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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步法一佯极快,已同驰进谷口,先朝小翠笑说:“这位大姊不必惊慌,我们均非歹人,说完自会代你解开。”随向前面黑衣人埋怨道:“二妹,你怎这样疏忽?这位大姊人甚刚烈,起初为救爱子,原是迫于无奈,一经逃走便抱必死之志,昨夜纵身撞崖你已见到,为何全不经心?我在那旁横岭上发现一条道路,抄近赶来,见她偷取囊中暗器。按说人在二妹背上,断无不知之理,如何任其取出,不加过问?她先想行刺,迟疑了一阵,后又准备双管齐下,兼带自杀。我料二妹虽不致被她刺中,但她成心拼命,人在你的背后,你微一疏忽,她非送命不可,你这半夜力气白费,还误送掉一个可怜人,岂不冤枉?我在岭上看见,恐其警觉,死得更快,只得轻悄悄加急赶来,将她制住。
“如今五恶因酒吃过多,呕吐了一阵回房歇息,发现那封假遗书,又惊又急,本来迁怒男女下人,欲加残杀,全仗遗书未了那几句话说得巧妙,如其违背死人心意,便犯他教中的大忌。强龙又照我所说的话,早有准备,布置得十分巧妙。五恶因信书上说明投崖自杀,信以为真,正将遗书藏起,率众设法打捞尸首,非但不曾生疑,反倒嘱咐强龙,照他所说,作为出来步月,病中失足,滑跌绝壑之中,并还有人远远看见。经此一来,这位王大姊已无后患。
“我先想不到这类恶贼当中也有强龙这样好人,事出意外,心疑那些教徒贼党中,像强龙这样迫于无奈的也许还有,及至细一盘问,只他一人因是出身穷苦,为报父仇,从师习武,无心失足,余者非但十九天性凶恶,出身先自不同,不是爱练武功的纨挎于弟,便是;日家中落的破落户、流氓痞棍之类。再不,便是江湖恶贼,算将起来,简直无一善类。不过事情难说,为防将来误杀,万一有那悔祸心切、偏又上了贼船无力自拔、不敢现于词色的,一体除去岂不可怜?为此我命强龙专做此事,留心查探这班恶徒的心意为人、平日所犯罪恶大小和他们出身来历,多少明白几分再往深里查考,以便斩草除根,还不妄杀一人。他已向我起誓立保,决计将功折罪,改邪归正,如有私心,稍微颠倒是非,愿受重罚。此人甚是忠诚,分手之后,我已设法试他两次,果然不差。多此一个内线,方便多了。地方已到,这里不会有人,快将她放下来。我不便解她穴道,方才迫于无奈,恐其自误,点了她一下,此时想已把话听清,请二妹代劳如何?”
话未说完,黑衣女于业将小翠放下,手微一抖,身上套索立时解去。黑衣女于随手收好,再伸手朝小翠腰间一捏,背上击了一掌,将穴道解开,同往前面转角崖凹之中。
小翠自是感愧万分,两次要谢,均被止住。见那崖凹宽而不深,只紧靠右面壁角有一半人高的小洞,离地六七尺,人须纵身上去。低头钻进,内里地势并不甚大,但有两三丈高,近顶之处有两三个天然裂缝,天光恰可透进,朝阳正照进来,甚是明亮。
男的业已当先纵上,探头笑呼:“二妹快来,这里已有人来过了。”黑衣女子笑答:
“我们包裹如其尚在,决非外人。”随问小翠:“可能纵上?”小翠点头。黑衣女子便朝洞口纵上,伸手往下接应,笑说:“我知你会武功,但是昨夜饱受惊恐,被我闭了穴道,奔驰半夜,刚刚解开,你又发生误会,多吃了点冤枉苦。其实无妨,我早料到。你人在我背上稍一动作,我手本来回抱,搭在你的腰间,稍微一点你便失去知觉,休说不能伤我,想要自杀也办不到。大哥恰由后面追来,老远望见,当我疏忽,偏不放心,为防万一,下手又快了一点。你此时手足难免酸麻,可要拉你一把么?”小翠笑答:“无须。再高一些也能上去,只请恩姊稍让一步便了。”黑衣女子便即后退。
小翠起初不曾留意,及至往上一纵,果然四肢有些酸麻,好在离地不高,人已纵上。
见小洞里面只有一块大青石,并不整齐,作三角形,能容三四人坐卧,旁边石角上还挂着两个小包裹,石缝里插着一支竹箭,黑衣少女已将面具揭下,罩上一件外衣,现出本来面目,竟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美貌少妇,笑口常开,人甚和气。知道遇见异人,否则能否便脱虎口还不一定,忙即跪倒,拜谢救命之恩。少妇连忙拉起,笑说:“我越想你这人越生同情:不必拘什虚礼,我比你年长不少。你那身世来历,已听强龙说了一个大概,以后我便当你是个妹子吧。”
