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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焰驰冷笑道,“你已经……死了。”
有一种鸟儿是永远也关不住的,因为它的每片羽翼上都沾满了自由的光辉。那只鸟,此时,就在他心中。
无法继续任他送死,就算是残酷,他依然要带走他,不惜一切代价。
一丝心痛浮现在焰驰冷峭的脸上。
梁枫仪看着他,茫然地还来不及反应,脸色突然变的惨白,因为目光穿过焰驰的肩膀,不经意地看到了城头正在拉弓的蔡齐……
从蔡齐的角度望过来,他们的主帅已被敌方的主帅一剑刺中咽喉。
那么……
'快躲开!'
声音哽咽在喉咙里,化为一摊鲜血喷在那早已被血冲洗过的墨色铠甲上。
面对焰驰死灰般的面色、歇斯底里的咆哮,梁枫仪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有苦笑,他怎么忘记了呢,罗凤仪总是在意识在大脑里形成的同时做出反应。
不过,他得对蔡齐说声抱歉,害他踢了乌龙球……不过三箭齐发,也忒狠了。
“看着我!看着我!”焰驰紧紧抱住他,发疯似地在他耳边喊着,“不准闭眼……”
梁枫仪望着他,淡然而笑。只觉阵阵困倦袭来,为了这场战争,他几乎身心疲惫,现在,在熟悉的怀抱中,似乎终于可以放任。一口气松下来,才知真的倦入骨髓。
“军医,山鼠,快叫军医来!快!”焰驰咆哮,山鼠立刻钻入撕打的人群,不见了踪影。
他是傻子吗,就算他不去挡,他也可以避开的啊。
千万别跟他开这种玩笑;他收不起!
焰驰紧紧将他拥入怀中,似乎只要自己一放手,这个人就会立刻消失掉。
“好痛……”半晌,梁枫仪才发出声音,“真的很痛……
“我知道,我知道……放心,会没事的,会没事的……都会过去,都会好起来……”焰驰的声音轻柔如羽,却似乎在颤抖,心如刀绞;眸中是从未见过的如水一般的温柔,没有杂质。
梁枫仪微微点着头,拼命抗拒着睡意,可仍然感觉到,随着血流出体内,他的生命,似乎正在消逝。
“放心……我死不了,祸害千年在……”梁枫仪费尽了力气,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每吐一个字,都牵扯着脊背上的箭,疼痛不已,可不知为何,这时,他想说话,因为害怕。“不过……你要别忘了……我说过,我有多痛……就会让……你有多痛。以后……我会报复你……我妈说……对敌人最好的报复……就是我们能……过快乐……的日子……”
“别说话……”只要他活着,他欢迎他报复一辈子。他不会再放手,永远不会……
“我好冷……”
焰驰立刻将他拥得更紧……
面对两国士兵铺天盖地的惊诧目光,他们,紧紧相拥,手握着手。将一切抛诸脑后。
意识逐渐远离了身体,身体似乎飘了起来,两行清泪划过脸庞,眼,慢慢合上。
小时候,看着满天的星斗,当流星飞过的时候,却总是来不及许愿;如今,遇见了自己想携手一生的人,却还是来不及……
或许,老天总是喜欢夺走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以此告戒你,你已得到了太多。
27
活着的时候;时常会想;死;究竟是个什么感觉呢?
心脏不再跳动;大脑终止运转;身体逐渐冰冷;意识永远消失?
有人说,其实,死亡并不可怕,两眼一闭,万事无忧,那或许可以称得上一种幸福;而可怕的是活着的人面对死亡。
因为无论谙熟怎样的真理,也无以解除所爱的人的死带来的悲哀;无论怎样的哲理,怎样的真诚,怎样的坚韧,怎样的柔情,也无以派遣这种悲哀。我们唯一能作到的,就是从这片悲哀中挣脱出来,并从中领悟某种哲理。而领悟后的任何哲理,在继之而来的意外悲哀面前,又是那样的软弱无力。
'三国一百二十三年一月十五,王之兵马围剿溟风城,淼王焚宫,自尽而亡,淼国灭。
三国一百二十四年,王率兵马于封城,亲与后森大将宏珏大战六十回合,将其刺于马下。珏之妻亦为后森将,王本欲纵之,珏妻曰:将军意气尽,贱妾何聊生?说罢举刀自尽。王叹,厚葬二人,并收养珏之幼子。隔年王大败后森军队,继一鼓作气收复淼之失地,后森灭。天下一统。王定都霁州,改国号为宁安,大赦天下。'
《三国志?焱书?炎王传》
“欢迎你重回人间!”
梁枫仪茫然地望则坐在自己身边的那个男人。这张面孔似乎熟悉,却似乎也完全陌生。那人居高临下,将他眼中的茫然尽收眼底,唇角浮出一丝清冷的笑,而眼神却无限柔和。
“你是谁?”
