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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马贩子道:“说也奇怪,咱们老爷子银岭神仙已是半仙的人物了,怎会和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有梁子?而且定要取他性而后已,这真是怪事……”
另一个汉子道:“老邓,你想那些干什么?”
白铁军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然后道:“钱兄你想想,这是怎么回事——”
钱冰知道他先前说的什么“青龙邓森”就是那马贩子了。他想了想,摇头道:“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我怎会和那什么银岭神仙有仇恨。真是大笑话了,也许是白兄你……”
他才说到这里,迎面山风实劲,只见山势陡变;小道的左边成了面临深渊的形势,一个险恶的小转弯,路边忽然出现一个全身扎着大红衣服的草人,钱冰骑的那匹瘦马一见到那古怪的红衣草人,忽然有如发狂一般猛冲过去——
这转弯处过份陡急,路中离深渊不过五尺,瘦马这样太过突然地一冲,马上人便是神仙也无挽救之方,眼看就要人马双双粉身碎骨——
说时迟那时快,那白铁军忽然大喝一声,身形比闪电还要快地从马上一掠而到路边,伸手抓住了那瘦马的马尾!
只听见他又是开声吐气地大喝一声,竟然一把将那发狂的奔马硬生生地拉住,那路边的怪草人被马首一撞,滚落到深渊下去了,那瘦马被一拉住,立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一动也不动地乖乖站在路边。
钱冰在马上吓得魂魄都飞散了,他睁目一看,只见白铁军头上冒着丝丝白烟,双足陷在地中深达半尺。
好一会儿钱冰才从惊骇中恢复了正常,他感激地望着白铁军,白铁军嘘出了一口气,深深地望着钱冰,缓缓地道:“你——你真不会武功?”钱冰道:“是呀,我一点也不会,真谢谢你……”
白铁军挥挥手道:“不要提谢字,我们是好朋友,是么?”
钱冰不再说话,只是重重地点点头,白钱军道:“咱们上路吧。”
他们跨上了马,那瘦马像是没有发生方才那桩事似的,安静地跑着,白铁军道:“方才你这匹马实在太奇怪了,怎么会无缘无地故猛冲起来,还有……还有那个草人也古怪……”
钱冰惊魂甫定,喃喃道:“我也觉得奇怪,这马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白铁军没有说话,却是皱着眉不断地苦思着,似乎有一个极大的问题困扰了他。
中午的时候,他们走入一个小村,白铁军道:“咱们去吃一顿中饭罢,走出这村子,咱们就要分手啦
他们走入村里唯一的小饭店,吃过了中饭,白铁军伸手想掏钱付帐,那知伸手一摸,袋中竟已空空如也,他似乎永远不知道自己袋中有多少钱,只是抓来就用,从不考虑,钱冰见他窘状,微微一笑,掏钱付了帐,白铁军只耸了耸肩,大步跟了出来。
他们并骑走出了村庄,前面现出二条路来。白铁军勒住了马,指着左面的路道:“我从左面走,咱们要说再见啦。”
钱冰望了他一眼,忽然他觉得他们像是相识了多年似的,白铁军道:“关于那贩马的人有什么阴谋……”
钱冰绝不相信有人会想谋害自己,他打断道:“白兄不必担心,我自信绝不可能的,试想银岭神仙是何等身份的人,怎会一心一意要致我这一点武功不懂的人于死命?”
白铁军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也认为不可能的,但是……总之,好兄弟你一路珍重,”
钱冰道:“这个我知道,白兄,我走啦。”
他掉马向右,走了几步,忽然又转了回来,他伸手在袋中一摸,袋中一共还剩十两银子,他全拿了出来,递给白铁军道:“白兄,走远路人身上带一点总比较方便。”
白铁军道:“你自己呢?”钱冰道:“我这里还有。”
白钱军没有再说,伸手接过了,放在怀中,猛一勒马,叫道:“后会有期。”
便跃马如飞向左疾驰而去了。
钱冰等他走得不见了背影,才拍马上路,他喃喃地道:“史记上记的那种游侠剑士,大概就如这位白兄一般了
他抬头看了看前途,喃喃道:“我要先找个地方,设法赚一点银子做盘缠再说。”
尘土飞扬着,蹄声寂寞地响着。
日又暮了,西风中钱冰骑着瘦马,缓缓地道在上行着,夕阳迎面照着他潇洒的面孔,白皙的皮肤淡淡映上了一层红色,更显得生动,但只有一刻儿工夫,日影从他脸上移开了,沉到前面的山后。
钱冰欣赏着这宁静的景色,想起前人的诗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此情此景,真是贴切不过,对于前辈诗人写境之深,观察入微,不由大感佩服,一路行来,只觉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大生“井蛙”之感。
忽然前面树林中发出一阵咕咕怪叫,声音又是低沉又是难听,钱冰听得全身发毛,那瘦马儿也竖起尖耳极不耐烦,暗暗忖道:“不知是什么怪物,前面这林中又大又密,我得乘着天光未尽之前穿过,不然碰到什么毒虫猛兽可就麻烦了。”
他一带马首,那马一步步前行,才走进林中几十步,只见林中巨木参天,那声音越来越大,仿若便在跟前,钱冰抬头一看,只见面前一棵合抱古树,树上停着一支碧绿的小鸟,那声音正是小鸟所发。
钱冰大感奇怪,这等小鸟怎能发声如雷?不觉多看了几眼,只见那小鸟全身绿得可爱,比树叶还绿几倍,正在啄食树上虫子。钱冰是少年人心性,心想这鸟儿可爱。便想抓到手中玩玩,正待起身捕捉,忽见那鸟儿双目连眨,泪水不停流下来。
钱冰好奇心起,驻马观看,那鸟儿食量极大,飞来飞去啄食虫子,可是眼泪流个不停,心中极为不忍,白君亮瞧得有趣,不由得呆了。
那鸟儿吃完了这棵树上蚜虫,又飞到另棵树去,钱冰心中忖道:“世上竟有如此怪鸟,吃起虫子还会伤心流泪,偏生吃得又这么凶,这不自相矛盾么,它流着吃虫子,看那模样儿是伤心透了顶,这样吃法,便是山珍海昧,又有什么味儿?”
