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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外归来,姽婳悠哉游哉的漫步于宫中。时至四月末,脚踩春泥土,头顶夏云烟。她依旧裹着鲜黄泛金的纯色外袍,缘里出一截镶细黑边儿的绯赤锦绣曲裾,曲裾领袖又露出中单雪压枫冠头似的洁白绉縠,三重衣叠比似鳞,偏她穿出些俊爽飘逸来。
扶桑子,医官缁服依旧,如影随形依旧。
一入内庭,迎面便见八名鲜衣脚夫抬着锦帐板舆,如风也似的来了。
姽婳直觉好笑:“这太子,却学起了摆场面来。”
刚要举步上前,那舆呼的停住,步下个人来,姽婳顿时怔住。
居然不是太子!
那人衣似百花争春,佩似锦羽冰鳞,宝剑堆金砌玉,皮履描章纹云,总之是浑身珠光宝气,满脸春风得意。
“姽婳妹妹。久违也!”那人来到面前,夸张的打了个深揖。
姽婳一阵莫名,那浮佻的样子,只看一眼,也觉得厌烦:“你是何人?”
那人微怔,眼里闪出一丝轻屑,笑意却浓似熏风。
“公孙无知!”妩颜蓦的喝道,把那人将要出口的话给断了去:“你来做甚!敢来招惹我妹妹,看不打得你再起不能!”
公孙无知笑意冷落,讪讪道:“赴宴,赴宴。”说着,连礼也懒得给个,大摇大摆的走了。
妩颜转过头来,在姽婳臂上又是一掐:“你这妮子,老一个人出去溜达,忒没义气!”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全然没了方才那舍命袒护的大义凛然。
姽婳唉哟一叫,辩解道:“你忙着与心上人日夜相思,我怎好拉你去那男人堆里折腾,人臭汗臭的,搅了一番春梦!”
说这讨打的话!妩颜自是将她一顿好打,又羞又怒:“又在胡言乱语!伐宋的军队老早班师,你倒玩到现在才回来,这十几日疯去哪了,从实招来!”
姽婳将那不安份的双手扣住,附上耳畔:“鲁国。”
“鲁、鲁——”妩颜乍舌,连忙自己捂住,左右看了看,急切切的问道:“槿她如何?”
姽婳松开手,笑意嫣然:“好的很。鲁侯待她如珍似宝,也许明年,鲁国便要添个太子。”
妩颜百感交集,一边为槿欣幸,一边为诸儿黯然:“可太子他,不好。”
“他啊……”姽婳也无可奈何:“大局已定,很快他也要从周王室那娶个妻子回来。只能这样罢。”
“比这更糟!”妩颜连连摇头,神色焦躁:“这几日,宫中流言四起,说是君父有意废太子!”
姽婳大惊,低嗔道:“流言如何信得!莫要跟着起哄!槿都嫁了他人,君父若要换太子,还用等到现在!”
“我也希望如此!”妩颜急得红了眼:“可你没见公孙无知那驾势!那厮分明是叔父夷仲年之子,君父却宠他若如己出,其衣冠起居形似东宫。连今日君父置的家宴,也有他一份!宫里都说:公孙无知如日中天,而太子诸儿,却风雨飘摇!”
姽婳惊骇难言,揣度这话里有几分真相,疾声问道:“莫非太子有何出格之举?”
妩颜摇头:“在将军班师之前,太子是与君父同路回的临淄,之后一直深居东宫。莫说出格之举,现在就连见他一面也是难得!今次家宴,他亦未出席!”
姽婳边听边忖,心计儿似瞧了明火的飞虫,转个不停。
“公孙无知极是个讨人厌的小子,两面三刀,就会奉承君父。”妩颜又气忿忿的说道:“你千万要防着他点。”
“呃?”姽婳不明所以。
“不知为何,他打听起你的事来。”妩颜一脸厌恶:“淫虫一只,儿时就对宗女上下其手,极是个无耻之徒!”
“哦。”姽婳恍悟过来,登时哭笑不得:“记得好多年前,动手打过这么一人。”
“没错!那时多亏了你,否则,白给他欺负!”新仇旧恨,妩颜对公孙无知已是深恶痛绝。
没想小小一别,竟凭空钻出这么些门道来。千端万绪辗过心头,姽婳心思一定,抬脚就往门内走:
“再不去,想吃残羹剩饭不成。”
妩颜摇头晃脑,甚觉无趣:“有那厮在,我可吃不下。”说着,信步溜达了去。
见她打定主意,姽婳也不强求,对扶桑子吩咐了声:“在此侯着。”拂一拂袖,赴宴去也。
埋祸根
作者有话要说:春秋战国时,诸侯的子女皆称“公子”,“公主”是战国时才兴起的,在春秋时也叫“女公子”,在本文中借用了,哈哈
打油诗,也不好编呐…… 夭折鸳鸯指,入破桃花阵。
翻手为云覆手雨,宫廷魄,江湖人。
齐侯置筵于西殿,想是弥补槿出嫁的婚筵。武卫严守于外,侍婢布席后也得退出,席上果真皆是宗族亲缘与后宫有嗣者,无一他姓之人,是名符其实的“家宴”。
姽婳姗姗来迟,齐侯眉开笑展的向她招手:“小妮子,过来为父这边。”
见齐侯虚右席以待,姽婳笑着移过去,眼波瞥见君夫人手旁左席上的公孙无知,心里一沉。
“一出去就没个影,全无分寸!”齐侯嗔道,却是十分的疼惜:“快给君父说叨说叨,华父督究竟怎么回事。那连称失了你的踪影,又对平乱一知半解,教我一顿好训!”