小翠本意,难得遇到这等良机,又看出对方本领惊人从未见过,自己无家可归,如回娘家久住,是否能够安身尚还难料,稍一疏忽,踪迹泄露,被恶贼寻去,还要连累母家受那灭门惨祸。正打算拜少妇为师,从此相依,学成本领,一同杀贼除害,至多抽空回家探望爱子兄弟,偷偷来去,就是群贼恶贯满盈全数伏诛,也不久居家乡,免得失身恶贼,便是无人轻笑,自己也不好意思。如其寻仇,又舍不得那三岁孤儿,何况爱子年幼,还未成长,就不常回母家,人在世上,随时也可照应,过上几年,索性连他一起引入师门同学武功,专一扶危济困,为人除害,岂不比就此回家…终年隐藏深闺密室之中,连人都不敢见,一个不巧还要引鬼入室连累母家受害,要强得多?一听这等说法,虽觉对方同情看重,一见如故,心中喜慰,到底还是拜师的好,忙又跪下,想说来意。二次又被少妇拉起,笑道:“妹子为人心志,我已深知。你有什事只管明言。除因失身恶贼,以为受了污辱无颜见人,打算自杀,非但不合情理,我们也决不会答应而外,余均可以商量。我如稍微轻视,也不会和你认姊妹了。”
小翠闻言,越发心喜,便将心意说了。少妇想了想,笑答:“你说的话果是有理。
就我不愿收徒,也必设法使你如愿。至于你此后一切,更早在我筹汁之中。请放宽心,我必为你打算,决不把你一人丢下不管。贼党耳目众多,你虽不曾泄露娘家底细,此时回去到底可虑。更不会使你引鬼上门,为母家惹出大祸,暂时我们必要为你安顿。经此一夜劳顿,腹中难免饥渴,这里备有食物,今日也许还要上路,事情难料。我们行踪无定,说走就走。可自在旁吃饱,卧在石上,枕着包裹,稍微养神。我和大哥有事商谈,我们不走,你便睡上一会,否则我们并不背你,商量完了,再和你详谈我们来意和邪教白骷髅为首恶贼的姓名底细吧。”
小翠早想请问男女二侠姓名来历,又因被迫从贼将近一年,连为首五恶贼和女教主的姓名均不全知,急于一听,见对方有事商谈,忙即应诺。少妇已将干粮袋打开,内中饮食俱全。小翠本来不饿,因觉对方盛意殷殷不便拒绝,只得接过,坐在一旁边吃边听。
后来听出二侠是由武当山来此,另外还有好几位英侠之士,准备探明贼党虚实,准备停当,帮手也都约好,然后设法一网打尽,为世除害,昨夜深入贼巢窥探,无心相遇,将人救走。当地离贼巢还有百余里山路,深藏乱山之中,人迹不到,二侠用作隐伏探敌之所。本来算计无人得知,不料今早赶回,发现壁上插着一支竹箭,先颇惊奇,入洞取下一看,认出那是隐居中条山的一位老友所留,这位大侠与少妇更是多年至交,定是得到信息,知这男女二侠深入虎穴犯险探敌,随后赶来,见人不在洞内,留下这支竹手箭。
既有他的信符在此,断定人还要来,惟恐彼此相左,又是久别,均想见面,当日中午恰又有一约会,夜来还要再往贼巢窥探,事关重要。商量了好一阵,方始决定分头行事,将小翠留在洞里,就便静养,那位老友如其寻来,便令小翠代为致意等语。说完一同走过,也跟着吃了点东西,再向小翠一一谈说。
原来小翠前去的贼巢总寨深藏巴山之中,地势隐僻,贼党掩饰又巧,多少年来并无一人得知。为首女教主名叫褚六娘,外号蛇美人,年轻时节淫凶无比,又最狡猾阴险。
出身本是富贵人家,为了从小好武,迷信邪神,常与巫婆交往。恰巧内一妖巫朱修罗,乃鸠盘婆末代徒孙,因所奉赤身教恶贯满盈,十九伏诛,剩他一人,到处逃亡。彼时女淫贼家中财势甚大,父母又在头一年相继死去,兄长乃朝中亲贵,家中只她一人大权独揽。起初朱修罗只觉六娘迷信鬼神,意欲借以避祸,由另一巫婆引进。哪知双方一拍即合,越来越投机,妖巫再一装神弄鬼,六娘为其所惑,觉着对方本领高强,又会许多法术,不知那是骗人的障眼邪法,并非真事,竟当作活神仙一样看待,终于拜了师父。最后互相勾结,天性又都淫荡,到处明勾暗掳,聚了许多少年男女,尽情淫乐,无恶不作,被害的人甚多。
师徒密计,本已打算创立一个邪教,因恐本来恶名昭著,稍有风声,被昔年那些剑侠高人得知,立时寻来,多大财势也无用处,于是别创一个白骷髅教,假造一部《骷髅神经》,订出许多繁细惨酷而又荒诞无稽、不近人情的规条,一面广收男女徒党,准备借着富贵人家掩蔽,以建立神堂乱坛为由,妖言惑众,暗中兴风作浪,为恶害人,养好势力再图大举。不料没有两年,乃兄病故任上,失了靠山。
六娘本来许配一个豪绅之子,因其淫恶风声越来越大,对方订婚不久便自发觉,知她从小娇惯,放荡风流,不愿迎娶,迁延了好几年,因惧乃兄盛势,不敢退婚,乃兄一死,立请原媒示意,探询口气。六娘本觉嫁人拘束,自己早非处女,不愿成婚,对方迁延不娶,本合她的心意。及至男家托人露出退婚之意,心中有病,又觉失了体面,尤其乃兄刚死不久,对方便来退婚,来人的话虽未明言她的罪恶,话却不大好听,于是恼羞成怒,天性又极凶恶,当时答应,退回聘礼庚帖时,只冷笑了两声,并无话说,心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