶去。
这天中午在桐城打了尖,一过庐江,天时已近申酉之交,错过住头。
这一路沿着北峡山脉东行,全是崎岖山路,没有人家,如若天色一暗,逼勾山径,自己虽然不怕,但骑着马就不好走了,这才快马加鞭一路急驰。
此刻看到远处已行人家。心头不觉一喜,情绪也为之一松。
一回工夫,便已驰近。
原来这是山间一个小村,总共只有十来户人家,靠近村子口的第一家,门首下挂了一块木牌,那是专做过路人生意带卖酒菜的小店。
江帆跳下坐马,走近店前。
这时店伙听到鸾铃声,跑了出来,拢住马头,笑道:
“客官请里面坐。”江帆问道:
“你们可有空房?”
“只卖酒菜,客官想是错过住头,这里村子上,山居人家都可借宿,客官吃些东西,小的可以领去。”
江帆点点头,交代他替自己照顾坐马,就跨进屋去。
这酒店地方不大,一共只有四,五张桌子,每张桌上都点了一盏油灯,灯心剔得很亮。
里首两张桌上,已有人坐着,江帆在中间一张空桌上坐下。
那伙计跟着进来,替他倒杯茶,问要吃些什么?
江帆要了一碗面,几个馒头和一盘卤菜。
伙计又问要不要酒,江帆摇摇头。
伙计退走之后,他目光扫望了两人一眼。
坐在里首桌上的,是一个四十开外的中年汉子,身穿一袭蓝衫,剑眉朗目,白脸无硕,看去神采夺人,气度不凡。
桌上斜放着一柄长剑,使人一望而知是位使剑的名家。
再看自己右首桌上,却是一个化子模样的瘦小老人,面前放着一大壶酒,和一盘干切牛肉,正在踞案大吃,旁若无人!
正当自己向他看去之际,那老化子也突然抬头朝自己望来。
不,他手上酒杯一停,瞪着一双亮如寒星的眼睛,只是打量自己。
正当此时,只见又有两个大汉,从门外进来,目光一瞥,有意无意的望了那蓝衫汉子一眼,两人脸上,同样飞过一丝冷笑。其中一个笑道:
“咱们跑了不少路,想不到这儿还是个好去处,来,咱们先喝上两杯,休息休息!”
说话之时,就靠在门口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只听另一个大声叫道:
“喂,伙计,给咱们来两斤花雕……”
江帆看他们背上都背着沉重包裹,分明就是随身兵刃无疑。
这时正好伙计端上面来,那老化子瞧了江帆一眼,自言自语的道:
“年纪轻轻,连酒都不会喝,真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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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地煞堂主
江帆听他口气,似乎是说自己,这间小酒店中,也只有自己一人没有喝酒,不觉抬目朝他望去。
只见老化子一口喝于了杯中之酒,冲着自己咧嘴一笑,伸手在盘中抓起一块牛肉,塞人口中,含含糊糊的道:
“慢慢的吃,今晚反正没有月亮,摸黑了!”
江帆听得暗暗奇怪,他这话好象是和自己说的,但他却只是杯到酒干,自顾自喝个不停,一会工夫,已把一大壶酒喝得一滴不剩。
江帆瞧他举动,不类常人,连面都忘了吃,只是停筷看着他发愣。那老化子一推酒杯,伸了个懒腰道:
“酒喝够了,也该一睡他一觉了。”
说罢,双手一屈,伏在案上,蒙头睡去,转眼工夫,就听他呼呼打起鼾来。
江帆瞧了一会,也低头吃喝起来。
这时那两个黑衣大汉,也在大碗酒,大块肉的吃着。
除了老化子呼呼大作的鼾声,这间小酒店中,竟然静得出奇!
当然,只有两个黑衣大汉是结伴来的,江帆和蓝衫汉子,只有单身一人,两个黑衣大汉没作声就没有人说话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江帆已经吃毕,放下筷子。伙计慌忙过来,含笑道:
“客官还要些什么……”
话声末落,只听几声胡哨长鸣,划破沉寂,尤其是在这相夜的山黝之中,听来分外惊心!
那老化子突然从鼾声中惊醒,睡眼惺松的抬起头来,目光转动,问道:
“鬼叫?”
敢情他睡意正浓,接着一歪头,又伏了下去。
但就在此时,坐在门口的两个黑衣大汉,却霍然站起,左边一个面带狞笑,朝蓝衫汉子拱拱手道:
“咱们瓢把子到了,南宫大侠请出去吧!”
江帆举目瞧去,只见门外不远,一排站着七,八个黑衣人,木立不动,夜风之中,有如泥塑木雕的一般。
蓝衫汉子放下酒杯,两道剑眉陡然一轩,朗笑道:
“你们瓢把子是谁,既然冲着我南宫明而来,怎不与我亲自答话?”只听数丈外一个居中而立的黑衣人,阴恻恻说道:
“南宫明,本座就在此地。”
话声阴森冷漠,略带苍老。
南宫明目射寒光,倏地站了起来,大笑道:
“尊驾想来就是地煞堂主了?”黑衣人冷哼道:
“你一再窥探禁地,见到本座,还不叫你两个同伴,一起出来束手就缚?”南宫明朗笑道:
“果然是大别山的匪党,南宫明一人一剑,并无同伴,正好领教!”黑衣人道:
“那两个呢?难道不是同伴?”南宫明道:
“他们只是过路之人,谁是我同伴?再说,对付你们这些草贼,南宫明也无而同伴。”
“手取过长剑,大步朝门外走去。”黑衣人阴声道:
“地煞堂主,见者丧生,本座管他们不是你同伴,都难逃一死!”
江帆不知地煞堂主是什么人,但听他口气,分明是邪恶之辈!那蒙头大睡的老化子也在此时醒了过来,抬头望望门外,突然朝江帆道:
“小兄弟,可肯坐到我化子这边来。咱们这喝上一杯?”一面叫道:
“伙计,再替我来上一壶。”
那伙计早已吓得了,楞楞的站在边上,闻言赶忙连声应“是”,朝后退去。
江帆听老化子向自己招呼,知他怕自己武功不济,才要自己坐到他桌上去。
这原是一番好意,哪知江帆绝艺初成,年轻人谁不好强,闻言就拱拱手,微笑道:
“小可不善饮酒,老丈盛意,小可心领。”
老化子听得一怔,脸露诧异,朝江帆瞥了一眼,摸着胡子,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暗想:
“小伙子,我老头难道看不出你是刚离家?唉,真是初生之犊,你哪知道对方厉害?”
南宫明一手握着带鞘长剑,青衫飘忽,缓步走到地煞堂主前一丈来远,便自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