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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萱一点儿也不觉得许欢没出息。许欢懂得很多,她和他在一起时有种近乎崇拜的心情。可是考大学,还是必要的,葛萱说不出原因,只知道这是众望所归。
应该要好好学习,就好好学习,应该考上大学,她便茫茫然努力着。记得当时有一部电视剧叫《北京夏天》,讲一群大学里的生活和恋爱。袁虹总会说:“看人那大学的生活,多有意思啊,你俩好好学着吧。”对于现状无比满足的葛萱,觉得自己的生活比电视里演得也不差,没有任何不美满。
那个年代人真的很容易幸福,说是井底之蛙也好,她所理解的这整个世界,不外乎头顶一方天,蓝色也足够,偶尔还有白云点缀,鸟雀飞过,朝阳雨露都可尽情享受。这种自以为饱览了整片天空的满足感,其实非常真实。你不知道井外的精彩,当然也就不感觉井里有多单调。
后来的葛萱,满足感渐渐稀释了。就像跳出井口的青蛙,看到的越多,反衬自己所拥有的,也就越少。又没有回到井里的决心。
幸福在挣扎中被拉得支离破碎。
高考前的一个月,葛萱只在寝室和教室间往返,没再出去玩,也没见到许欢。有一天的晚自习上课前,一个男生把手机递给葛萱,眼神揶揄,葛萱接过来,果然是江齐楚。他问葛萱:“樱桃结果了吧?”
葛萱笑道:“它结这么早果干什么?”
“今年天暖啊。”
“哈尔滨樱桃结果了?”
“……结了。没红。”
葛萱说:“等我考完试再红,现在没空吃。”
江齐楚大包大揽地说:“行。”仿佛他能左右植物法则。
晚风中花香摇曳,直飘上了四楼。葛萱扭个身,单膝跪到挨着窗边的椅子上,趴在窗台上往下看,那种专在夜间开的花朵,正在花坛里盛放。
手机的主人警告她:“别我电话掉下去噢。”
江齐楚听见了,问她在做什么。葛萱说:“我想起园子里黄花菜好像都开了,不过那花今年长得不好,朵可小了。”江齐楚说是因为株距太近,要拔掉几棵,才长得开。
葛萱是被窗外这香气引诱得,萌生了种花兴趣,听江齐楚这么一说,一时兴起道:“干脆全拔了吧。我挖几棵学校的小黄花回去种,就是晚上开花,一股茶叶味的那个。”
他听懂了,纠正她:“那叫月见草。”明明是茉莉味。
葛萱点头:“嗯,这个开花好香啊。”
江齐楚劝她:“还是种黄花菜吧,这个你养不活的,再说这香味闻时间长了脑袋疼。”
葛萱立刻谨慎地不敢多嗅,坐回自己位置,“月什么草啊,名字也比黄花菜好听。”
“你知道忘忧草吗?就是你家种的那些黄花菜,它本来也有好听的名儿,是图好记,才叫黄花菜的。”
“那忘忧草才是学名吗?”
“也不是……你不是嫌黄花菜不好听吗,这个好听。”
葛萱以为他也不知道学名是什么,宽容地不去追问,心道原来传说中的忘忧草就是这副模样,她还常挑发育不良的植株喂兔子。
江齐楚听她嘟囔,好笑了一会儿,又问:“对了,葛萱儿,你最近还总梦着蜘蛛吗?”
葛萱惊叫:“啊啊啊,你又说!我有一阵子没做梦了,你一提起来晚上又得梦着。”
“梦就梦着吧,我听人家说,梦见大肚子蜘蛛是要有好事。”
大肚子?好事?这两个词连在一起听,有点别扭。葛萱已经想不起来梦中蜘蛛的模样,大致地描述,“可是我梦着的好像没有很大肚子,腿很长,爬得挺快的,吊在房檐上转圈结网……你在看书?”她听见哗啦啦翻书的声音,难道是周公解梦?
“我下铺的。”江齐楚倒大大方方承认了,翻到一页,“有了。梦见蜘蛛结网……”
“怎样?”
“暗恋成功。”他低声念道。后面还有注释:普通的好朋友将变成情人。这哪儿跟哪儿啊?
葛萱却大喜过望。
这个纠结的梦,终于有了一个美好的解释。她也不管蜘蛛为什么会和搞对象扯到一起,总之书上这么写的,肯定是有科学道理。葛萱相信科学。
结果打那以后,一宿宿梦的尽是试题,蜘蛛再也没来。葛萱是个老实人,真的是白天见到什么,晚上就会梦到什么,所以才会对梦到蜘蛛感觉奇怪,因为那阵子的白天,也没与蜘蛛有什么特别交往。
在又一个没有蜘蛛的梦中醒来,睁开眼,葛萱些微失落。
葛棠平躺在她身边,侧过头来,期待地问:“梦见今天考什么题了吗?”
葛萱装好了准考证,钢笔铅笔若干,磨磨蹭蹭走去大屋,给许欢打了个传呼,说:“我去考试了!”
