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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翠见强龙人甚正直,又在患难之中拜了兄妹,断定这班邪教中的恶贼早晚必要消灭,恐到时玉石不分,强龙也随为首诸贼同遭惨祸,乘着对方坚持护送,还有好几里,越过前面山崖才能分手,便用言语劝告,要他及早逃出贼窟,改邪归正。强龙告以人已上了贼船,贼党凶恶,刑法惨酷,最恨叛教的人,无论逃往何处,均难免于被他搜寻回来,受那惨绝人间的酷刑。除却恶贯满盈,与之同归于尽,决无生路,一面谈到身世悲苦,以及昔年受上财主侵害,平白将田夺去,闹得家败人亡,如今仗着贼师相助,虽然大仇已报,但是故乡有案,不脱离贼党,仗他凶威还可无事,这一脱离,双方成了仇敌,更是无法回去。种种惨痛经过,并说此后必照小翠所说,遇见被害的人必以全力解救,即便力不从心,也决不会亲手伤害一个好人。小翠见他说到伤心处声泪俱下,正在同情悲感,想要劝慰,忽听飕的一声,跟着便见一片玄云凌空飘堕,目光到处,面前立着一个身着紧身短装的黑衣怪人。
小翠本见过这班白骷髅邪教中为首人物的打扮,一见那人所穿衣服大同小异,除却身上未画白骨条纹而外,余均相似。知道不妙,又当刚刚逃出不远,身子尚在贼巢范围以内,提心吊胆之际,一被擒回,休说性命难保,那残酷的磨折,便是铁人也难禁受,当时惊魂皆颤,悲愤情急之中把心一横,恰巧刀在手内,怒喝一声:“我和你这狗强盗拼了!”话未说完,扬刀便斫。初意出其不意,贼党只得一人,能够杀死,连强龙一起逃走,再好没有,如敌不过,立时回刀自杀,怎么也比擒回受那残酷毒刑要强得多。
哪知对方本领高强迥出意料。小翠家传武功本不算弱,又当情急拼命之际,全副心神贯注在敌人身上,这一刀竟用了八九成力,、耳听旁边有人急呼,也未听清说些什么,急怒交加,万分悲愤之际,眼看敌人来势虽极惊人,出于意外,手中并未携有兵刃,好似看轻自己,毫未留意,眼看刀已斫到头上,对方竟如无觉,百忙中方觉这一刀是冷不防,只一斫中,十九成功。谁知敌人本领高得出奇,她这里念头还未转完,就这时机瞬息之间;猛觉手中一紧,敌人连身都未动,“只将手稍微一抬,便将刀抓紧。
小翠情知不妙,猛力往回一夺,心还想敌人所抓乃是刀口,刀乃强龙代办,十分锋利,多好硬功也经不起这么锋利的刀口一勒,自己从小习武,又曾练过千斤手法和达摩功,便不将敌人手指全数勒断,怎么也非受伤不可。做梦也未想到她这里尽管用足全力往回猛夺,同时又暗用巧劲,欲擒先纵,往前一推一抖再往回夺,接连两三次都是又猛又急、极厉害的手法,敌人始终若无其事,动都不动,无论巧劲硬劲,全无用处,神态老是那么安详,隔着面具嘴皮微动,好似还在微笑,越发胆寒心跳,冷不防松刀纵起,往旁边崖石上一头撞去,打算自杀。
小翠动作极快,这原是转眼问事,等到钢刀被人抓住,情急无计,待要撞崖自尽,手刚一松,又听旁边急呼“妹子”。这时形势危急,求死心切,别的均未顾到,虽听出那是强龙口音,心中一动,因那危崖偏在侧面,相隔还有丈许,又恐敌人纵身拦阻,起势甚急,人已用足全力,身子一拧纵将起来,脚刚离地,猛觉胸前一紧,被人连肩带臂抱了一个结实,宛如上了一道铁箍,休想丝毫挣扎。悲愤过度,用力又猛,心里一急,逆血上涌,刚瞥见强龙由身旁抢过,急呼“妹子”,底下的话还未入耳,人已急昏过去。
醒来觉着身子仿佛被什东西兜住,伏在人的背上,宛如腾云驾雾一般不住起落,向前急驰,两耳风声呼呼乱响,睁眼一看,业已月落参横,天色快亮,自己被人用几根绳索兜住,背在身上并未上绑,正由山腰上面向前面深谷中驰去,回忆前情,宛如梦境。
背她那人也是一身紧身黑衣,身材颇矮,其行如飞,强龙并未跟来,对方身上背着一个大人,脚程之快已出意料,当时只觉两耳风生,两旁的林木山石宛如狂潮怒泻,迎面卷来,再由身旁驰过,电也似急往身后倒退下去,对方要是空身行路,更不知如何快法。
先颇惊慌,因是平日谨细,从不冒失行事,又知敌人本领高强,决非对手,难得对方没有防备,只用索套将人大腿和肩背兜住,手脚俱都空出在外,毫无拘束,强龙所赠镖囊尚在腰间,不曾解去,连那一柄钢刀也都代为还鞘,插向背后。偷眼一看,山野空寂,只此一个背她的黑衣怪人,但比昨夜所见,仿佛更短,此外并无徒党,心中奇怪,料知敌人内外功都是极高,想是自恃本领,骄狂轻敌,所以毫无戒心,拔刀去斫难免惊动,一击无功反受其害,又见强龙声影皆无,照此情势,分明已为恶贼所杀,心更悲愤,立意拼命。
暗中盘算了一阵,想起腰间革囊内藏有三支毒钉,本是第三恶贼白鹰子之物。那年强龙为报父仇,虽经三贼夫妇亲身传授,下手之时,男女二恶贼忽然想起强龙的仇人家中富有,恰巧所办的事已完,抽空赶去,不是强龙再三求告,贼师初次收到这好门人,心中喜爱,事前又曾答应生杀由他一人作主,才肯格外通融,否则铁算盘全家老少不算,连那几十个长年伙房也非全数杀光不可。强龙知那毒钉凶恶,一直不曾用过,后又打造了些无毒的,三贼也未追问,这次为防万一,连平日私藏未用的一计快刀全数赠与自己,作为防身之用,别的暗器均在革囊之内,取时还较费事,敌人难免警觉,独这三根毒钉,东西既小,打造精细,取用尤为方便。钉头有一夹口,恰巧夹在革囊口外,上段又是黑色,看去像黄豆大小一粒纽扣,稍微伸手便可取用,刚刚试探着把钉拔在手里,心想:
任你武功多高,没有后眼,毒钉又小,只现在不被看破,早晚也能下手,何况人在你的脑后,“双风贯耳”,冷不防朝你耳中猛刺进去,便是神仙也难活命。我已拼此一命,你又将我网在背后,想要闪避都办不到,反正是拼,等看清前途形势和所去之处,猛然下手行刺,成功之后,能逃则逃,不能,我只用毒钉回手一刺便可自杀,怕你作什?
