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姽婳对此并未留意,然汲云卫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暗生一手的冷汗。
太子帐内,物是人非。姽婳情难自尽的打量着帐中陈设,几案,屏风,卧榻,地图,俨然一个小小行宫。
“公子。”连称立在帐中,面容紧遽,一腹的问题再也按捺不住:“敢问公子,太子究竟在何处,何以不辞而别,弃阵于不顾。军中士卒眼见着东宫卫纵马而去,嫌疑丛生,若无交代,恐怕有变。”
姽婳不以为然,笑道:“太子既留阁下于军中,不正为稳定人心?这下倒来将本宫责问!”
连称发难:“殿下既要代太子监军,自然要说个分明,好教将士信服!”
“非礼毋言,公族中事,可是阁下能过问的!”姽婳眉心一皱,拂然不悦:“你恪守本份便是,啰嗦个什么!”
眼看局势将崩,扶桑子急步到姽婳身边,低声说道:“殿下,腾教扶桑转告殿下,请切记师氏之言: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大忌!”
姽婳狠狠瞪了扶桑子一眼,双唇紧抿,任由那十个字在脑中拼命的盘旋!
这里不比即墨,海阔天空;不似临淄,众星捧月。此地杀机四伏,稍有不慎,恐怕马革裹尸也是奢谈!
满腔得意,终于被现实摧残的支离破碎。
克忍慎行,姽婳不断在心中警告着自己。
心中翻江捣海,面上却静如幽湖。姽婳踱到连称面前,见他正十分戒备的盯着自己。微微一笑,展开齐侯令书,拎在面前,教他看个分明。
“将军以为此事可宜公布于众?”姽婳好整以暇的看着连称。
连称摇头,拱手:“不知殿下将欲何为?”
“我若无定宋之计,君父也不会命我来此。”姽婳收好令书,顿了一下,淡然道:“至于太子,将军若当真为难,我也不妨告尔实情……其实,太子突染眼疾,羞明畏光,迎风流泪。不便逗留于此风吹日晒,因此齐侯命公子季代为监军。”
连称半信半疑,躬身告退:“末将明白。”
待帐中再无外人,姽婳轻声问道:“有这病没?”
“冷泪。”扶桑子长吁一声。
姽婳点着头,唤道:“腾。”
“臣在。”
“我再予你五人,即刻知会商丘城中的汲云卫,将华父督劫青鸾龠一事噪之于众,五日内,我要此事在宋国家喻户晓!”
“唯!”腾肃若军士,领命。将要转身出帐,却又回来,面露难色:“臣有一事……”
“说。”
“既然君上有意隐瞒太子,公、公子又为何透露槿公主去向?”
姽婳甚是不屑的说:“此一时,彼一时。事迹败露就该随机应变。我问你,朝堂之上,除开齐侯,谁人最尊?”
“自然是太子。”
“此时齐侯移驾嬴地,太子又贸然回都,临淄之中,可还有人镇得住他?”
腾立刻会意话中的艰险,却又辩驳道:“太子手无重兵,也不似大逆之人。”
姽婳冷哼一声:“太子有无持兵,齐侯又如何知道?东宫无篡逆之意,悟宫却不乏篡逆之人!”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又惊出一身冷汗。帐中武卫面面相窥,心悦诚伏,这才意识到公主虽然年仅十五,却也是在诡谲宫闱里生养,风口浪尖中锤炼过的,心计城府绝非一般。
“惟今之计,教当事之人直面坦言,不教奸佞有可趁之机,必能化险为夷。如若不然,他就不配为吾兄。”姽婳兀自沉吟,尔后挥退众人,跌坐在榻上。
“唔。这榻真是硬!”
一夜之间,大起大落,骤然松适才感觉浑身散了架般的酸痛。幽夜野原的风,和着草木的青涩,战马的低嘶,军士的深鼾吹打在营帐上,钻入耳里,敲在心田。
姽婳抻手按在心脏的位置,静静感受着奇妙的夜晚。这是她与军营的首次邂逅,本想好生瞧瞧它的模样,何奈四肢疲乏,一但躺下,就再起不能。
从未这样酣畅的累过。
“殿下?不舒服么?”扶桑子将薄毯与她盖好,难遮满面忧色。
“没。”姽婳挪开手:“下去吧。”
聒噪破入梦乡,不情不愿的告别睡榻,一边揉着酸胀的肩背,一边步出帐外。掀开帐帘,看到那披着刺眼阳光,迎面伫立的人,姽婳的脸色更加难看。
“殿下,睡得可好?”
“怎么又是你。”
“我也想问来着。”
“此乃我齐之阵营,阁下走错地了。”
“应邀而来,盛情难却。”
姽婳蹙眉,不解其意。郑忽这才慢条斯理的靠了过来,递她一片信牍。
是太子诸儿写给郑忽的。
“郑太子好生仗义。”姽婳怏怏冷笑。
“过奖。郑齐乃是盟军,同进退,理所当然。”郑忽热情欠奉,说话却是滴水不漏。
“我好的很,劳太子尊驾来此一趟,请回罢。”
收到逐客令,郑忽却是剑眉轻挑,不以为然:“这么说,殿下是要随我回郑军营帐?这也不错。”
姽婳哪里会怵他,堆上笑意:“我是说,请殿下卷铺盖班师回郑,伐宋既胜,多留无益。”
“莫非殿下来此观光不成?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郑忽一语道破:“周天子既命齐平定华父督,做为盟军,郑国必当戮力同心。”
姽婳一惊,冷煞煞朝连称横过一眼,见他局促的垂着眼眸,心中更加笃定:被出卖了。
笑话,目前连自家军队都支使不动,哪有闲情去招惹盟军!
