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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何不早告诉我她也在?”佟鹭娴斥责道,颇为难。
“请看在我的薄面上,别杀她。带上她一起走,出了事我负全责。”这是尔忠国第一次当面替我求情,毕竟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啊。
他背对着我,我无法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我的心头开始涌动起愤怒。他明明可以把佟鹭娴拉到别处去说话,却任由她当着我面抖落出所有机密。可见他早已打好如意算盘,绝不让我有丝毫摆脱他的机会。
可他就没想过万一佟鹭娴不买他的帐,一枪崩了我怎么办?猫捉老鼠的游戏岂不是玩不下去了?
难道他断定她会听他的话?
佟鹭娴退后两步,紧盯着尔忠国的眼睛,终于,枪口一转,收回腰间。
我缩成一团的躯体放松下来。刚才可谓命悬一线。
他和她关系非同一般。佟鹭娴爱他,因此他十分自信自己能够左右这位女上司的意见。
尔忠国啊,尔忠国,尽管你救了我,可我并不领情。你始终是个狡猾的狗特务——知道佟鹭娴在乎你,便利用这个女人对你的情感控制局面。何况你早有预谋,有意陷我于危险境地。
“带她走!”佟鹭娴无奈又恼火地命令道。
尔忠国在信笺纸上潦草地留言几句,卷起军装拉我出了屋。
佟鹭娴行动敏捷,已出院门启动一辆挂着狗皮膏药旗的雪弗兰轿车。
这个女人真不简单,不仅有学识,还有武功,会驾驶,擅媚术,且能耍手腕,怎么着也得算个全才。
尔忠国把我塞进车座之间的空当里,不许我露头,自己迅速换上日本鬼子制服。衣服明显小,袖子短了一截,衣扣也没法扣上,只能敞着,显得有点滑稽,就像一个矮个子的人喝下增高魔水骤然体型大变样,将衣服撑开了一般。
但同时,他穿着鬼子制服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恶魔,又让我想起青龙镇上那个没了脑袋的日本军官。我连忙别过脸去,身体贴着车门,尽量离他远一点。
中秋夜的月亮特别圆,也特别大,但气氛委实不对劲。
一路开过去,途中遇到几个岗哨不得不停车接受检查,佟鹭娴凭借手里的证件以及一口流利的日语应付自如。她嗓音喑哑,稍加掩饰后根本听不出是女人的声音,倒也不会引起日寇注意。只有一次比较悬,有个五大三粗的日本宪兵举着手电筒过来检查车内。佟鹭娴轻咳了一声,尔忠国立即俯低了身体朝我压过来。黑暗中,他的唇胡乱地贴在我的脸上,看不见的硬茬茬的胡须扎得我火辣辣地疼。
更可恶的是他一双手在我身上乱摸。我挣扎着,却又不敢出声。
电筒在我们身上扫了几下,佟鹭娴随即叽哩咕噜说了几句。那个日本宪兵坏笑几声,收起电筒。
过关卡后,尔忠国立即恢复正经模样,端坐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气嘟嘟地整理好弄乱的衣衫和头发,使劲抹去他留在我脸上的口水。
轿车开进一个桥洞,随即关了引擎,无声地慢慢滑行,终于停下。佟鹭娴提着电筒下了车,嘱咐尔忠国看好我,自己则走到一堵篱笆墙前,朝远处一明一灭地打暗号。很快,远处树丛的暗黑里也有信号发过来。
佟鹭娴回头朝车内的尔忠国吹了声口哨,尔忠国钻出车外,接着一把将我拎出车,朝佟鹭娴那里走去。
我们穿过一条大约五十米长的狭窄而静谧的林荫道,只见一堵高墙底下的暗黑处冒出几个日寇来。
“来了。”一个身材魁梧的“日寇”招呼道。
佟鹭娴应了一声。那些“日寇”的目光随即聚拢到我身上。
“八号。”佟鹭娴朝一个中等身材的“日本兵”说道。
“到!”八号站向前。
“你带个人弄套干净军装来,按她这号体型。”佟鹭娴指了指我。
“是!” 八号上下扫了我一眼,记下我的体型。
两个“日寇”搭手,敏捷地翻过那堵高墙,消失在墙的另一端。
过了约五分钟,八号递过来一套显然被人穿过的军装,摔过来时,我闻到一股难闻的汗酸味。不知它的主人几天或几个星期没洗它了。难道这就算“干净”军装?
“赶紧套上!”见我磨磨蹭蹭不情愿的样子,尔忠国催促道,将一顶军帽扣在我脑袋上,拉拉顺。
我将衣服套好,又闻到一股非同于汗酸味的气味——血腥气。一摸衣领处,湿漉漉的。一想到这套军服原先的主人被人割断了喉咙,我的腿立马发软。
“磨蹭什么?”佟鹭娴不客气地推搡了我一下,“小心我毙了你!”
“这衣服不干净。”我颤着声告诉她,“有血。”
“嗯?”佟鹭娴打过来一束光照我身上,“妈的,八号?”