他胡思乱想了一回。忽然从林子深处传到一阵脚步声,接着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碧球儿回来啦!”
那鸟儿一昂首,柏拍双翼,向林中飞去,钱冰心想这鸟原来还是人养的,看来这林外必有人家,今宵是不会露宿的了。
他拍马紧跟着小碧鸟前去,走了不久,只见前面的一株大树下立着一个俏生生的少女,衣着单薄,那鸟儿端端立在她肩头。
钱冰一怔,但他为人潇洒,任何场合都不会尴尬,当下翻身下马,向那少女微一揖道:“请问姑娘前面可有人家?”
那少女满脸幽怨愁苦之色,仿若未闻,钱冰满面笑容又问了一遍,那少女哦了一声,双额微红,好半天才轻声答道:“穿出这林子便是一个大庄子。”
钱冰道了谢,正要放马而行,忽想到那少女一个人孤零零站在这荒野林中,瞧她神色不对,莫要是来寻短见,他本是热心人,一想到此,又联想到很多别的可能,却没有一样是好的结局,当下再也不能置少女不顾而去。
那少女见他停下不走,心中奇怪,又见他双目瞪着自己张口欲和自己谈话,不觉微愠,转身便欲出去,钱冰急道:“请问姑娘这林中还有多远。”
那少女心中哼了一声,本待发作,但心中愁苦便忍住了,冷冷地道:“顶多只有半个时辰的路程。”
钱冰哦了一声,见她神情冷漠,急于打发自己上路,心中更自证实所想,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话搭讪,口中只有喃喃道:“这林中又黑又暗,一个人真不好走,真不好走。”
那少女见他愈说愈离谱,脸色一寒,重重哼了一声,钱冰道:“姑娘肩上这鸟儿叫什么名字,真是有趣得紧,哈哈!真是古怪得紧。“
那少女心中一百二十个要赶他走路,可是少女面嫩,却说不出口,踌躇半天才道:“你要投宿请赶早,迟了只怕别人庄院不开门了。”
她说完便走,钱冰大急,脱口叫道:“姑娘请慢。”
那少女一回身,她适才却是面背钱冰答话,这一转身,便要发作,但她瞪了钱冰一眼,心中一震,只觉全身发颤,情感激动,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钱冰和她目光一触,只见她眼中尽是伤心绝望之色,心中更是怜悯,那少女深瞧了他两眼,一语不发,呆呆立在那儿。
钱冰干咳了几声,勉强找出话题,仍是关于那鸟儿道:“小可走遍天下,却从未见过这等漂亮的小鸟,姑娘能够驯养,本事真大得很。”
那少女笑了笑,笑意敛处却是一丝凄凉,钱冰又道。
“这鸟又聪明又听说,姑娘有此良伴。真是妙趣横生,再不寂寞的了。”
那少女抬头又瞧了钱冰一眼,心想:“这话是安慰我么?难道他知道我的心事么?”当下不好意思再不理会,便随口道:“碧球儿脾气大得很,可难侍候,一发脾气,是不食不休,非得主人千方万法替它解忧,这才转过气来。”
钱冰见那少女开口了,心中一松道:“天生怪物自然是不同于众,就以它奇怪行径看来,这种脾气原算不了什么?”
那少女点了点头道:“我有时真不想理它,一头小小扁毛畜牲脾气这般傲,可是又舍不得抛掉他不顾,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哩!”钱冰道:“总是姑娘纵容它,待它太好了,如果真的不管它,它饿得久了,岂能坚持不食?活活自毙么?”
那少女听着听着,只觉得对方每句话都是针对自己说的,想到自身委屈之处,不禁柔肠寸断,恨不得立刻死去,心中沉吟忖道:“是我待它太好了,是我待它太好了,所以它根本不珍惜我的情意,只道我应该待他如此。”
钱冰见她刚刚见霁的脸色又阴沉下去,眼中泪光闪烁,也不知她心中到底想着什么,但见她鼻子挺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