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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自己身世,那是小事,望老禅师念着天下百姓………”天虹默然不语,长眉下垂,双目合拢,入定沉思,众人不敢打扰,过了一盏茶时分,天虹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只觉两道精光,直射出来。他拿起小锤,在云板上轻轻敲了三下,一名青年僧人低头合手进来。天虹道:“鸣钟集聚!”那僧人退了出去, 不一会,巨钟之声,镗镗连响。天虹向陈家洛等举手问讯,退入内室更衣。徐天宏问周仲道:“爹,老禅师这是什么意思啊?”周仲英皱眉道:“他说会齐僧众商议。”周绮扁嘴道:“说说总舵主义父的事,又有什么大不了,这样大惊小怪?”周仲英见女儿有孕,心中自然欢喜,见她毛包脾气不改往昔,不觉微笑。
过了一顿饭时分,僧众商议巳定,知客僧来请群雄到法堂上去,只见千余名僧众齐穿袈裟,站立两旁,堂上香烟缭绕,气象庄严。天虹禅师坐在正中,左首是达摩院首座天镜禅师、藏经阁首座天痴大师;右首是戒持院首座大癫大师、监寺大雄大师。大雄下座肃请群雄让座,躬身说道:“据少林寺数百年向例,本寺弟子违背清规戒律情由,不可向外入泄露。现有红花会总舵主陈家洛远道来寺,求问被逐弟子沈有谷的俗世情缘。此事按照寺规,本不可行………”群雄听到这里,心中都是一喜,只听大雄又道:“但这事有关苍生气运,本寺破例,请陈总舵主派人往戒持院自取案卷。”陈家洛躬身道谢,率众退出,知客僧引群雄到客舍休息。陈家洛正自欣喜,觉得此事办得容易,忽见周仲英皱起眉头,面露忧色,知道必有别情。
徐天宏也巳见到义父脸色有异,问道:“爹,内中另有机关麽?”周仲英道:“天虹师兄叫陈总舵主派人去取案卷,要知到戒持院得经过五座殿堂,每一殿有一位本寺武功最高的大师驻守,要冲过五殿,那是谈何容易?”众人一听,才知还得经过一场剧斗,文泰来道:“周老爷子是两不相助的了,咱们几个勉强试试吧!”周仲英摇头道:“难就难在必须是一个人连闯五殿,这五殿上的护法大师一个强过一个,打到后来精疲力尽,最後一两殿实难过去。”陈家洛沉吟了一下道:“这是我自身的事,或者我佛慈悲见怜,能放我过去也不一定。”当下脱去长衣,把围棋子放在衣囊内,腰中插了短剑,由周仲英领到妙法殿来。
周仲英走到殿口,低声道:“陈当家的,如闯不过去,千万不要强冲,以免受到损伤。”陈家洛点头答应,周仲英叫声:“诸事在意!”站在一旁。陈家洛推门进内,只见殿是烛火明亮,一位穿着黄色僧衣的和尚坐在蒲团之上,正是监寺大雄大师。他站起身来,笑道:“是陈总舵主亲自赐教,再好也没有了。我请教几路拳法。”陈家洛站在下首,拱手道:“请!”
大雄大师左手握拳,翻转挽一大圆,右掌上托,陈家洛识得此招是“只手擎天”,心知他是用“醉拳”来和自己过招。他虽曾学过此拳,但想起当日周仲英在铁胆庄比武,自巳用少林寺来对他的少林拳,险遭大败,此时劲敌当前,不敢轻忽,当下双手一拍,倏地分开,一招中似攻实守,似守实攻,一开首就是“百花错拳”的绝招。大雄大师出其不意,险被对方击中,顺势一个“怪鸟搜云”,仰跌在地,手足并用。只见他脚步欹斜,散漫无序,声东击西 ,指前打後,跌跣撞撞,真如醉汉一般。陈家洛幸而识得此拳,否则当塲就要上当落败。两人拳法都是自成一家,不依常规。大雄大师“醉拳”虽然只有十六路,但步法似虚而实,拳术虽懈而精,翻滚跌扑,力气充沛,打得顾盼生姿。
两人斗到酣处,大雄一个飞腾步,全身凌空,落下来足成绞花,一个“铁牛耕地”,右拳冲击对方下盘。陈家洛身子一缩,知他一击不中,又将上跃而成“鹞于翻身”,看准地位,等他左足落地,突然脚一勾,手一推,大雄翻不过来,俯伏跌了下去。陈家洛倏地跳开,站在一旁。大雄翻身坐起,脸上胀得通红,向里一指,道:“请进吧!”陈家洛拱手道:“承让!”
