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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恩仇录(旧版)-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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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成璜拿了棍在地窖口向下猛挥,居高临下,不让他们上来。文泰来见爱妻不能逃脱,自己力气已不能再行支持,一个踉跄,直跌到成璜身后,快如电光石火,伸手在腰上一点,成璜身体一软,被文泰来和身抱住,喝声:“下去!”两人直向地窖中跌去。
  成璜被点中了“肩贞穴”,已自动弹不得,跌入地窖后,文泰来压在他身上,两人都爬不起来。骆冰忙伸手把文泰来扶起。只见他脸上毫无血色,满头大汗,向骆冰勉强笑了一笑,“哇”吐出一口鲜血来。刚刚吐在她胸前衣上。余鱼同懂得文泰来的用意,向上大叫:“让路给我们上来。”
  张召重刚才见余鱼同的武艺是武当派本门真传,又见文泰来重伤之后仍能力敌两个好手,不禁起了惺惺相惜之念,所以把骆冰推入地窖之后不再出手,哪知变起俄顷,成璜竟落入对方手中,这时投鼠忌器,听余鱼同一叫,只好向众人挥手,让出一条路出来。
  从地窖中出来的第一个是成璜,骆冰拉住他的衣领,一柄短刀对准他的后心。第三是余鱼同,他一手扶着骆冰,一手抱住文泰来。四个人拖拖拉拉的走了上来。骆冰大喝道:“谁动一动,他就没有性命。”四个人在刀枪丛中钻了出去,慢慢走到后园门口。骆冰眼见有三匹马缚在柳树上,心中大喜,暗暗谢天谢地。这三匹马是吴国栋等来堵截后门时带来的。
  张召重眼见要犯就要逃脱,心想:“成璜死不死关我什么事?我把文泰来抓回北京,那才是大功一件。”他轻轻检起文泰来丢在地下的绳索,运用内功突然一抛。“呼”的一声飞出去绕住文泰来上身,竟把文泰来拉脱了余鱼同之手。骆冰听得丈夫一声呼叫,关心则乱,早忘了去杀成璜,回身来救丈夫,那知她自己腿上受伤,迈不了两步,已跌倒在地。文泰来叫道:“快走!快走!”骆冰道:“我跟你死在一起。”文泰来怒道:“你刚才答应听我话的……”话未说完,已被瑞大林等拥上来按住。余鱼同飞身过来,抱起骆冰,直闯出园门。一个捕快抡铁尺想上来阻拦,被余鱼同飞起一脚,踢在腿上,跌倒五六步去。
  骆冰见丈夫被捕,已是六神无主,也不知身在何处。余鱼同抢到柳树边,把骆冰放在马背,叫道:“快放飞刀!”这时言伯干及两名捕快已追出园门,骆冰三把飞刀连珠般发出,惨叫声中,一名捕快肩头中刀。言伯干呆得一呆,余鱼同已把三匹马的马缰解了下来,自己骑了上去,把一匹马牵转来,马头向着园门,挥金笛在马臀上一击,那马受痛,向言伯干等直奔过去,把追兵都挡在花园后门口。纷乱之中,余鱼同和骆冰两匹马逃得远了。
  两人拼命驱策,直奔出了六七里地。见后面没人追来,才渐渐缓了下来。再走了三四里路,忽见迎面来了四乘马,领头一人白须飘动,正是铁胆周仲英。他一见余骆两人,很是诧异,叫道:“贵客留步,我请了医生来啦。”骆冰恨极,一柄飞刀向他掷过去。
  周仲英突见骆冰飞刀掷来,大吃一惊,毫无防备,已来不及招架,急急在马背上一伏,飞刀从背上飞过。在他背后的是二弟子安健刚忙挥刀一挡,飞刀斜出,“嗤”的一声,插在道旁一株大柳树上,在血红的夕阳下闪闪生光。周仲英正要喝问,骆冰已张口大骂:“你这沽名钓誉、狼心狗肺的老贼!你们害我丈夫,我给你这老贼拚了。”她边骂边哭,手挥双刀纵马上前。周仲英给她骂得莫名所以。那边二弟子安健刚见这样女人骂他师父,早已按捺不住,挥单刀上前迎敌,被周仲英伸手拦住,叫道:“有话好说。”
  余鱼同劝道:“咱们想法子救人要紧,先救四哥,再烧铁胆庄。”骆冰一听有理,掉转马头,恨恨的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拍马而走。
  周仲英纵横江湖,待人处处以仁义为先,所谓冤仇不敢多结,朋友不敢少交,黑白两道的人一提到铁胆周仲英,无人不竖起大拇指叫一声“好”,那知没头没脑的被这个青年女子掷一飞刀,再加上一阵臭骂,真是生平未有之“奇遇”。他见骆冰怨气冲天,存心拚命,知道必有内情,一问赶到镇上来请医的庄丁,只说大奶奶和孟爷在家中好好接待他们,并没有什么争闹。周仲英问不出结果,好生纳闷,拼命打马,四骑马不一会奔到铁胆庄前。庄丁见他们回来,忙上前迎接。周仲英见庄中各人神情特异,知道一定发生了事端,飞步进庄,一连串的叫道:“叫健雄来!”庄丁回道:“孟爷保着大奶奶、小少爷到后山躲避去了。”周仲英一听,更是惊诧。几个庄丁七张八嘴的把经过说了,说这批官人刚把文泰来捕走,离庄不久,他们并没走大路,所以周仲英回来没遇上。那些庄丁道:“官人去远后,已叫人去通知孟爷,想来马上就回。”周仲英连问:“这三人躲在地窖里,是谁漏的风声?”庄丁面面相觑,都不敢说。周仲英大怒,挥马鞭向庄丁劈头劈脸打去。安健刚见师父动了真怒,不敢上前规劝。周仲英打了几鞭,坐在椅中直喘气,两枚大铁胆呛啷啷的弄得更响。众人大气也不敢出,站着侍侯。
