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姽婳-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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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这话,是深思熟虑过的,但怎么听怎么像兴灾乐祸。虽然如此,也算与自己不谋而合,郑忽不禁对她另眼相看,可她毕竟年幼,思虑还是太轻浮,于是纠正道: 
  “宋国十年十一战,民不聊生。吾等再以供粮之事相逼,怕最后苦的还是苍头百姓。” 
  “谁说非要吃他们粮食?”姽婳目光灼然,满是兴奋:“子宋公族里,不知藏了多少宝器,拿出一二供给诸侯也是应当。” 
  这小算盘打得倒精!郑忽凝睇注视姽婳,心中一番揣度,已不再将她视做闲来观光的无用之人: 
  “看来殿下,果真怀有妙计。” 
  “予我五日,五日之内按兵毋动。”姽婳往几上一倚,懒洋洋道:“将军,让那群聒噪的家伙走远点,今日好生准备,明日我要阅兵。” 
  听着好似计策已定,却依然不知计策如何。连称再想追问,见郑太子已起身告辞,也只好诺诺退下。 
  步出帐外,连称赶上郑忽脚步,拱手问道: 
  “不知太子究竟如何行计,就这么等着不成?” 
  “如今公子季是齐军之帅,尔等惟命是从便是。”郑忽轻易打发他,漠然而去。 
                  行云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五千字,再接再励~~~~~~~~  旌旗蔽日阵连天,白驹过隙追少年, 
  行车更在行云上,看罢青川日头鲜。     
  “此战,齐、郑、鲁各出一军。每军有卒一万二千五百,战车五百。目前齐鲁两军比肩驻扎,齐军在东,鲁军在西,郑军最是靠前,为此战先锋……” 
  眼前是旒旆飞舞,遮天蔽日,耳畔是连称陈情,叨叨不停。战车排成长龙,仿佛直插天际,漫山遍野的不是草木,而是戎装劲裹,沉默肃整的齐军士卒。 
  御手驱着战车,载着姽婳行云流水般在严整的列队间穿棱。两服两骖四匹马乖顺而昂扬的错着蹄子,油光漆亮的皮毛,随风飘摆的长鬃,似乎在炫耀着它们冲锋陷阵时的所向披靡。 
  战车通常有三人,御手站中间,车右执戈盾,车左执弓箭,进退一体,生死相系。 
  姽婳已褪去皮甲,露着金色简便行军衣,带间垂环衔绶,煞是矫健飒爽。在女子中,她自是身姿挺拔,四肢修长的,但落在虎背熊腰的武夫堆里,那一身金黄除了瘦巴,就是娇小,极似个十三四岁骨骼未成的少年。此时正站在车右的位置,一面是被孔武豪迈填满了的胸怀,一面是被喋喋不休烦透的耳朵。身后随行阅兵的战车上,车左车右也皆不当位,汲云卫鸠占鹊巢,立在车上,威风凛凛。 
  “当时与宋军对阵时,郑太子亲率车兵冲锋在前……”说完那些人尽皆知的废话后,连称又开始新一轮的歌功颂德:“我齐太子初次监军,却也临阵不乱……” 
  “下去。”姽婳有意沉着嗓音,看都不看他那唾沫伴眉眼齐飞的脸。 
  连称一怔,意犹未尽的瞪着姽婳。 
  “我不喜与人同车,下去!” 
  见姽婳面色冷然,颇不奈烦。连称顿觉意兴阑珊,悻悻的跳下车,又上了另一辆,身为将军,他还是得随行的。 
  并驾齐驱的郑忽,也暗自舒了口气。他依然是纯黑常服,大带缠腰,锦绶垂悬,髻上一支金衡,腰间一把玉器剑,将那刀刻冰摧似的俊美容颜,修饰的更加摄人心魂。 
  “快一点,往南看看去。”姽婳甚是不满的催促着。显然察觉御手当她弱不经风,而有意缓缓徐行。 
  “再往南便是郑军营地。”御手有所迟疑。 
  姽婳拂着车轼,转过噙着笑意的脸,对着郑忽道: 
  “没看见郑太子尊驾在此,就是一路跑去新郑,他也必盛情款待。” 
  郑忽倒是气定神闲:“鄙营未曾准备检阅,殿下看了莫要失望。” 
  “哪里。”姽婳也学起谦虚:“素闻太子沙场威名,麾下必定势如豺虎,想来更比齐军这片木桩子有趣才是。” 
  嘣。木桩子头儿连称青筋突起,牙根在打架。 
  郑忽也是怃然不快:“殿下这是在阅兵,不是寻欢取乐。” 
  姽婳探究的盯着郑忽坚毅的侧脸:“敢问郑太子从军多久?” 
  “五年。”郑忽目视前方,自家营阵已近在眼前。 
  “五年不算久啊。”姽婳一脸叹息的道:“可为何老一副吃了败仗的黑面孔!” 
  周围一片鸦雀无声。 
  随从卫士一脸怯怯地望向郑太子,任何领兵之人听了这话,恐怕面孔只会更黑,更甚者,拳脚相向! 
  可郑忽只是一副“不出所料”的冷颜,睨了那口没遮拦的丫头一眼: 
  “那殿下可要多备些炭。” 
  “呃?” 
  “老打胜仗,不黑脸,多对不住殿下。” 
  郑忽的随侍,如同被天打五雷轰一般,僵在当场。 想到破风刺雨时的横眉,想到出生入死时的冷目,想到加封进爵时紧抿的嘴唇……五年了,他们怎么就不知道,原来太子殿下也能如此风趣诙谐啊! 