进去又是一殿,戒持院首座大癫大师坐在正中,见陈家洛进来,手一摆,两名年青僧人抬了一条粗大禅杖过来。大癫接过了在地下一顿,只震得墙壁真摇动,屋顶簌簌的落下许多灰尘。
陈家洛暗惊此人力气好大,只见他左手扶杖,右手向左右各发侧掌,左手提杖打横,右手用阳手按住,两足前进二步,正是疯魔杖的起手式。陈家洛见他发掌时风声飒然,脚步沉凝,不敢轻敌,当下拔出短剑,脱去外鞘,一阵寒光激射而出,大癫见了剑光,也不觉一震,左手斜击,拗杖横击,这“虎尾鞭势”又快又沉,陈家洛忽然矮身从杖下穿过,还了一剑。两人兵器一个极长,一个极短,各展上乘武功,在殿上回旋激战。
陈家洛见过蒋四根的桨法,刚才文泰来力战三僧时,见元伤所用的也就是疯魔杖法,但同样一条禅杖,同样的招术,用在大癫手裏,威力何止增加数倍。要知少林寺中,这时当行的是“天大元灭”四辈,大癫是第二辈,元伤等虽是第三辈中高手,究竟功力远逊。
疯魔杖名称的由来,是说它猛如疯虎,骤若天魔,使展开来威不可当。这杖法出於五台山清凉寺,清凉寺是少林的旁枝,杖法原脱胎於少林寺紧罗那王所传的一百单八路棍法,又摘取大小夜叉根、取经棍法等精华,端的厉害无比。後来由支返源,少林寺的高僧再取来加以变化,自成家数。自来仗法多有长手,用者必有极大勇力,大癫尤其天生神武,只见他“翻身劈山”、“夜叉探海”、“雷针轰木”、招招狠极猛极,犹如发疯着魔,把一根数十斤的镔铁禅杖狂舞乱打。陈家洛心想,要这样使杖,才称得上“疯魔”两字,当下不敢抢入力攻,一味腾挪闪避,心想他如此凶勇,一定不能持久,只待他锐气稍挫,再行乘势直上,那知大癫大师内功深湛,根基极固,打了一顿饭时分,杖法中丝毫不见破绽,反而越舞越急,劲力毫无衰象,把陈家洛直逼向墙角裏去。眼见他无处退避,大癫双手抡杖,一招“回龙杖”向下猛击,堪墘打到头顶,陈家洛心想以後还有三位高手,如再恋战,对方精力充沛,自己却先打累了,见这狠招下来,决意险中求胜,故意不避。大癫究是有道高僧,慈悲为怀,虽然勇猛,平素从不杀生,那肯无故伤害陈家洛一命,禅杖砸下时,斗然提起,改为横扫之势,满拟将他扫到,叫他知难而退,不敢再来多事生非,也就罢了。陈家洛大喜,得理不让人,左手抢住杖头,右手短剑在杖身上一剑,禅杖登时分为两截,两人各执了一段。
大癫大怒,扑上又门,陈家洛避开身子,一躬到地,说道:“大师手下客情,在下感激不尽。”大癫不理,挺着半截禅杖直戳过来,但究竟使不顺手,不数合又被短剑削断。陈家洛心中歉然,只怕他要空手索战,迳自奔入后殿。
大癫大师拳术本有高深造诣,如抛去半截禅杖,空手进击,陈家洛一时也未能脱身,但在少林寺闯五殿,每一殿比试的武功均各不同,大癫这一殿既为比试兵刃,他就决不能弃去禅杖。大癫虽然修持多年,但嗔欲不能尽除,只因一念之仁反遭挫败,很不忿气。敷步追不上,大叫一声,将半截禅猛力掷在地下。 陈家洛来到第三殿,眼前一片光亮,只见殿中两侧点满了香烛,何止百数十枝。藏经阁首座大痴大师笑容可掬,说道:“陈当家的,你我来比划一下暗器。”陈家洛打拱道:“请大师父指教。”大痴笑道:“你我各守一边, 每一边有三三见九枝蜡烛,九九八十一柱香,谁先把对方的香烛全部打灭,谁就胜了。这比法不伤和气。”他向殿中间的拱桌一指道:“袖箭、铁连子、菩提子、飞镖,各种暗器这里都有,用完了可以再拿。”陈家洛在衣囊中摸了一把棋子,心想:“这位大师既要和我比比暗器,必有独到功夫。要是平时向赵三哥多讨教几下,这时也可多一点把握。”当下说道:“请吧!”大痴笑道:“客人先请。” 陈家洛寻思:“我先显一手师父教的满天花雨手法,来个先声夺人。”拿起九颗棋子,一把掷了出去,对面墙脚下五柱香应声而灭。大痴赞近:“好俊功夫。”颈中除下一串念珠,扯断珠索,拿了五颗念珠在手,也是一掷打灭五香。
风声起处,陈家落又打灭五柱线香。只见大痴连挥两下,自己这边九烛齐熄。烛火一灭,黑暗中香头火光看得愈加清楚,那就易取准头。陈家洛心想:“正该如此,我怎么没想到?”九颗棋子分三次掷山,直奔烛头,只听见叮叮叮一阵响,烛火毫无动静,九颗棋子都在半途被大痴打了下来,不觉呆了一呆,大痴却乘机又打灭了四柱线香。等他第二次发念珠时,陈家洛也发棋子去迎击他的暗器,但因自己这边烛光已灭,香头微光,那能照得清楚细小的念珠?对方五颗念珠只击小了两颗,其余三颗却又打灭了三柱香。
对比之下,大痴巳胜了九烛二香,陈家洛形势极为不利,大痴用念珠极力守住九枝烛火,一面乘隙灭香,再交锋数合,大痴又多胜了十四柱香,陈家洛出尽全力,也只打灭了两枝蜡烛。他心裏一急,大痴乘势直攻, 一口气打灭了十九柱香, 眼见对面烛火辉煌而自己这边只剩下寥寥二十多枝香,心想: “难道大功意不能成?”危急中忽然想起赵半山的飞燕银梭,灵机一动,看准方位,把三颗棋子猛力往墙边掷去。大痴见他乱掷,暗笑究竟是年青人沉不住气,一输就大发脾气。那知这三颗棋子在墙上—碰,反弹转来,一颗落空,两颗把两支烛火打减。大痴吃了一惊,不由得喝了一声:“好!”
陈家洛用这法子接连发出棋子,大痴无法再守住烛火,好在他打灭香火时早巳占先了数十枝,这时再不去理会陈家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