  周仲英喝道:“你们站在这里干么?快去催健雄来。”说话未毕,孟健雄已自外面奔进来,叫道:“师父你回来了。”周仲英道:“谁漏了风声,你说,你……”孟健雄见师父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和平日豪迈从容的气度大不相同,那里还敢直说,犹豫了一下道:“是鹰爪子自己发现的。”周仲英怒道:“胡说!我这地窖如此机密,他们会发现?”孟健雄又不言语了。这时周大奶奶听见丈夫发怒,携了儿子过来相劝。周仲英一眼看见儿子手中拿着一个千里镜,顿起怀疑。说道:“你过来。”
  周英杰畏畏缩缩的走到父亲跟前。周仲英道:“这个东西那里来的?”周英杰不敢说,周仲英举起鞭子,喝道:“你说不说?”周英杰吓得要哭又不敢哭,眼睛只望着母亲。周大奶奶走过来道:“老爷子别生气啦,就算女儿惹你生气,这小儿子乖乖的在家,你凶霸霸的吓他干么呀?”周仲英不理她,把鞭子在空中“吧”的一抖,叫道:“你不说,我打死你这小杂种。”周大奶奶道:“老爷子越来越不成话啦,儿子是你自己生的,怎么骂他小杂种?”孟健雄等一干人听了觉得好笑,但都不敢笑出来。周仲英把妻子一推,说道:“别在这罗唆啦!”又问儿子:“是谁给你的?”周大奶奶对儿子道:“孩子,爹问你,你就说嘛。要是你拿人家的,咱们先还给他,明儿给你去买一个来。”周英杰道:“不是拿人家的。”周大奶奶道:“那是人家给你的了,那更没要紧啦,你对爹爹说,谁给你的。”周英杰低声道:“刚才来的官人给的。”
  周仲英知道这千里镜是西洋来的奇珍之物,衙门里的公差到老百姓家里,不顺手牵羊拿东西,已是上上大吉,岂有将这种贵重物品送人之理,再将众人的言语神情一琢磨,已知文泰来的纳身之所必定有这孩子泄露出来,这时他心头怒气全消,全身汗毛直竖,感到一阵冷战,说话声音发颤:“你……把这个……给我。”周英杰把千里镜递给父亲,周仲英接过来,瞧也不瞧,猛力往墙上一掷,一个钢身的千里镜顿时破烂得不成样子,他拉住儿子道:“跟我来。”把他带到了平时教徒弟儿女练武的花厅,周大奶奶跟在后面不断劝说,还不明白老爷子今儿干么生这么大的气。
  周仲英沙哑了口子,问道:“今天的客人躲在窖中,是你告诉官人的吗,是么?”周英杰在父亲面前素来不敢说谎,只好点点头。周仲英对妻子道:“你在祖宗灵位和祖师神位面前点起腊烛。”周大奶奶不懂什么道理,照他吩咐做了。周仲英是少林正宗,供的是达摩祖师。
  周仲英在神前拈香磕头,暗暗祷祝,拜吧,命儿子也拜,周仲英在烛光下见儿子脸如满月,白净可爱,不由得心酸,问道:“你有没有欠人钱没还,借人东西没还的?”周英杰道:“没有。”周仲英又问:“你有没有答应了人家什么还没给的?”周英杰低声道:“我答应孟家小妹明儿给她检鸟蛋……刚才在后山检到几个,还没给她。”说着从怀中掏出来,周仲英接过来,放在桌上,道:“待会我亲手给她,你放心好了。”这时他语气异常温和,摸摸儿子的头,说道:“去向母亲磕头,拜谢她对你十月怀胎十年养育之恩。”周英杰过去给母亲磕头,这时周大奶奶才知丈夫要杀儿子,放声大哭,把儿子一把搂在怀里,死命不放。
  周仲英坐在椅中,见妻子抱住幼子,又急又哭,也自心酸,待她哭了一会,站起身来走过去。周大奶奶把儿子抱得更紧,叫道:“你把咱们娘儿俩一起杀了,没有他我也不要活了。”周仲英沙哑着声音喝道:“放开他。”周大奶奶把自己身体挡在前面。周仲英道:“他年纪轻轻就见利忘义,将来还不尽做伤天害理的事,这种儿子少一个好一个。”随手一拉,就把周英杰提了起来,周大奶奶咕咚一声跪在丈夫面前,哭道:“老爷子你饶了他吧,你把赶出铁胆庄去,永远不许他再回来。”周仲英也不答话,暗暗运气,在周英杰灵盖上一掌,扑的一声,孩子双目突出,顿时气绝。
  周大奶奶见爱子毙命,犹如疯虎般扑了上来。周仲英退了一步,周大奶奶奔到刀枪架前,抢出一柄单刀,纵上前来,一刀向丈夫迎头砍去,周仲英此时心灰意懒,不躲不让,双目一闭说道:“大家死了干净。”周大奶奶见他如此,手反软了,把刀抛在地上,掩面奔出。
  且说骆冰和余鱼同离开了周仲英,怕遇到公门中人,尽拣荒僻小路奔驰,再走不上十里,天已全黑。塞外遍地荒凉,那里来的宿店,连一家农家也找不到。好在两人都是久闯江湖,也不在意,在一块大岩石边歇了下来。这地方有一些青草,余鱼同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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