许欢很懂得鼓舞人心,他说:“考不好也没关系。”
葛萱听得好耳熟,中考的时候,他也对她说过这样的话。突然想起,和许欢已经认识那么久了。那时正是等放榜的日子,天气和现在一样炎热,她坐为成绩担忧,他的话是宽慰。这次却说在考试之前,葛萱也当他是为消除她的紧张。又过了一年的夏天,她才真正明白许欢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算你上大学的时候会回来,毕业了之后呢?还在这破县城窝着,那考大学还有什么用?”许欢这么说着,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葛萱正迎上视线,分明地看得见少少的痛,还有不舍。
可他仍是没有任何犹豫地说:小葛,别回来了。就这样吧。
葛萱升上大二的那年暑假里,失恋了。
45未来即将有所获得
考上大学这件事,生生成了将许欢推离的无影手。原来失恋比恋爱来得更凶猛,并且那么没道理。许欢总说,考不好也没不要紧,其实是他的愿望。葛萱到最后也搞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希望,却一直清楚,这是与家人愿望相反的反向。冥冥中不知是哪种力量在排演,就好像是,要让她在家人和许欢之前做选择,匪夷所思的结果。
葛萱早也知道,上大学要去外地,但她从没打算就这么离开家里,离开许欢。
读完大学,找份好的工作,供小棠念大学爸妈高兴;和许欢在一起。葛萱曾在脑中勾勒过自己的将来,清晰、坚定,很美好。或者就是人们常说的理想。
至少在走进高考考场的那一刻,她是一个有着这样美好理想的女高中生。
而后,葛萱考上了第一志愿。老师们都帮她做过分析,她的成绩进京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但葛萱最终还是报了哈尔滨的一个工科院校。她不想为难家里。许欢有朋友在北京上学,葛萱听说过首都的消费水平,与她家这个县级市相比,是不能承受之高。哈尔滨很好,离家近,心安,还有个江齐楚在,学校也是全国重点,袁虹对女儿的选择无异议。况且葛萱真的完全没有屈就感,“去北京上学,除非是北大清华,我这分也不够,其它的就是个名儿好听,根本不实用。”
长达两月之久的假期里,葛萱接了份补课的工作,是隋艳金一个麻友家的小孩,刚读初二。葛萱给他补外语和数学,每天上下午各两小时,一个月五百块。大概是开学应缴费总额的十分之一,可算是微不足道,但毕竟是葛萱第一次赚钱,只觉得好容易。隋艳金说:“还得是学习好,看出来没?你说你妈你爸累死累活,一个月能挣几个五百?”
她说这话倒非奚落葛家贫贱,而是针对蒋璐。
蒋璐的分数出来,报考手册上的统招院校,她一个都没够上。隋艳金气得有点魔怔,见人就抱怨孩子不省心,见着蒋璐更是破口大骂。蒋璐也不在她跟前找骂,天天就是玩,动不动还去了外地,一走好几天。隋艳金四下打听哪个学校能要蒋璐这种的,认多花钱,可那些名气好的学校,给钱也不收。后来不听谁说了自考这回事儿,便要送蒋璐去北京读自考。蒋璐打死不走。
葛萱当时也不懂那自考是怎么个学历,据说是和正规大学一样被承认的,又没分数要求,出于好意劝了劝蒋璐。蒋璐根本听不进去,直接回绝说:“葛萱我不想冲你来,你们谁也别让我去上学,我哪儿也不走,就在这地儿混了。她不养我,我看我能不能饿死?”
一直到葛萱准备去哈尔滨开始学前军训了,娘俩儿还在峙着。
开学是9月份了,天已有些转凉,夜晚更沁出寒意。袁虹是个急性子,怕赶不上火车,早早就带一家人来到车站。葛萱穿了件肥大的防雨绸外套,站台上穿行的风,吹得她衣服鼓胀。葛棠笑嘻嘻地戳她,“要爆了。”
葛萱龇牙,“暴擂你一顿。”
葛棠嘴一扁,受气的模样转向袁虹,懦懦地告状,“妈~~葛萱打我。”
葛萱真动手了,揪着她的马尾辫,嘴脸威胁,“告状?!”
姐妹俩小时候常这么吵嘴,一不留神小丫头都长成了大姑娘,背景离乡要自己生活了。袁虹看得又欣慰,又有点不舍。
葛冬洋一旁教训那俩不安份的孩子,“别撩扯撩扯的!小棠,你姐都要走了,也不说掉个眼泪舍不得啥的。”
袁虹瞪他一眼,“你挺大个人可真有正事儿……”
葛棠在葛萱腋下胳肢了一把,葛萱边笑边躲,葛棠趁机从她手中抽出头发,紧了紧头绳,笑道:“她一走我多乐啊,这憋笑憋得都老痛苦了,怎么可能挤出眼泪儿来?”
葛萱也没什么伤感,最近一阵子没干别的,就上车站送人玩来着,练得将近麻木了。
姐妹二人笑闹了一会儿,有几个和葛萱一起去外地上学的同学,才陆续来到车站。送站的大人们遇到了,客套闲聊,葛萱在各同学家长心中,自然是楷模一样的人物,袁虹也所以被夸得心花怒放,直说:“就是个小书呆子,自己出去能不能活还两说呢。”
“可不是么,我们这崽子连水都烧不开。”
“你说现在这孩子是不是就惯的?这好歹他们几个都离得不远,过去了相互还能有个照顾。”
“一个个都笨笨咔咔的,谁照顾谁啊。我说去给安顿安顿吧,说不让我跟着。‘啊,人家同学都自己去,就你非得送’,怎么怎么地的,跟我急眼了。”
“都这样,啥啥不是,完了还不让说……”
几位“啥啥不是”的准大学生,面面相觑,各自无语。
正是开学返校的高峰期,站台上满是学生和家长。葛萱隔着密密麻麻人群,踮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