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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乾净净。树巅各人都是江湖豪客,但这种可怕的塲面也是首次看见,无不暗暗心惊。
陈正德接到关东三魔时,随手在树上一放,这时圆睁怪眼,瞪着三人。霍青桐道:“师公,这三个不是好人!”陈正德道:“好,拿他们喂狼!”双掌一错,就要上前,但见树下狼群嚼食虎豹驼羊的惨状,心中又有点不忍,就这么一迟疑,滕一雷叫道:“这边来!”向旁边一株树上跃了过去,顾哈两人也跟着纵去。关明梅向霍青桐道:“青儿,怎样?”她是要问问霍青桐的主意,是不是要赶尽杀绝,霍青桐心肠一软,说道:“算了吧!”想起自己烦恼,长叹一声,流下泪来。
狼群来得快,去得也快,它们见无法上树,在树下盘旋叫嗥了一阵,又向西追逐其他野兽去了。
关明梅命霍青桐参见天池怪侠,袁士霄见她一睑病容,从衣囊中拿出两粒火红的药丸来,说道:“给你吧,这是雪参丸。”天山双鹰知道这是用珍奇药材配合而成,真有起死回生之功,关明梅道:“快谢!”霍青桐待要施礼,袁土霄毫不理会,一跃下树,疾奔而去,有如一条灰线,不一刻在滚滚黄尘中变成了一个黑点。
关明梅抱着霍青桐下树,叫她先吞服一颗雪参丸。霍青桐吞了下去,只觉一股热气从丹田中直冒上来,登时全身舒泰。 关明梅笑道:“你真造化,得了这灵丹妙药,就好得快了。” 陈正德冷冷的道:“就是不吃这药,也死不了。”关叩梅道:“那么你是宁愿青儿多受苦楚?”陈正德道:“要是我,我不受他的。” 关明梅怒火上冲,正要反唇相稽,见霍青桐珠泪莹然,楚楚可怜,就忍住不说了,把她搀在背上,向北而去。陈正德跟在后面,一路唠唠叨叨的不知说些什么。
三人回到玉旺昆,到了双鹰的居所。霍青桐服药後精神大振,再睡了一觉,已好了一半。关明梅坐在她床边悄悄问她,干麽一个人带病出来。霍青桐把计歼清兵,途遇三魔等事详细说了,可是始终没说她出走的原因。关明梅性子急躁,不住追问。霍青桐对师父最为敬爱,不再瞒地,哭道:“他……他和我妹子好,我调兵的时候……爹爹和大夥儿都疑我有私心。”关明梅跳了起来,叫道:“就是你送短剑给他的那个什么陈总蛇主?”霍青桐点点头,关明梅怒道:“他这样负心,你妹子又这样没姊妹之情,两人都该杀了。”霍青桐急道:“不,不………”关明梅道:“我去给你算这笔账!”说着冲出房去。陈正德听见妻子大叫大嚷,忙进来看,两人在门边险际一撞。关明梅道:“跟我来,咱们去杀两个负心无义的人!”陈正德道:“好!”夫妻俩奔了出去,霍青桐跳起身来,要追出去说明原委,身上却只穿了内衣。心头一急,晕了过去。
等到醒来,师父和师公早已去得远了。霍青桐知道这两人性子急躁异常,常常不问情由就闯出大祸,武功又强,陈家洛一人决敌他们不过,如真把他和妹子杀了,那如何是好?当下顾不得病体疲累,上马向南赶去。
陈正德除了袁士霄一事心中存有芥蒂之外,其他各事对爱妻无不言听计从,她说要去杀人给爱徒出气,自然跟随前去。路上关明梅说负心男子最为该杀,气愤愤的道:“我这把古剑是罕有的珍物,青儿好心送给了他,他却又看上了她的妹于,真该千刀万剐。”陈正德道:“青儿的妹子怎么也如此无耻,抢夺亲姊姊的人,把她气成这副样子。”
双鹰走到第三天上,见前面沙尘扬起,有两骑马从南而来,关明梅眼尖, “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陈正德道:“什么?”关明梅道:“就是他。”陈正德道:“那个负心贼?”关明梅道:“嗯,上吧!”陈正德伸手拔剑,关明梅道:“慢着,你瞧他们坐骑多快,他们一逃,可追不上。咱们假装不知,到晚上再下手。”陈正德点点头,两人迎了上去。
这时陈家洛也巳见到他们, 心中大喜,忙催马过来,下马施礼,道:“两位前辈在这里真好极啦,可见到霍青桐姑娘?”关明梅心中痛骂:“你还假惺惺的装作掂记她。”说道:“不见呀,有什么事?”忽然眼前一亮,只见一个穿白衣的极美少女纵马来到跟前,陈家洛道:“那是你姊姊的师父,快下来见礼。”香香公主跳下马来施礼,笑道:“我常听姊姊说起两位。你们见到我姊姊吗?”