  正当众人忆苦思甜,重新认识郑太子时,马车已辗入郑军营地。铿锵有力的号令和山摇地动的怒吼席卷而来,盛兴而来的车队立刻被湮没在声势滔天的阵列里。 
  远看像群殴,近看是一群人在斗殴。郑卒个个坦胸赤膊,沐浴着四月艳阳忘情操练。汗如瓢泼,冲刷着黝黑的脊背,描绘着那一块块如刻的肌肉,汇流入沟壑般的线条,顺势直下,将行军袴溻的湿透。 
  沿途所至,军士见是太子车驾,只在一瞬间阵列速成,其迅速严整教人咋舌!车过之后,沉浸依旧。 
  这就是传说中的不败之师,当之无愧!相形之下,齐军绝对是在敷衍。姽婳冷眼瞅着连称,嗤道:“说你是木头桩子,冤乎?” 
  连称羞愧难言,倒不是因为姽婳责难,而是这一冰一火,连他自己也觉得汗颜。 
  姽婳无所谓的摆手:“走,再去鲁营逛逛。” 
  惊魂初定的御手连忙驱马,离开这险地。要是公子在自己车上出了闪失,人头不保! 
  本无意再走,谁想那人兴致盎然,全无他人置喙之地,郑忽也只得随车跟着。     
  “可惜,此次来的不是卫国。”鲁营阵前,姽婳突的低声嘀咕着。 
  郑忽冷嗤:“那般弱旅,来了何用。” 
  真是好耳力。姽婳惋惜着,眉眼之间全是戏谑:“闻说卫世子亲作诗曲,把我那傻姐姐一顿好夸。我这正想听他吼上一嗓子,以证名不虚传。” 
  “卫世子性情文雅,向来不问兵戈之事。” 
  “齐太子又岂是勇武之辈,不也来了。” 
  “不是每个太子都要临阵操戈的。” 
  “这话听着很悲凉呀。” 
  “也不是每个公主都秀外慧中的。” 
  “知道为何你功成名就,老大不小还孑然一身么?”姽婳巧笑着,讽道:“因为秀外慧中的人,看不上你呀!” 
  泱泱众卫,默默无言。无不支着耳朵听这两人谈笑风生,虚以委蛇,冷嘲热讽。话到此时,真是硝烟四起,烽火长明。众人正拭目以待,看郑太子如何回击,郑忽果然不负众望,薄唇紧挤,长腿一蹬,一下子跳到姽婳的车驾上来。 
  姽婳一惊,没等她回神,御手已被郑忽赶下了车。正立轼前,六辔在手,郑忽好整以暇的睨着姽婳,右手迅速在她身后一扫。 
  低头一看,锦织的绶带已环系在姽婳腰间,一头挂在郑忽革带里,一头被他紧攥在手。 
  “做甚。”一股凉气窜上背脊,姽婳顿觉不妙,双手死死抓住车轼。 
  君子动口不动手,郑忽终于下狠手。扶桑子随汲云卫在后面跟着,连忙跳下车来,朝姽婳奔去。 
  “殿下嫌御手走的慢不是。”眼中是轻蔑,嘴里是冷笑,说着,郑忽双手猛得一勒:“走!” 
  “殿下——” 
  可那战马撂开蹄子,跑得如疯似颤,哪还管后面人如何不舍,转眼间便将一干人甩得老远。 
  这还了得!从震惊中回神,齐郑两国卫士连忙催马追赶,汲云卫自然更是着急,因为驾车的是郑国太子。     
  城垒上,宋军守卫,正悠闲的在午后阳光下假寐,忽见一条长龙踏云驱雾,如疾风,似响雷,呼啸而来,直将一片大好光景震得天崩地陷。 
  连忙探头瞧个清楚,哪是什么长龙,分明是战车,看那华盖,竟是齐郑两国首领的,来催命不成!宋军毛骨悚然,手忙脚乱地吹起号角,全线警戒。哪曾想,那车阵突的改了方向,绕了好大一个弯,忽悠悠的回去了。 
  愣怔的看着城外原野,悄然静寂,刚才那一幕,莫不是梦魇?宋军打了个寒战,急忙上报军情。     
  “殿下感觉如何?”郑忽拂去衣角尘埃,倾身问道。 
  姽婳一脸惨白,直楞楞的站着,良久,才干巴巴吐出一句:“四匹马,果然比两匹跑得快。” 
  看那仓惶的样子,郑忽这才幡悟她纵然能力退刺客,还恃才傲物,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小丫头而已,哪见过这阵仗。方才也是气令智昏,如今冷静下来,心下泛起一丝懊恼,自己这不是欺负弱小么! 
  郑忽这一招,吓坏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绶带已然松开,姽婳却纹丝不动,正要催她下车,就见扶桑子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惊惧,焦急,愠怒交织在一处,那脸色绝不比姽婳好到哪去。 
  “殿下?”扶桑子轻声唤着,伸出双手覆上姽婳的,眉头更是蹙得凝遽。 
  郑忽就这样看着,扶桑子轻轻地揉摸着姽婳苍白僵硬的十指,再一根根从车轼剥离,搀扶她下了车。 
  一瞬间,露宿雪宫那一夜的情形蹿入脑海。太子诸儿当时未能说完的话,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第二日近午时,郑忽终是有些担忧,来到帐前意欲探望,侍卫却说公子季正在熟识军事。按着指引,一路走到营寨外围一片空旷草原。汲云卫半数在此处,面上困倦的神色,像是一宿未眠,二三十双眼睛只盯着一处瞧。 
  雪云碧空,苍茫原野,一个金黄身影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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