满座嘻闹立即风停浪止,倾耳侧目,听个新鲜。
姽婳便将如何浑水摸鱼,再如何临机应变,又如何唬其就范之事,说个简明。言罢,众人听的入神,随之起起落落,好不畅快。
“你这妮子,还在报贴中落款什么‘公子季’,弄得为父一阵迷糊,想不起何时又添了个儿子!”齐侯笑嗔。
姽婳莞尔一笑:“君父总看着别家公子比自己的金贵,我这‘女公子’亦是公子,君父不要厚此薄彼才是。”
齐侯哪里听不出她弦外之音,抚着姽婳的脑勺,对众人炫耀道:“非但如此,那宋国忤逆日久,如今主动示好,与诸侯结盟。这妮子不但了了私怨,亦成就公事,两全其美!”
“私怨便罢。公事非孩儿一人之功。”姽婳说得实在。
“家宴之上,妹妹何必谦虚!”说话的是公子彭生,举起酒卮倡议:“君父,当为这‘两全其美’干上一杯!”
齐侯点头称是,酒长卮短,饮毕。公孙无知巧笑着,说道:
“妹妹算计得好生冤枉,直接取了那华父性命,拿回青鸾便是,何必如此劳神!”说着,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姽婳报之一笑,语气冰凉的道:“青鸾本我姜齐宝器,光耀于先祖,福泽于吾辈,何其尊贵。即便为人觊觎,暗施诡计,也当决以光明正道,使贼辈心悦诚服,方不辱青鸾之名,不失我宗族之威!公孙,知否?”
公孙无知本想趁机逞能,没想被反摆一道,颜面尽失,最后一句“公孙,知否?”分明是别开亲疏尊卑,暗讽他不自量力,想到这,顿生一股无名火。
看齐侯听得是喜笑颜开,十分受用。公孙无知心思一变,端起酒卮,起身移步,挨着姽婳坐下。堆了满脸亲昵的笑,道:
“妹妹说所极是,是我疏忽,该罚,该罚!”说着,便自顾自仰头饮尽。再提起酒壶满上一卮,又见姽婳爵空,笑道:“我来为妹妹添酒。”
刚要倒,那爵却被一只纤手覆住,姽婳蹙眉瞅着他靠过来,眼里是十分不快:“不必。”
见她不识抬举,公孙无知笑容丝毫不懈,装腔作势的道:“唉呀,我又错了!明知妹妹身负顽疾,怎能劝你饮这伤身之物!再罚,再罚!”又尽一卮,心情陡转,大是一片报复泄愤的得意。
果然,此言一出,众人惊诧,不乏出言询问的,啧啧称叹的,一片嗡嗡嘤嘤。
“公孙说笑不成,瞧公主那身手,那神气,怎似个病殃子!”公子里有人发问。
“容我细禀。”公孙无知嘿嘿一笑,满口是体贴:“君不见,那小御医与妹妹如影随形,若妹妹似你我这么皮糙肉厚的,岂不多此一举!”
众人听罢,甚以为然。
姽婳面色沉遽,朱唇紧抿,眼前是公孙无知猥琐的嘴脸,耳畔是宗族亲人虚假的怜悯,直把她骄傲的自尊践踏的一文不值!再看齐侯,又一副袖手旁观的模样,姽婳先是不快,后突的憬悟,心头顿生一片阴云惨雾。
公孙无知又转脸,粘着嗓子对姽婳轻声道:
“妹妹也是好眼力,偏挑着个赏心悦目,手段高明的,想是十分受用。”
那阴阳怪气的语调分明是有意挑拨,席间好事之徒果然浮想联翩,眉来眼去间顿生淫靡的气息。富贵出身,穷奢极欲也是正常,但有机会,谁不养个把侍寝的?娈童,男宠,家妓,不在话下。都是宫中人,谁也不干净。那些不为人所道的鲜闻密逸,究竟有个嘛奥妙,那一张张光鲜亮丽的模样,又到底是个嘛嘴脸,大家心照不宣。
“道是如何手段高明?”有人意有所指的问。
齐侯就在身边,想也不能说风流事。公孙无知哈哈一笑:
“自然是医术高明,据说是个天资极好,前程极佳的俊俏儿郎。早早被妹妹要了去,只为她一人诊治,专攻其患,起居之事服侍的亦是体贴入微,其他一概不问。御医们好生可惜着呢!”
多年来,姽婳常不在宫中,又鲜有动作,知道她的人自然是寥寥可数。公孙无知一番明挑暗示,直让闻者心痒似挠,怯生生的打探着:“公主究竟所患何疾?那小御医又有何等手段,让老御医如此推伏?”
公孙无知一脸好笑的瞄着姽婳,看她出丑,等她发作,最好声泪俱下,掩面而逃,以快其胸。
齐侯始终只是听着,儿女晚辈间的嘻闹磕绊,他素不插足,可说是放任,也可说是冷眼审视。
姽婳半晌无声,等公孙无知没了话,才缓缓说道:
“家宴之上,众皆矜贵,公孙却提个下臣来扫兴。然扶桑子虽是下臣,却也恪守道义。反观公孙,真教人汗颜。”
结果大出意料,见姽婳十分镇定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