心正寻思,轻轻回顾,残月微光中,东方已有明意,四外静荡荡的,前后左右仍不见有一点人迹,心正高兴,胆子越大,为防敌人警觉,又轻悄悄回过头来,双手紧握毒钉。本还想看明形势方向,想好逃路再行下手,后见敌人越走越快,已由半山坡上驰下,相隔数丈便是谷口。猛想起前面山谷已近,听说恶贼巢穴甚多,定是将我送来此地,打算尽量磨折个够再加惨杀。此时敌人还不知我醒转,莫要到了前面遇见贼党,下手便难,逃更无望,这等顾虑,迟疑不决,岂不自讨苦吃?心中一惊,忙即准备。刚把两手轻轻举起,准备比准敌人两耳猛刺进去,前面黑衣怪人似已警觉,忽然笑说:“你这人怎不知善恶好歹?”
小翠听对方发话,忙即停手。先颇惊急,惟恐一刺不中,百忙中改了主意,准备一钉刺耳,敌人如其偏头侧过,便刺他的眼睛,只一见血便可成功。心念才动,忽听出前面那人是个女音,听完越发心动,暗忖:我昨夜昏倒时,天还只有二更左右,如被贼党擒住,定必送往前寨发落。那里本来设有专供惨杀生人的地牢神坛,正当群贼全体聚会之际,后日又是为首大恶贼的生日,新归附的贼党同时举行人教大典,像我这样背叛逃走的人,正好当众残害,尽情惨酷,以作示威之用,如何送来此地?此人飞驰这快,天又快亮,必已跑出老远。还有强龙对我非但感恩心重,并还隐蕴深情,只是为人正直,爱在心里,看结拜兄妹时词色那么悲壮,为我送命均所甘心。后来怪人突然出现,将刀抓住,跟着人便被擒。虽然上来惊慌,情急大甚,只顾拼命,不曾留意,后又急昏过去不知人事,照情理说,此次逃走,龙哥非但与我同谋,并以全力相助,亲身护送,又同被人识破。他入教多年,当知厉害,反正是死,不拼即逃,就因积威之下胆怯不敢,多少总有几句话说,不应毫无动作,如何先后只听他急呼了两声“妹子”?未次看他转身扑来,面上并无惧容,仿佛想要劝我神气,那两个敌人也未听到开口。骷髅教中为首诸贼杀人时所穿衣服面具,虽与昨夜那人相似,但是周身均有白骨条纹,看去活像一个骷髅恶鬼,面具更是怕人,此人只是一身黑色短装,头上面具,只前额上画着一个形似骷髅的人头,与恶贼打扮乍看许多相似,仔细一想却是两样。背我的人身材甚矮,又是女音,所去途向与贼相反,连夜飞驰,走得这快,莫要人家好心前来救我,我却认作恶意,误伤好人,恩将仇报,那还了得!
念头一转,越想越觉以前看错了人,虽然止了杀机,不敢妄动,到底双方不曾交谈,善恶难分,又知贼党极恶穷凶,狡诈已极,一个料错,死活都难。想了想,便将一支毒钉比准自己咽喉,另一支紧握手内,对准前面。方想:对方业已知我醒转,索性探明口气再打主意,就算料错,自杀总可如愿,怎么也不至于落于贼手,受那残酷的磨折。再见谷径幽深,甚是荒凉,空山无人,流水渐渐,不像是个贼巢,心更定了一些。因对方只说了一句,底下一味加紧飞驰,一言不发,正要开口探询来历,猛觉一股急风,和昨夜二样由斜刺里扑来,心惊侧顾,不料来势万分神速,头还不曾折转,左肩胁下微微一麻,便被人点了穴道,上半身便不能转动,同时瞥见身旁多了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双手不能动作,想要自杀业已无望、心方愁急。
那人步法一佯极快,已同驰进谷口,先朝小翠笑说:“这位大姊不必惊慌,我们均非歹人,说完自会代你解开。”随向前面黑衣人埋怨道:“二妹,你怎这样疏忽?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