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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棠笑道:“皇上只要不懒,就过去看看我们娘俩。就不冷清了皇上道:“那是一定的。听谨谡叫一声父皇,心里也舒坦呢。”
甘棠看看皇上,道:“臣妾听这句就不解了。皇上皇子、公主也不少了。想来是不少听他们讲话地,怎就单喜欢谨谡说话儿?”
皇上道:“可能是谨谡这段总在身边。那情分不是别人能比的。”
甘棠点点头。道:“是呢。谨谡才生下来时,我看着他的小样子。也没觉着怎样。后来喂他吃奶、哄他不哭,有了病了,心里着急,这才知道什么是做娘的心了,真是为了孩儿,一条命也能为他搭上的。”
皇上道:“朕知道。”
甘棠问道:“迁葬之事怎样了?”
皇上道:“这两日一应之物都备全了,准备就要开棺了。”
甘棠颔首,心中忽想到一事,便道:“也没有常到后宫去走走,要叫姐妹们说我恃宠而娇了。”
皇上道:“朕要到雍藻宫一趟,你就随朕过去罢了。”
甘棠遂坐了暖轿,随同御辇过去了。
皇上自去雍藻宫,甘棠先往凤坤宫而去。
皇后见甘棠来觐见,并不惊奇,赏了座。
甘棠道:“皇后娘娘清闲,小公主没有在身前?”
皇后道:“刚抱到别地房中去了。总在这一间屋里,闷得哭闹。”
甘棠道:“是啊,还要等这天气再暖和一些,才好抱出去玩玩。”
皇后道:“贤妃过来一趟,所为何事?”
甘棠笑笑,道:“前头太妃娘娘将槛寿堂的向夫人遣到南宫去了。那是什么时候来着?”歪头想了想,道:“就是尚才人去了不多时呢。我在槛寿堂住了那些时候,向夫人对我多有照顾,所以今日过来向皇后娘娘讨个人情。“
皇后琢磨着甘棠话里头的意思,道:“你想着向夫人再回去么?”
甘棠笑着摇摇头,道:“向夫人在那里,有一些老姐妹,倒也是个好去处。只是最近以来,宫里头事太多了,怕向夫人也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以后甘棠想带盒果子过去,也没有人了。或者皇后娘娘闷了,叫向夫人过来说说前朝的奇闻逸事儿也是好的。”
皇后是会意的。叫宫人送甘棠出去了,便授意身边人去南宫将向夫人接到凤坤宫来说话。
却说皇上去了雍藻宫,与太妃说话。
看太妃倒是有了几分病容了。
皇上道:“那内官说太妃娘娘今儿叫了太医过来瞧了,怎么说?可用了什么药?”
太妃歪在炕上笑笑,道:“就是觉着身上没有气力,喝了汤药了。这时候觉着好些。皇上忙碌了朝中之事,还要过来看看,明儿就不要过来了。”皇上道:“太妃娘娘说这些话,不是叫朕更心焦么?若平时,朕还要每日过来一趟,不用说这时候了。”
太妃道:“皇上以后就要歇歇了。”
皇上不解,道:“太妃娘娘这是说什么话?”
太妃道:“我是说等我这病好了,皇上就不必每日过来了。我心里不安呢。”
皇上见宫女取过一张毛皮褥子,要给太妃盖身上,便起身接了过来,给太妃盖在了腿上。
太妃笑笑,道:“皇上的孝心也够了。我只是一个太妃罢了,实在担不起皇上的眷顾的。”说罢,竟落下泪来。
皇上心里不明白了,忙道:“朕是在太妃娘娘膝下长大地,能尽点孝,是应当的。太妃娘娘怎就哭了起来?”太妃也觉不妥,遂强颜笑道:“或是身上不好了,就有些胡言乱语起来。皇上也坐了一些时候了,到嫔妃那里走走吧。”
皇上见太妃脸上是倦了的样子,便请辞出去了。
太妃唤进帘外地宫人,道:“叫上几个人,到南宫一趟。请向夫人过来说话。若是托词不来,你们想了别的法子也要她来。多带上几个人罢了。”
那宫人出去了。太妃唤过琼姑姑,叫她取自己地一个小匣子过来。
琼姑姑把匣子捧了过来。
太妃自己打开了,上层是几样头饰。见琼姑姑偷眼往这边瞧,便伸手取了两样,递到琼姑姑手中,道:“难为你跟了我这些年了。”
琼姑姑乐颠颠接过来,口中还道:“自到了雍藻宫,太娘娘不知赏了多少东西了。”
太妃道:“把那瓶皇上才送来地果子露取来。”
琼姑姑两手拿着过来。太妃道:“你回去歇歇罢。”
琼姑姑便出去了。
太妃又拉开了匣子底下的小屉子,打里头拿出来一个小瓶子,拔开了塞子,往果子露中倒了许多进去。自语道:“没想到算尽了机关,到头来还是和你一样地结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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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妃令人收拾了一桌果子摆好了,将酒盏、果露瓶子放了旁边。
等了小半天,却还是人没有来。好歹人来了,身后却没有跟着向夫人。
太妃紧盯着宫人道:“这点子事还没有办妥帖?”
宫人忙跪下了,道:“叫了六个人去的。只是到了那里,向夫人已不在了。”
太妃站起来,惊道:“怎么说?”
