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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呐!”女孩看了看男孩,又转眼望向远处的宏灿建筑,喃喃道:“这么奢侈,有谁会去住?”
“我们喽。”男孩搂一搂女孩,憧憬道:“开盘的时候眭士楷就说过要打造本市第一个贵族圈,不就是以后的我们喽?”
那边仍在柔情蜜意说着话,眭雍哲不动声色,只顾慢条斯理把盘里的剁椒用筷子拨开。
可闻静俨然按捺不住,不自觉地停下筷子,探出头去望了一会儿,忽然转身小声问他:“听说还有本市最美的眺江夜景和一幅塞尚的真迹,是不是?”
眭雍哲一挑眉,没有看她,继续手上动作,淡淡道:“我不这样认为。”直到把剁椒全部拨干净,他才抬起头看着闻静,沉声说道:“相比之下,我更喜欢自己的家。”
闻静好奇道:“那么,请告诉我,你见过最美的景色是什么?”
眭雍哲略一沉忖,才说道:“以前,经常想象上台拿普利兹克的那一刻。现在,在天使之城上无论看到什么……都是好的。”
触及敏感话题,两人都不说话了。过了许久,闻静终于鼓起勇气,轻声问道:“你打算彻底放弃普利兹克了吗?”
眭雍哲微微一动,沉默了几秒钟,随即放下筷子,抬眼凝视着闻静,坦然道:“虽然说不重视奖项,可原来我一直都是想的。后来才发现,拿奖只是为了给我母亲一个交待。其实她最想看到的不是我拿奖,而是坚守了自己的承诺。天使之城,才是最好的承诺。”
“可是,普利兹克曾经对你非常重要。”闻静静静说道。
“非常重要。”眭雍哲点一点头,欲言又止,仿佛艰涩的往事令他难以启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道:“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发誓要把普利兹克奖杯捧到母亲墓前,完成她的心愿。只有这样才能把父亲欠她的一切都讨回来……”
他平日为人低调淡漠,绝口不提家里的事,又绝迹于眭家日常公众视线之中,许多新入行的业界同仁都不知道鼎鼎大名的眭雍哲就是巨商眭士楷的小儿子。
闻静是头一次听他主动提及家里,颇为惊讶,不敢作声,只是静静聆听。
“母亲年轻时是很有名的舞台剧演员。”眭雍哲停一停,声音渐渐低下去,动了感情:“最拿手的剧目就是《三姊妹》,甚至理想将来要成为百老汇的台柱。后来,她与父亲结了婚。作了眭夫人,既登不了台又做不了事,成了家族的奴隶,生下大哥后便得了抑郁症,身体一直不好。更令她痛苦的是,父亲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他的眼神忽然微微一凛,夹杂着一种奇异的痛苦表情:“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临终前,父亲还在费城谈生意。只有我和大哥两个孩子在医院守着。母亲把我们叫到跟前,要我们发誓,无论发生什么,都绝不能像她一样背叛自己的理想……”
四周一片寂静,邻桌男女已经结完帐离去,窗外滴落的夜雨声回荡在寥寥无人的大堂上,对面琼楼玉宇的万丈华光恣意地透过半支的窗面渗映进来。可仿佛灯光太远,雨太冷,直叫人心里发寒,身体内没有一丝暖意,闻静不禁抱紧了胳膊,可到底也掩不住心底那种凄厉的森冷。
她呆了半晌,才慢慢说道:“小时候,我家住在青松桥,马路对面有几栋大厦,据说是专为有钱人造的高级住宅区。直到后来搬家了,我还一直以为有钱人的生活,都像那些大楼一样,高高在上、晶光闪耀,没有烦恼,让人艳羡……”
眭雍哲双手交握,平静地说道:“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想的,但大多数人都终究会明白,这是一个千疮百孔的世界,根本没有童话。”
“不要紧。”闻静握住他的手,柔声说道:“你还有你大哥。”
“他?”眭雍哲的神情微微一滞,模糊的影中那张脸是遥远而陌生的,从前的一切轰然倒塌,那样重的承诺,千辛万苦,原来都是枉然。
他身体僵硬,想用手托住前额,可忽然觉得精疲力竭,手脚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动,舌头也开始发麻,只好轻轻说了一句:“他又是父亲的另外一个‘杰作’了。”他定一定神,才问道:“还记得山里面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吗?”