陈正德心想:“怪不得这小子要变心,她果然比青儿美得多。”关明梅心想:“小小的姑娘,居然也如此奸滑。”她不露声色,假问原委,陈家洛说了,阐明梅道:“好,那么咱们一起找去。”四人并辔同行,向北进发。
关明梅一路细看这两人神情,见他们都是面有忧色,心想:“做了坏事,内心自然不能快活。但不知他们找青儿为了什么。两人一起来,大概是存心把她气死。”越想越恨,落在後面,悄悄对丈夫道:“待会你杀那男的,我杀那女的。”陈正德点头答应,到得傍晚,四人在一个沙丘旁宿营,吃过饭後围坐闲谈。香香公主从囊中拿出一枝羊脂蜡烛点起 。天山双鹰在火光下见这两人男的如临风玉树,女的如水渍白莲,真是一对壁人,暗暗叹息:“这样的人才,心术却如此之坏。”
香香公主忽问陈家洛道: “你说姊姊有危险么?”陈家洛实在也十分担忧,伹为了安慰她,
道:“你姊姊武功很好,人又聪明,几万清兵都给她杀了,一定没事。”
香香公主对陈家洛是完完全全的信任,听他说姊姊没事,就不再有丝毫怀疑,高高兴兴的道:“不过她有病,咱们找到她,还是把她接回去的好。”陈家洛点点头道:“嗯。”关明梅认他们是一搭挡的演戏,气得睑都白了。香香公主忽向陈正德道:“陈老爷子,咱们四个人夹玩一个游戏好吗?”
陈正德向妻子一望,关明梅缓缓点头,示意别让他们疑心,陈正德道:“好,什么游戏?”香香公主向关明梅和陈家洛一笑道:“你们也来,好不好?”两人点头同意。香香公主把马鞍子拿过来放在四人中间。在马鞍上放了一堆沙,用手按得结实,再在沙堆上放一枝小蜡烛,说道:“咱们用这把小刀把沙堆上的沙一块块的切下来,切到最後,谁把蜡烛弄得掉下来,就罚他唱歌、讲故事、或者跳舞。你先来。”她把小刀递给了陈正德。
陈正德接过小刀,颇有点不好意思,他几十年没玩孩子们的玩意了,这时拿着小刀,险上表情甚是尴尬,关明梅推一推他的手时,说道:“切吧!”陈正德嘻嘻一笑,把沙堆切了一块下来,轮到关明梅时,她也切了一块。轮不到三个圈,那沙堆变成了一条沙柱,此蜡烛巳粗不了多少,只要稍微一碰,蜡烛随时可以掉下来。陈家洛拿小刀轻轻在沙柱上挖丁一个凹,香香公主笑道:“你坏死啦!”
按过小刀在另一边挖了一个小孔,这时沙柱巳有点摇摇晃晃,陈正穗接到小刀时右手微微颤抖,关明梅笑駡:“没出息。”香香公主笑着代他出主意,道:“你轻轻挑去一粒沙子也算。”陈正德依言去挑。手上劲力稍稍大了一点,沙柱一晃坍了,蜡烛登时跌了下来,陈正德大叫一声,香香公主拍手大笑,关明梅舆陈家洛也觉有趣。
香香公主笑道:“陈老爷子。你唱歌呢还是跳舞?”陈正德老脸羞得通红,拚命推搪。关明梅舆丈夫成亲以来,不是吵嘴就是一本正经的练武,或者共同对付敌人,极少有这样开开心心的玩乐,这时见丈夫憨态可掬,心中直乐,笑道:“你老人家欺侮孩子,那可不成!”陈正德推辞不掉道:“好,我来唱一段次腔,贩马记!”他用小生喉咙唱了起来,唱到:“我和你,少年夫妻如儿戏,还在那里哭………”不住用眼瞟着妻子。关明梅心情欢畅,记起与丈夫初结婚时的甜蜜,如果不是袁士霄突然归来,他们本来可以终身快乐。这些年来自己从来没好好待他,可是他一直耐心,对自己一往情深,他有时吃醋,那也是因爱而起,不能深怪。自己心中总是留恋旧情,常常对他迁怒,这时觉得委屈了丈夫数十年,心里很是歉然。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他的手。陈正德受宠若惊,只觉眼前朦胧一片,原来泪水涌到了眼眶。关明梅见自己只露了这一点点柔情,丈夫就感激万分,可见以前实在对他过分冷淡,向他又是微微一笑。
这对老夫妻亲热的情形,陈家洛与香香公主都看在眼里,两人相视一笑。四人又玩起削沙游戏来,这次是陈家洛输了,他讲粱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天山双鹰对这故事当然很熟,但这时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粱祝是有情人而不能成为眷属,他们却能白首偕老,虽然过去几十年中感情上颇有隔阐,这时却渐渐开始融洽,在老死之前夫妻俩心灵上能合而为一,确是感到十分甜。香香公主对这故事是第一次听见,她起初不断好笑,说粱山伯不能发现祝英台是女扮男装,实在笨死啦。陈家洛心想:“我不能发现李沉芷是女扮男装,何尝不笨?”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接着陈正德又输了一次,他却没什么好唱的了,关明梅道:“我来代你,我也讲一个故事。”香香公主拍手叫好,关明梅讲的是王魁负桂英的事。这时夜巳渐深,香香公主感到身上寒冷,慢慢靠到关明梅身边。关明梅见她娇怯畏寒,轻轻把她楼住,又把她被风吹乱了的秀发理了一理。关明梅讲这故事本来是想在杀这两人之前教训他们一顿,让他们自知罪孽,死而无怨,讲到一半,只觉鼻管中香气愈来愈浓,似乎身处奇花丛中,住了口低头一望,见乔香公主已经在她怀中睡着了。天山双鹰并无子女,老夫妇在大漠之中有时实在寂寞异常,关明梅忽想: “如果我们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儿,那有多好!”这时烛火早已被风吹熄,淡淡星光下见她险露微笑,右臂抱住自己身体,就如小儿抱着母亲一般。陈正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