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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承莫本来微微蹙着眉,听到这儿嘴角抿出一个淡淡的笑意,配合着她坐得更低了一些:“哟,宋大师。您这手艺是刚出山吧,一点儿也不精湛。”
“你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宋小西拿指头戳戳他的脸蛋,意外地手感还挺好,胡茬干干净净,面皮光滑有弹性,而且在柔和灯光下光泽也很不错,很有几分广告模特在照片处理后那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宋小西看完在心中不住赞叹,努力收住很想上去好好摸一摸的手心,又敛敛心神,接着说,“我们体育课的瑜伽老师本来是学按摩出身,顺便就多教了我们两招。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当然比不上江先生您出入的那些声色场所里专业美人的手艺好。”
江承莫直接无视她的话:“这周末有没有空,我去趟海南,你跟我一起?”
宋小西瞬时眼前一亮:“真的?当然有空!承莫哥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不对,承莫哥哥你什么时候没这么好过,也不对……哎你要做什么,刚说了不要乱动。”
江承莫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口气:“我去洗澡。”
“……”
第 二 章
江承莫一向是懂得享受的主,宋小西在酒店舒适柔软带着淡淡馨香的大床上滚来滚去,再次确认了这一点。
在她的宏观印象里,江承莫最喜欢的只有两件事,一件是赚钱,另一件就是烧钱。而能令他头痛超过一天的事情,宋小西拽着他的衣角跟在他身后跟了二十几年,却还是一次都不曾见过。不过若是按照阮丹青的话来讲,江承莫还是有常年摆脱不掉的麻烦的,并且有且仅有一个,那就是宋小西自己。
阮丹青说,和宋小西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兄长江承莫,外貌一流,身高一流,身材一流,手腕一流,智商一流,才能一流,总之各种都是一流。阮丹青还说,在公司员工的眼里,江承莫绝对是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赏罚分明惜字如金,平时待人宽容大度,漫不经心甚至称得上漠不关心,独独一旦对上宋小西,事实证明,就算江承莫再衣衫飘飘聪明绝顶英俊潇洒,遇上宋小西也不得不被拧成啰里吧嗦讲话重复五十遍都不嫌烦的唐僧。
江承莫不是宋小西的监护人,却比任何一个人对她都要负责。江承莫调^教宋小西就像是一个清教徒一般一丝不苟又严格保守。从穿衣吃饭到品德仪态再到唐诗宋词三百首,他对宋小西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这样像什么话。
这样的教育模式导致的后果分两种,第一种就是宋小西紧跟她的妈妈,真的成了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淑女,一举手一投足都堪比贵气逼人的蒙娜丽莎;第二种就是所谓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江承莫上有政策,拿出百忙之余的一分精力管束她,宋小西下有对策,挤出百分之一的灵感和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去敷衍他。
而不幸的是,宋小西二十几年来,矢志不移一直执行的是第二种。
宋小西有点认床,趴在床上不停玩手机,直到后半夜才有了少许困意。偏偏生物钟又准得很,第二天闹钟还没响就已经下了床。她精神不济地晃悠出卧室,一眼就看到江承莫正低着头系袖扣,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头也不抬,只是单手指了指对面:“去吃点儿东西。一会儿送你去公司。”
宋小西应了一声,慢吞吞去喝牛奶,看到对面江承莫手边的那杯黑咖啡,恶作剧的兴致涌上来,脑筋又开始不正常运转。不过她还没动作,对面就轻飘飘扔过来一句话:“这周末一起回东区吃饭。”
宋小西一愣,随即磨牙霍霍,眉毛皱得打结:“你昨晚明明说好这周末去海南!”
“那是怕你又找借口不回去,用个幌子先问问你明天到底有没有空。”江承莫无视宋小西炸毛后的冲天炮火,一派慢条斯理的模样,样子坦然得让宋小西很想揍他,“不过我既然答应你去海南,肯定会再找时间。但是明天是欣姨的生日,必须回东区。”
“我不回去。”宋小西脸上一片清冷,“我的生日她都没记得过,我为什么要去给她过生日。”
“这几年你每年生日她都给你打电话,但你每次都关机。”江承莫给她续了杯牛奶,又把手帕递给她,冲她示意了一下沾了圈白沫的嘴巴,“她今年身体不大好,很想见见你。”
宋小西不假思索:“可我不想见她。”
他依旧不紧不慢的神情:“你跟她闹赌气闹报复你又不会高兴。欣姨毕竟是你妈妈。”
“我只要不见到她,我就会很高兴。”
江承莫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又要任性是吧?”
宋小西相当郁闷地瞪着他,见他还维持着递手帕的姿势,故意不去接,只抽过手旁的纸巾擦了两下,语气也变得更差:“我饱了,不喝了。我去上班。”
“那你得等一会儿。”江承莫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收回手,喝了口咖啡继续说,“我还没吃完。”
宋小西慢慢膨胀的怒气终于因他这幅云淡风轻的态度一股气冲到了临界值,“唰”地一声站起来,两只眼睛瞪得又圆又红,就像是此刻正从东边缓缓升起的朝阳。
“不用你管!我自己打车去!”宋小西在房间里像只小猴子一样乱跳,见他还是不置可否,撂下话的转眼间已经飞快冲到了门口,冲出去的瞬间又拽着自己转过身来,抓过一旁挂着的大衣,朝着他挑衅地一扬下巴,满脸恨恨:“江承莫你助纣为虐狼狈为奸恶贯满盈罄竹难书叛徒特务汉奸我诅咒你这个月吃方便面没调料包不对应该是永远都没有!”