对视良久,梁枫仪终于开口。
他不清楚自己多久没有说过话,虽然他感觉自己并没有睡多久,但嘴巴似乎对于这样的指令并不配合,险些咬到了舌头。
“那你倒是说说,你又是谁?”男子垂眸,淡然一笑,随手抬起桌边的茶自己喝起来。
“你让我说我就说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话音落时,坐在床头的男子一阵咳嗽,似乎被水给呛了。
梁枫仪抬眸看他,目光相遇时,男子俊眸微眯,眸底划过一抹光亮,无奈地笑起来,继而缓缓应道:“因为我让你说你就说你很没面子我就不问,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脑中并不空白,只是很混乱,无数面孔一闪而过,无数声音在蚊子般嗡鸣,让他想吐。他到底是谁?他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个人的面孔,会让他觉得心痛不已,但那感觉似乎不仅如此。
算了,懒得去想。
“好了,我叫罗凤仪。”他懒懒答道,“面子给你了,快给我弄吃的去。”
男子的目光带着惊愕,微微一愣,苦笑,转身出房门。出门时,男子喃喃自语:“大哥可真倒霉呢……”
大哥?
放松的心突然一紧,脑海里浮过一身白衣如雪莲般的男子。
'枫仪……你真傻……'
记忆翻滚涌动,种种画面一闪而过,像一个高运作的滚屏,脑子仿佛要爆炸一般!
石灰粉、刀光剑影、如山尸骨还有那些极度痛苦得扭曲的表情……雕刻刀、冰棍、游戏、零食还有同学的笑脸……
梁枫仪抱着头,挣扎着起身,哪知双腿却根本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重心不稳,一头栽到地上。
梁枫仪伸手去摸腿,心头猛地一沉,急忙拉开衣裳……而映在他眸中的是肌肉严重萎缩的四支……
怎么会这样?
身体、大脑似乎是一台静置得太久的电脑,再次启动,只是黑屏。
他为什么会躺在这里?生病?受伤?
为什么?
摔下床的刹那,记忆似乎有所苏醒,不,应该是突然有了头绪。
伸手探向自己的脊背,有三小块,尤其光滑的皮肤、无论他怎么掐也没有知觉的皮肤。
那,是伤疤,是那时的伤疤……而这如今这伤疤已经完全长好。
也是这一刻,他慢慢想起了刚才那张面孔。
“哼……”
冷哼一声,继而哈哈大笑,笑的前滚后翻,最后无力地躺在冰凉的地上,头脑越发清醒起来,他闭上眼,握紧了左手,心头隐隐有些痛。
可笑,实在太可笑。
老天让他活着,让他醒来,原来只是为了让他失望么?
都说,有一些人在你的生命中出场的时间很短,短到你甚至还来不及去回味驻留些什么。可正是因为这样的擦肩而过,让你印象深刻,在以后的日子里时时追怀交会片刻温馨的感动。又因为没有日后那些平凡的琐碎去磨蚀和冲淡印象中的完美,于是,他们就象一朵汁液饱满色泽艳丽的花儿,永远以一种最美的姿势盛放。
如果那时他死了,死了在幸福之中,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可惜,现实不是艺术,没有所谓永恒。
在赤炎端着饭菜回来之前;梁枫仪已经扶着床沿爬了起来。原本他好歹也算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如今却这么狼狈,四肢连支撑身体的力量都没有。
梁枫仪,扯扯干裂的嘴唇,自嘲地笑了笑。
梁枫仪这副好躯体交到他手里被他折腾到如此地步,也算暴殄天物了。看来明天起,要开始复健了。
他刚才摸身后的剑伤时,伤口早已长好,可这副身体似乎还是很虚弱,全身肌肉几乎萎缩得没了样子,只剩下一层皮包骨。不过就算这样他依然很庆幸,至少,自己还活着。
“我热了鸡汤粥,你昏迷的这断时间,一直吃的是流食……慢慢来吧,免得伤了胃。”赤炎笑了笑,将一勺粥送到他嘴边。
味觉也有些迟钝了,竟尝不出味道了。
梁枫仪微微蹙眉,吞下一口,抬头道,“我昏了多少天?”
“多少天?”赤炎勾勾嘴角,将那个‘天’字说得尤其重。
“厄……难道昏了几个月?”也对,否则肌肉萎缩不至于这么严重,伤口也不会愈合得这么好。
“三年!”赤炎看他一眼,沉声道。
“三年!?”老天!梁枫仪呛了一口,猛咳不止。
昏迷三年那不成了植物人?
难怪他醒来那会赤炎会对他说欢迎回到人间。
三年。足以让活人变死人,而他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竟然还人重新“活”过来,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这三年,睡得可好?”赤炎微微挑眉,语气轻松,仿佛他只是昨夜睡,今天醒。
“只是眨眼之间。”梁枫仪随意答道,勉强吞下了那仍然没有味道的粥,心中若有所思,却没见赤炎面色有变。
三年,三年。
对于植物人这个词,梁枫仪绝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