宫人道:“说是皇后娘娘叫人来接了去了。”
太妃跌坐在椅上,自语道:“是天要绝我。”
在椅上坐了半日,也没有用膳。
到了晚间,太妃把身边的人都打发了,说心里烦躁,见不得人在跟前伺候。几个宫女乐得清闲,都出去了。只留下两个站在内廊上听候召唤。太妃找出了当年先皇极喜欢的一身衣裳,自己穿上了。轻轻摩挲着前襟上的一大幅喜鹊登枝图,眼中落下泪来:这还是如今的太后没有夺了自己的隆宠时,先皇令人给自己绣制的。上头的两只花喜鹊耳鬓厮摩,是先皇御笔画的图样。羽翅上的白花纹是拿小粒的东珠镶嵌。当年自己穿上了身,在人前一走,是多么地叫人艳羡。这些年过去了,珠子都有些泛黄了,就像自个儿一样,要谢了最好看的时候了。又到隔壁房里头找出了一双大红的绣鞋穿上了。这绣鞋尖头上有一滴墨,都沁了鞋面子里头去了。当初先皇教自己作画,自己伏在案上题上自己的名号,先皇从身后轻轻揽住了自己的腰身,自己一扭身。那笔尖上的墨就滴了下来。一路看小说网16K.CN先皇给自己褪下了这只鞋子,道:“可惜了这上头的绿蝙蝠。”自己还不打紧地,收了起来。逢着想皇上了,就拿出来看一眼。先时是很少拿出来的。后来如今的太后得了先皇地心去了,自己就整日里没人在跟前的时候把鞋子放身前看着。穿了这双去,先皇就能一眼认出自己了吧。可惜是自己这时候才去了陪伴先皇,先皇还识得过去口中地“俏姑娘”么?向夫人的妹子该在先皇面前说自己的不好了,先皇是知道自己的难的。该不会不认了自己。
移步到了妆台前,看了看菱镜中地面庞,真是有了三分老相了。太妃打开了胭脂盒,轻声道:“皇上,你是最喜欢我抹了浓胭脂的,说那样才娇俏。”拿出了一张丝胭脂,轻蘸了水,在手上晕开了,抹在了两颊上头。又取了粉盒子。在颊上轻扑了粉,笑道:“过红了,叫她们明儿一早见了。该唬着了。”
把自己最喜的的一只七凤钗插在了头上,。那长长的流苏垂了胸前。上缀的玉珠子凉凉地打在面颊上,好象眼中滚下来的泪珠儿。本是打算着太后去了。最后自己去了时候,皇上能看在自己抚育一场的份上,追了自己太后的名分,如今是不能了。万事是一场空啊。
在桌前坐了,将果子露倒了酒壶中去,给自己斟上了一盏酒。吃了几口东西,道:“总不好空着肚子去拜见先皇地,叫那些姐妹们说笑。”遂吃了一盏酒,吹灭了灯,放了帷子,就往炕上躺了。
半夜,就落起了雨了。翌日一早,礼部上奏皇上,因变了,是否改日开棺。
皇上正思量,有公公过来附耳说了几句。皇上大惊,略镇定了一下,将几件要事交于各部商议裁定,甩了一句“退朝”出来,便匆匆往内廷去了。
是太妃身前伺候的鸣莺先觉出了不对,太妃是向来早起的,若谁起来晚了,就要笑骂两句地。推门进去,又撩帘进了内室,却看见床帷子放了下来。心中奇怪,道:这天暖和了一些,太妃早不叫我们放床帷子下来了,说白叫人喘不过气来。等什么时候咽气了,身上冰凉了,才放下帷子来挡风呢。心里头便“咯噔”一下,轻轻叫了两声太娘娘,太妃没有应声,鸣莺遂慌了神了,也不敢近前看。转身出来,叫人去找了琼姑姑过来。
琼姑姑正在风头上呢,只道太妃晚上睡得迟了也是有的,还笑着嗔责鸣莺道:“多大地事儿,还罢罢把我叫过来。”
鸣莺见她这么说,心内稍定,也不回嘴,扯着琼姑姑地衣袖进了内室。
琼姑姑撩起来帷子,看太妃竟是那样穿戴了,端端正正躺在床上,只是面上抹了胭脂,别的也没有什么不对,只当太妃自己早起来了,打扮好了,又躺下歇息。便上前笑道:“太妃娘娘睡得可好?”
见太妃不应,又唤了两声,太妃仍是不理。
琼姑姑心里也有了几丝凉意了。慢慢伸手过去,放在鼻下一探,却是寸息没有地。
琼姑姑倒是经了事的,稳住了心神,也不忙向身边人说,携了鸣莺的手来到外室,道:“你到外面站着,不要叫了人进来。”
自己带了两个人就往凤坤宫去了。凤坤宫闻了消息,先叫了两个太医过来,又找人去给皇上带了消息,这才带了太医往雍藻宫这边过来了。
等皇上赶过来,太医已给太妃探视了。跪在皇上面前,道:“从太妃口鼻的血来看,是服了毒了。”皇上是大惊,独皇后是心里有数的。待皇上沉定下来,便欲招礼部及各位本家亲王过来议事。
见皇上满面悲戚,皇后料定了皇上是要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