“记得。”闻静点点头:“那样相爱的两个人,却敌不过现实利益,最终没有在一起。”
眭雍哲的嘴角微微下沉,像是几乎费了全部力气才能张口说话。他说的极慢,可一字一句,极是清晰:“那是我大哥的故事。”
“什么?”闻静身子一震,仿佛那声音在半空中断了弦,四面只剩下气流咝咝的回音,她脸上迷惘得像是什么也没有听见,过了很久才终于开口喃喃道:“……你说……他答应过你母亲……”
眭雍哲摇了摇头:“不知道父亲用了什么办法,让大哥顺从地放弃了一切,很快在美国结了婚,正式入驻董事局……”他那种痛楚的表情又浮现上来,声音很空冷:“母亲、大哥……到头来身边的人一个都留不住,希望一点一点都被他扼杀掉了……”
“不,不。”闻静回过神,坚决地摇了摇头,伏到他面前,郑重其事地看着他,好似要急于保证什么,一字一顿道:“你还有我。”她低头想一想仿佛觉得不妥,只好又支吾着小声补充了一句:“要是你觉得我可以的话……”
眭雍哲一听,心里先是重重跳了一下。他背着灯怔怔地没有动,脸上渐渐露出一种复杂的柔情,可是简直像洗濯伤口的水,虽是涓涓的细流,也痛苦的。他把眼睛眨了一眨,然后很慢很慢地微笑了。
他直起身隔远一点,不说话地凝视着闻静。
远远传来汽车碾过路面的飞驰声,嘟嘟的喇叭声夹杂着嘈乱鼎沸的人声渐去渐远,他的大半张面孔侧转在窗影里,闪烁的霓光一潮一潮隔着窗面暗了又明,明了又暗,不过转瞬即逝的火光,刹那间,只瞧见他眼中满是熠熠闪动的星芒。
时间好似有几秒钟的停滞,闻静像是不能动了。
外面的琉璃璀璨夜与他们无关,远处的万丈华光似乎也都渐渐隐去,唯有一种地老天荒样的错觉,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璨若朗星般的目光,照亮了她的生命,宁静绚烂。
闻静终于慢慢站起来,挨到他身边。这是她的习惯动作,只要真情流露便会如此投靠一番。
眭雍哲默默地伸手搂住她,两人坐在一起,静静地不说话,那神情是喜是悲都难说。
过了很久,闻静才吸了吸鼻子,闷声说道:“我从小到大,不管做任何事都没拿过第一。读书的时候老是被数学成绩拖后腿,只能落个中等生;齐老师和姑姑说我画画有天赋,最后还是没能考进美院;连写个通知报告,都要被主任改好几遍……”她抬起脸,定定地看牢眭雍哲:“现在,突然有种一下子中了头奖的感觉,好像总不是真的,提心吊胆哪天你就会在我面前消失不见了……”说出来仿佛很气馁。
眭雍哲将下巴枕在她的头顶上,很久很久,才缓缓说道:“我小时候,不管做任何事都力图做到最好。最后才发现,没有一样是为自己做的。只有认识你,才是真正自己想做的事情。”他隔开一点两人的间隙,微笑道:“我是同家里决裂出来的,又找不到下家,你不可以甩掉我。”
“你也一样。”闻静将面孔紧紧贴在他胸前,伸手环住他的腰,真情流露,顾不上矜持,久久不肯放手。
餐馆的服务员见到二人的姿态,均露出会心一笑。眭雍哲忍俊不禁,轻轻摇了摇她的手臂:“好了,别人都在看。”
闻静这才感到不好意思,越发不敢抬脸,只将面孔埋进他的胸膛里拼命乱摇头。
眭雍哲逗了她半天也不见效,俯□悠悠说道:“再不起来,我就要亲你咯!”
闻静顿时从他怀里弹开,隔着老远,如临大敌地望着他。却已见他伏面低低笑起来。
闻静面红耳赤瞪了他老半天。她的额角上有一轮印子,看清楚了,是他衬衣纽扣上的图案。
他的衬衣都是SAVILE ROW街上定做的,纽扣上有特别图案,印在额上,如同被打上了他的印记,眭雍哲微笑着伸手替她揉开来。
闻静嘴里还絮絮叨叨低喃着,似乎在埋怨什么,说的那样轻那样含糊,他听不清,只令他想起小时候在母亲身边依偎着,听那些来自遥远地方的童谣。
似曾相识的感觉,美好,怀念过去的好时光。
雨总算停了,眭雍哲看一眼腕表,见时间已晚,便结了帐,叮嘱闻静在店门口等他把车开过来。
马路被雨水冲刷得格外干净,倒映出昏黄的灯影,有一种别样的瑟缩和寥寂。
闻静双手抱肩,左顾右盼车快点来。却冷不防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小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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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
闻静一回头,只见闻柳芳站在马路对面,同个男人在一起,似刚从酒店出来,绿灯亮了,正过马路往这边走来。
看得出男人的年纪不轻了,面孔方正,举手投足自有一番风度,目光始终不离女伴,闻柳芳抬头与他说两句话,却是一副客气自持的表情。
她仍穿着平常衣服,不知是闻静的错觉,还是光线问题,竟瞥到她眼角细碎的尾纹。
闻静走上去唤了一声:“姑姑。”
闻柳芳十分尊重,替男人和侄女互相介绍一番。闻静吃不准男人同她的关系,只得省去称谓,笑一笑:“您好。”
“我们送你。”闻柳芳朝她做了个手势。
这时,闻静的余光已经扫到眭雍哲的车拐过街角,连忙摆手:“不用了,朋友会送我。”
闻柳芳顺着她的眼光望去,忽然如五雷轰顶一般,脑中嗡的一响,四周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整个人就这样僵住了。只听到自己的心脏,砰咚砰咚,一下比一下跳得急,像是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那里。
仿佛过了半生之久,她才有勇气定睛凝望,心中略安。
不,不是他。熟悉的侧影,三分神似,却年轻得多。
年初好不容易在代理网站上找到采访他的视频,隔了这么些年,他微皱的眉心有了川字,眉峰依稀还有往日的棱角分明,只是那双眼睛,已再不是从前。
记忆中的一切訇然鲜活,全都轰轰烈烈地涌出来,只叫人无限隐痛。
闻柳芳只能站在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