不待姽婳置言,郑忽随行的侍卫已然动手,将他一干行军辎重搬下车来,安扎在齐太子也就是现今姽婳的营帐旁,距离仅三四丈。
“这营帐……”
“只此一个,并不打扰齐军驻扎。”
“侍卫……”
“军旅中人,不拘小节。警备之事不劳殿下费心。”
“你的军队……”
“就在齐军西侧,彼此照应。”
姽婳嘴角在抽搐,那是因为心中已将太子骂了千遍万遍,要问哪国太子,两个都未幸免。
“倒要谢过太子殿下,请便罢!”冷冷抛下一句,姽婳忿然转身回帐。
扶桑子紧步跟进来,一眼就看见姽婳端坐案前,臻首低垂在臂弯里,十指紧扣,那信牍在掌中断成两截,正随着双手微微颤抖着。
从未见姽婳这般怒不可遏,扶桑子心里揪成了结,蹲在身边,柔声相劝:“殿下。回去又如何?”
宁托外姓,不服我姜!
出师不利,折戟沉沙,将一片大好心情冻结成冰,刀刀割在心上!昨夜一个下马威,今晨一副人肉枷,偏又是郑忽,怎不怄死个人!
忽而,灵光一闪,眼前豁然开朗。姽婳抬起头来,眼眸深沉似海,牵筋缩脉似的战栗也飒然松解。
“唬我是吧?信与不信,与我何干。尔等泱泱大军,枕戈待旦,又有何功?我只需一己之力,足以成事!”姽婳笑容诡异,兀自喃喃。
“殿下,郑太子与将军帐外求见。”汲云卫孟阳在帘外禀道。
“进。”
帘幕一开一阖,帐中坐下三人,姽婳,郑太子,连称各踞一方,其余武卫侍从都留在帐外待命,不得入内。
良久,帐内一片寂静。东道主殿下旁若无人的翻阅典册,是一派不染纤尘的闲逸。郑太子殿下冷峻似寒冰,沉默如磐石,浑身都散发出军人独有的深沉达练。陈怨新恨,默默交织在帐内轻风里,肆无忌惮,又如履薄冰。
连称只得硬着头皮打开话匣:
“昨夜殿下言有定宋之计,臣特来请求赐教。”
姽婳继续拨弄着太子诸儿留下的将卒名册,和宋邑地形图。心不在焉的回了句:
“亏了将军还记得在下昨夜之言。”
连称装傻充愣,拖来挡箭牌:“那是。郑太子受太子之托照应殿下,为臣者当然要竭力相辅。”
“兵者,国之大事。殿下究竟有何妙计,在下洗耳恭听。何必再计较那些微枝末节。”
大局为重,大局为重,郑忽忍无可忍的开了口,十分认真。
“若我无计可施,殿下又当如何定宋?”姽婳挑眉,问道。
郑忽眉间微蹙,显然对姽婳的漫不经心很是不满:“若殿下只是信口开河,定宋之事在下便一手操持了!”
“又将奈何?”
果真是来观光的!将军国大事置若儿戏,教人如何不着恼。只因齐乃此事主导,来帐下相问也只是出于礼仪罢了。
郑忽本还抱有一丝侥幸,以为姽婳纵是顽劣,也聪颖过人,总能说出个一二三四,如今却是大失所望,还徒生一肚子怨气,口气更是冷硬:
“宋侯有位十年,兴战十一场,可谓穷兵黩武。华父督妄杀司马孔父,又做出夺人妻子这般无耻事来。宋廷君者不君,臣者不臣,以我之见,若宋侯肯臣服天子,便可助其诛灭华父一族。”
见那一脸的官司,姽婳直觉好笑。然他所说倒是实情,纵有不甘也还踏实行事,可见对两国之盟定是用心。于是拈量着,稍稍收起玩耍的心思,正色道:
“计若如此,也还是要等,谁知那宋侯究竟蠢到何种地步。粮草如何?”
粮草乃战之本,军势所系。公族子弟养尊处优,偶有监军也常常目空一切,哪管将士温饱。那丫头居然考虑至此,真是出人意料。郑忽情绪稍缓,道:
“尚可维持十日,倘若战事逾期,此处距我邑不远,到时可以从国内运粮。”
第四次会面,二人难得收敛锋芒,心平气和的议论正事。
姽婳眉开眼笑的道:
“我看那宋侯撑不过十日,其政局若要安稳,必定要结好于诸侯,称臣于天子。到时即便吾等在此多有逗留,军费大可让宋国担待。战事因他而起,不能便宜了他。”
听这话,是深思熟虑过的,但怎么听怎么像兴灾乐祸。虽然如此,也算与自己不谋而合,郑忽不禁对她另眼相看,可她毕竟年幼,思虑还是太轻浮,于是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