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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了,我这不是觉得这点小事,对您老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嘛,您要不高兴,咱不裱了还不成。”
宋军吃了挂落,心里也很是不爽。已经在暗自后悔了,早知道随便找位装裱师傅就得了,何必来招惹这老爷子啊。
“你说的都是真的?”
方老爷子脸色稍晴,看着宋军问道。
“方爷爷,我哪儿敢骗您啊,您一个电话,我家那位老爷子,还不打断我的腿啊。”
听到宋军的话后,方老爷子才正眼打量起庄睿来,他活了这么大的岁数,阅人无数,自然看得出庄睿不是那种偷奸耍滑的人,心中的怒气也慢慢消了下去。
“小伙子,我装裱书画的价格,可是很高的,你买的这幅画,笔法粗劣,意境全无,还不如到书店去买幅印刷品挂在家里呢,要我装裱,可是划不来的。”
方老爷子这话中的意思。已经是在推脱了,这样假的不能再假的作品,如果经他手装裱了,那传出去,可是会让人笑话的。
“方爷爷,我也知道这画是假的,不过既然买了,也不能当废纸烧掉吧,我就是想把这两个轴杆换掉,能挂上去就行了。”
庄睿装着很随意的样子,指着摊在桌子上的那幅画说道,其实他心里已经很着急了,本来按照他的猜想,这位老爷子答应给装裱,自然在其过程中,可以发现画中画的猫腻。
可是庄睿没想到的是,这老爷子看了一眼画的真伪之后,根本就不愿意出手,甚至都没向这幅画看上第二眼,一般来说,对某个行当比较熟悉的人,首先重视的,就是自己比较专业的地方,要不是这幅画伪造的太假,方老爷子或许还能看看这幅画的装裱工艺,这也可见,当时伪造这幅画的人,为了不使人注意到这幅画,可谓是费尽心机。用心良苦了。
“哦?”
方老爷子嘴里不置可否回了一声,不过眼睛却是随着庄睿的手指,看向那幅画的轴杆,嘴里随之发出了评价,“这天杆地杆和轴头,倒是用木头做的,不过这用料也太差了,看这画的时间,应该是民国那会仿的,这才几十年就快腐朽了,真是搞不明白,这样的画,也会有人去装裱,咦?”
方老爷子说着说着,原本半眯着的眼睛,忽然瞪的溜圆,嘴里发出一声惊疑不定的呼声,一步走到桌前,其动作之敏捷,根本不像八十多岁的耄耋老人。
“这……这是我们吴装的手艺活啊,居然还是仿古装池,谁没事会用这手法,来装裱这破画?”
方老爷子一边说话。一边戴上了一副老花镜,开始仔细的打量起这幅画的装裱来,嘴里还在不停地喃喃自语着,听到一旁的庄睿有些莫名其妙。
宋军倒是对装裱有一定的了解,给庄睿解释了一番之后,庄睿才明白了方老爷子话中的意思。
原来,苏扬两地装裱这个行当,历经明清数百年,承前启后,名池全国,统称吴装。在这其中又分为几个类别,专裱红白立轴对联,专供婚丧喜庆之用的,称为“红帮”专裱普通书画的,称为“行帮”而在解放前苏州、上海、扬州各地,就够得上称为装潢艺术的,专为书画名家和收藏家装裱珍贵书画的,称为“仿古装池”能做“仿古装池”的艺人,大多都是手艺高超的老艺人,即使是在解放前,这样的人也是屈指可数,方老爷子大多都认识,现在猛然见到这么一幅“仿古装池”的假画,也难怪他失神了。
因为老爷子心里已经断定,这画的装裱,肯定是出自解放前某位装裱大师之手,只不过为什么用这种复杂并且成本高的装裱手法,来装裱一幅假画,就让方老爷子百思不得其解了。
方老爷子脱下了手套,找出一个放大镜来,仔细的将这幅画从头到尾,重新看了一遍,又用手摸着画轴装裱的质材,过了足足十多分钟,才拿下了眼睛,坐回到椅子上,却是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老爷子这会心里实在是有些纳闷,这幅画怎么看,都是一幅赝品无疑,但是其装裱的工艺又是“仿古装池”而在这其中还有个问题,一般“仿古装池”所用的材料,无论是天杆、地杆、木杆、纸管、轴头这些东西,都会是挑选上好的材料,在解放前的时候,“仿古装池”所用的轴头。甚至都是珍贵的檀木制造的。
让老爷子心里纠缠不清的有两个问题,第一是既然用了最复杂的装裱工艺,但是又为何用这些算是比较差的材料?方老爷子刚才没有细看的原因,也是因为这材料太差,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这幅画用的是“仿古装池”的手法,第二自然就是为何花费这么大的功夫,来装裱这么一幅赝品了。
不管在哪个行当里面,能做到顶尖的人,肯定都是一些性格极为执着的人,老爷子也不例外,虽然八十多岁的高龄了,依然是皱眉苦思,想搞清楚当初这位装裱大师,到底是在什么心态下,装裱这幅作品的。
“宋小子,你这幅画是从哪里来的啊?”