“到!”八号又出现在佟鹭娴面前。“沾血了,再去弄一套。”
八号摸摸脑袋,嘟囔了一句:“好容易找到个合适的。这……”
“去!”佟鹭娴脾气很大。我想是因为我的缘故。
又过了五分钟,八号总算弄到一套“干净”的军装,却满是烟味。
“尸体都掩藏好了?”佟鹭娴问道。
“是!”一个身材矮小的“日寇”回答道。
“出发!”佟鹭娴一挥胳膊,尔忠国跟随那八个人一道向路边一辆盖着油布的军用卡车跑去。
“你最好老实点!”佟鹭娴警告我,拉着我回到雪弗兰车上,尾随卡车而去。
很顺利地过了一道哨卡,没人拦截检查。
五分钟后,两辆车来到江边码头,接近一个围着铁丝网的大仓库。高处悬着的灯照亮空地上码满的货物,远处一座高高的塔楼上晃眼的探照灯不时掠过仓库上方。
佟鹭娴将轿车藏好,拉着我来到大卡车前,尔忠国在车斗内先将我拎上去,接着将佟鹭娴也拎上去。
佟鹭娴朝众人扫视一眼,抬起手腕看表。“鬼子十五分钟后出发,准备行动。”佟鹭娴打了一个手势。车上的男性“日寇”纷纷跳下车,转眼消失不见。
我感觉自己像在做梦,真的要跟这帮人上战场了吗?
车厢里只剩下我和佟鹭娴。
“辛凤娇,我不杀你,但不代表你就不会死。”她的手摸在腰间,仿佛立即会食言,拔枪击毙我。
“谢谢。”
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我想她不会开枪,除非她腰间挂的是无声手枪。
“我们日后恐怕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她突然捏住我的下巴,狠狠摇晃了几下。“小无赖,你比我狠。我再自残,也没敢在要害部位下手。你真绝啊,干嘛不拿枪对自己的脑袋射一发子弹?”
“想过,但是找不着。”我平静地告诉她。这句话尽管是谎言,但我一点没觉得不妥——有进步。
“尔忠国最见不得女人流血,所以你用这招对付他,让他心软。你这个小贱人!”
“谢谢夸奖。”我依旧平静。心想她自己是这种人才认为人人都跟她一个德性。
“他答应过我绝不会跟你有染,你死心吧。我们不妨打个赌,看谁笑到最后。”
“不必赌,我认输。”我轻轻抓住她的手,“请把手松开,我还在长牙,牙根有点痒痒。”
我听见她在倒抽气,然后狠狠地松开我的下巴,不仅再次骂我小无赖,而且再次骂我小贱人。
她自己贱却骂别人贱,我想她这样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贱,对别人骂多了,便再也不觉得自己贱,甚至非常纯洁。
我们在黑暗里互相瞪着对方,虽然看不清,但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她显然压着怒火。
十分钟后,仓库的方向传来喇叭声,以及铁门打开的声音,不久,一辆辆重型卡车缓缓驶上石子路面的声音传来。
佟鹭娴让我呆着别动,跳下卡车猫着腰向大院方向窥视。
一个高大的鬼子出现在我面前,是尔忠国,叫我跳下车。
我刚蹲下身准备跳,他已经迫不及待地一把将我揪下车,随即夹在腋下跑起来。
前面一辆军用卡车慢悠悠地开着,尔忠国在后头追,几个飞纵向前,凌空跃起,瞬间翻进车厢内。
速度太快,我一阵眩晕,直想呕吐。
卡车载上我俩后,立即加速。
车尾的路面上又出现一个奋力追赶卡车的身影,是佟鹭娴。
她想干什么?我有些纳闷。她不是说留下来处理文件吗?
卡车减慢速度。尔忠国跳下车去,抱了她又跳上卡车。
佟鹭娴气喘吁吁地弯着腰,过了会儿才开口:“我不放心,把你们送过江再走。”
尔忠国轻轻捣了她一拳:“过了江你还怎么走? 总是不放心。”
佟鹭娴居然扑哧笑起来,也捣了他一拳。
当着众人的面也玩暧昧?我蹙眉挖了他俩一眼。可惜,车厢就这么大,没地方可躲,不然怎么也得给他们腾地方。
车厢里除了我、佟鹭娴和尔忠国,还有三个特工,剩余那些人不知是不是在其他车内。
在晃动的车厢内,几个“鬼子”七手八脚将堆在前半截车厢内的货物挪靠到四周。从外面看还是满满的一车厢货物,但中间部分是空的,正好容纳下我们几个藏身。
伪装好货物后,有两个“鬼子”端起枪站到车顶把风,看上去跟电影画面里押车的鬼子兵没什么两样。
“今晚出过事,日本人会严格盘查过江的各种车辆。我怕你沉不住气跟他们动起手来。杀鬼子容易,但想摆脱纠缠就难了。”
“我会忍,比如我一直忍受这套小人国的衣服。”尔忠国自嘲道。
“抱歉,很难找到你这样身高的鬼子。凑合着穿吧,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要露面。还有她,太引人注目。”佟鹭娴说罢,看向我这里,“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你都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里。我看着你呢。”
耍什么威风?我朝她翻翻眼睛。
“她胆儿小,不晕过去已经算不错了。”尔忠国讥讽道。
佟鹭娴哼了一声,没说话。
不久,这支运输车队通过检查站,经过一番象征性的检查,挨个驶上渡轮。
随着轮渡远离堤岸,天地浩大起来。
皎皎圆月一轮,将清冷的光芒挥洒在浩瀚的江面上,江水恰似落霜般,映着积蓄万年的孤独和沧桑。纵然江水急流,奔腾远去,也难涤尽沿江两岸无尽的哀愁、悲痛和无奈。
曾经的回忆,曾经的美好,都在同一轮明月下铺展,然而未来已成为过去,只能化为记忆珍藏于心底,有时怕想起,却又无法抵挡不断涌出的沉沉思念。
月啊,你若有情,就让我在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