她一口气不打磕绊地念出来,江承莫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拿过帕子擦擦嘴角,好笑地看着她:“我从来不吃方便面。”
他的话音刚落,紧接着就是门被狠狠甩上的哐当一声。
江承莫也不去管,兀自又喝了片刻咖啡,按照手表的分针从一数到十,然后就听到门铃在急促地响。本来是溪水一样叮叮咚咚的悦耳铃声,如今听起来不但没了意境,还分外扰人清静。江承莫又按照手表的秒针从一数到十,终于慢条斯理地去开门。
他刚打开一条缝,宋小西就冻得满脸通红地挤了进来。两只眼睛气得发亮,一脸怨怼愤懑地看着他,也不吭声。
——算她倒霉。既没带钱包,从酒店去公司的路又不认识,刚出了酒店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行为,于是围着酒店像只不停追自己尾巴的小猫一样转了一圈又一圈,徘徊半天之后终于还是决定向恶势力低头,不情不愿地又蹭了回来。
江承莫单手掐着腰,把丝质衬衫皱出了几个褶子,低头上下打量她一眼,淡淡开口:“我记得你就算小时候离家出走还知道找个有空调的电影院,现在长大了倒是只懂得哪里冷就往哪里钻。你绕着酒店外围转三圈也转不出个花来,合着有空调的酒店大厅在你眼里就是个摆设。”
江承莫拐着弯损人的本事日渐高超,两人大眼对小眼一秒钟,宋小西忽然鼻子一皱,嘴角一压,像是下一刻就能立刻嚎啕大哭出来。
江承莫立刻改口:“我今天晚上请你吃饭吧,地点你来挑。”
“没空。”宋小西低头抹抹莫须有的眼泪,“本小姐今晚有约了,去吃水煮鱼,和一枚大帅哥一起。”
江承莫“唔”了一声:“也好。郑嫣嫣的话剧自然比不上帅哥有吸引力。本来以为你会有兴趣,打算吃完晚饭后带你去看呢。既然这样就算了,等下次再有机会好了。”
“……”这伎俩和他刚刚骗她回东区那招比起来简直就是换汤不换药。江承莫如法炮制,简直欺人太甚。宋小西磨着牙齿,直直地盯着他脖子上的大动脉,结果还没动作就又被江承莫像昨晚一样单手拎开,没用什么力气就扔到了一边的沙发上:“晚上下班我去接你。现在先让我把早餐吃完,否则你上班晚点我不负责。”
“……”
宋小西实习的地方是江承莫的子公司,距离总部还隔着好几条街。宋小西下车离开的时候江承莫叫住她,把钱包递了过去。宋小西抽了两张粉红色的出来,站直了身子冲他弯眼一笑,歪歪扭扭地敬了一礼:“谢谢承莫哥哥了哦。”
宋小西在家族中排行第七,是最小的一个孩子。上面兄长三四个,再加上江承莫这类世交叔伯们的儿子,能让她喊哥哥的怕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但她却很少会当面这样带着敬辞称呼他们,平日里被惹得炸毛了连名带姓地喊是常有的事。然而此刻宋小西站在冬天暖暖的太阳底下,头发被太阳斑斓出几点跳跃的明亮,笑容里还带着一点固有的小聪明,平时除非犯错事或者是有事情央求他,她很少会像现在这样乖巧。江承莫瞥她一眼,微微一哂,熟练地打着方向盘,车子便原路返回绝尘而去。
自放寒假始,宋小西在这里已经实习了一个多月。江承莫的秘书艾木虽然看起来不近人情,但给她安排的赵组长人还算不错,两人相处熟了,宋小西胆子逐渐大起来,在这里摸鱼的时间比干活的时间还要长。
赵组长,原名赵媛媛,性别女,大龄,未婚,双鱼座,最大爱好是欣赏美人。而在赵组长挑剔成性的眼中,宋小西的兄长江承莫无疑称得上是美人中的美人。据赵媛媛说,江大老板江承莫那张脸庞很有点能让人百看不厌的本事,是属于现代女性欣赏的经典英俊脸蛋。皮肤偏白但不阴柔,眼睛狭长不掩凌厉,侧面看起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再画龙点睛地添上那股渗透到骨子里的难以形容的所谓清贵气质,整个人一眼看上去就像是十五的月亮,完美了。
其实宋小西也认同江承莫的皮相是她所有的兄长里面最出色的一个。不论是坐着躺着站着,还是穿睡袍着正装套制服,一姿一容都能被他扭转出某种自成的风度。只是这种风度仅限于江承莫不跟宋小西说话的时候,只要一跟她讲话,那口标准的毒而又毒的毒舌,真是万箭齐发烽火狼烟,想挡都挡不住。
比如说,江承莫曾经毫不客气一针见血地当着宋小西的面指出,若是按照他的审美标准,个子矮小从小发育不良的宋小西绝对不是他欣赏的那一类;而若是按照他的智商标准,从小学一首春江花月夜就得花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