方老爷子出声了,问向正在一旁有些莫名其妙的宋军,刚才宋军也走到桌前看了一下这幅画,的确是赝品无疑,从用纸上就能看出来,不会超过民国时期的。
“方爷爷,我都说了,这画不是我的。”
宋军有些哭笑不得的回答道。
“哦,对了,是这位小伙子的,小伙子你怎么称呼呀,能说说这画的来历吗?”
从进入都这房间,方老爷子直到现在才想起问庄睿的名字,不过庄睿也没有生气,任何一个人活到了八十多岁,恐怕也不会有兴趣,去询问自己见过的每一个人的名字。
庄睿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将黑市拍卖的事情说了出来,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他刻意强调了自己是被人话赶话,一时冲动才买了下来,虽然只花了三千块钱,但是也想留着做个念想,这才找到宋军,求到方老爷子这里的。
方老爷子坐回到椅子上,沉吟了一会,然后站起身来,对宋军说道:“你去给小吕打个电话,就说我今天没时间,让他改天再来。”
宋军答应了一声,拿出手机就拨打了起来,庄睿在旁边听得真切,原来这老爷子口中的小吕,居然就是和他有过交集的吕掌柜,庄睿不禁在心里好笑,不知道也是一把年纪的吕掌柜被人叫成小吕,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小伙子,你把这画拿好,跟我过来,宋小子也一起来。”
看到宋军打完了电话,方老爷子站起身来,向客厅旁边的一个房间走去,庄睿收好了桌上的画轴之后,和宋军跟在了后面。
用句比较流行的话说,这个房间应该就是老爷子的工作室了,房间很宽畅,开了三面窗户,都是透明的玻璃,透光性非常好,显得很明亮。
在房间正中,摆放了一个高约一米,木质结构的案台,台面光滑平整,宋军小声的给庄睿介绍着,用行话说,这案台就是装裱桌,另外还林林总总的摆放了许多物品,虽杂不乱,给人一种井井有条的感觉。
第106章 画中画(下)
“这个是挣板,用于贴平。挣干画心,裱件和各种装裱材料的,晾竿你也不懂?当然是用于晾干经过加工的复背纸,色纸以及各种材料啦。”
宋军一边给庄睿讲解着房中这些工具,一边教训着庄睿,像是要把他之前受的气,还回到庄睿的身上去。
“这是拷贝桌,排笔、棕刷、界尺和切板,那个石头?那是砑石,也叫做磨石,是用于裱件背面砑光、磨平用的。”
庄睿进到这里也感到新奇,难得宋军想为人师,他也就一件件的问了下去,不过方老爷子可是不耐烦了,口中重重的“哼”了一声,对着庄睿说道:“小伙子,过来,把这画摊开放在拷贝桌上,宋小子,你爱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捣乱。”
宋军挠了挠头。不说话了,他又不傻,刚才老爷子的表现,让他感觉到一丝不对劲,自然想留下来看看,这画中到底有什么玄奥之处。
拷贝桌是玻璃桌面制成的,内置日光灯,在拷贝桌的上面,还有一盏日光灯,这是用于揭裱残破旧画时使用的,必须要有极强的光线,以避免稍有不慎,将旧画损毁。
庄睿将画轴展开,平铺到了拷贝桌上,方老爷子先将桌中的日光灯打开,观察了一会之后,又打开抬头处的日光灯,在强光照射之下,想看看会出现什么变化,只是半晌之后,方老爷子失望的摇了摇头,将两盏都关掉了。
“去打盆水来……”
老爷子眼睛不离画卷,嘴里吩咐了一句,庄睿连忙端起房间一角的脸盆,走到门外接了一盘水进来。
等到庄睿进来的时候,却发现这画轴的天杆地杆和轴头,都已经被方老爷子取了下来。只剩下一副画卷,看到庄睿进来,老爷子向他招招手,示意他走过去。
当庄睿把脸盆端了过去之后,老爷子用手里的一把只有指甲刀般大小的刷子,在水里沾了沾,然后对着画卷的左下角刷了起来,这画纸的吸水性很好,刷子一接触到纸张,立刻就被吸收点了,然后老爷子继续沾水去刷,三五次过后,左下角那出大约有五六厘米平方一块的地方,都已经湿透了。
摆手让庄睿把水盆端走之后,方老爷子伸出两指,在边角处微一捻搓,原本为一体的画卷,立刻分成了两张纸来,却没有出现庄睿想象中的三张纸,如果这猫腻如此就被识破的话,那当初裱装这幅画的人。就白白花费这么大的功夫了。
“小庄是吧,这幅画我怀疑里面另有玄机,想在这宣纸上,再揭出几层来,只是这画所用的是熟宣纸,比较脆,我怕在揭层的时候,有可能会损坏掉,你的意思怎么样?”
这画如果是宋军的物件,恐怕老爷子直接就下手了,不过画的主人是庄睿,他自然要先问一下了,否则将画揭开使之损坏,里面要是什么都没有的话,却是不好交代了,虽然他是一代装裱大师,但也要对客人负责的。
此刻庄睿心里早已是乐开了花,但是对方老爷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