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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们娘俩不该一贫如洗的从婆家跑回娘家,到娘大逆不道的自写休书,甚至到最后,又有传闻说自己的身世来历可疑—爹去世后的两个月自己降生,是道道地地的遗腹子,娘为何愿意让孩子放弃继承曲家家产,还要带着孩子回娘家?会不会是因为自己的血统……不纯?
一些流言蜚语都是“无意”溜进曲醉云耳朵里的,比如上学堂时的读书同伴,或者是其他小姐、少爷的“随意”感慨。每次都只能当作没听到,偶尔有胆子大的当面来问:“你爹是谁?”便平静回答,“曲常离。”
曲常离,是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名讳。这名字取得不好,听来就带着几分悲戚之意。
可是这样的答覆并未让他们满意的离开,因为总有那些不长眼的人会笑着继续说道:“你怎么能肯定曲常离是你父亲?你又没见过他,他也没有抱过你……”
这样的羞辱之词在自己这十几年的方家生活中始终不绝于耳,唉,若有一日能离开这里就好了……
“表少爷,大少爷请您过去。”
屋外小丫鬟的声音让曲醉云一惊。大少爷?大表哥方少良,那个家中人人或敬畏或喜爱的大少爷,老太太的心肝肉,大老爷最得意的骄子。
情不自禁地捏紧衣袖,轻声问:“大表哥回来了吗?”不是说他去会客,连午饭都不回来吃吗?这还不到中午,怎么人就回来了?
“是,刚刚回来。”来传话的是方少良的贴身婢女绿墨。
想到方少良,曲醉云就心情紧张,脚底发凉,咬着唇问:“我晚些时候再过去好吗?我刚刚才从老太太那里回来……有点累了。”
绿墨淡淡笑道:“表少爷的意思奴婢会转达给大少爷的,不过大少爷的脾气表少爷也知道,他事情多,最不喜欢等人。我不敢保证转达了您的话之后,大少爷的脸色会不会好看。”
真是大少爷身边的心腹,说话都和他一样的执拗,不容拒绝。轻轻叹了口气,说:“好,我这就来。”
曲醉云重新整理了一下衣物和头发。这位大少爷比起老太太来更爱整洁干净,见不得人头发乱了一丝,怪癖多得有时候让自己这么能忍的人都觉得忍无可忍。但是纵然如此,自己也不敢拂逆他的心意。
再度出门,跟着绿墨又来到了东府,临走前交代院中的丫鬟向母亲告知自己的行踪。知道母亲这会儿应该在打坐,每天临近正午的一个时辰,她都要打坐,而且不许人打扰。
东府和他们住的西府只隔着一条巷子。这两处府邸都是方家的,只不过东府里住着方老太太和她的大儿子方世阁、二儿子方世言、三儿子方世业三家人,西府里则住着方老太太的女儿方怡蓝,以及方老太太的几房远亲。很显然,东府里的人才是方家的根基。
从占地面积上,东府也是西府的四倍逾多。方家曾一度要把两处府院合并在一起,但因为方怡蓝搬回来住,说想要找个清静一点的地方,方便她一心吃斋向佛,而东府的热闹不适合她,于是这两府合并的事情也就搁置下来了。好在相隔不远,若是方怡蓝要到东府去,让西府的小厮们抬上轿子,不过走上几步也就到了。
但这短短的一段路,曲醉云却走得很久,前头的绿墨几度回头看他,终于忍不住问:“表少爷今天身子不舒服吗?”
曲醉云苦笑了下,迫不得已加快了脚步。
方少良住在东府的寒月居,里外两层院子,在府中独辟一处,外面种满竹子,四季常青又很是清幽。平日里不会有太多兄弟姊妹到他这里打扰,所以相较于东府的热闹,寒月居可说是府里最冷清的地方。
曲醉云走到寒月居的门口时,正坐在门槛上的红鸾长吁一口气,起身道:“可来了。你去请表少爷竟一去那么久,大少爷都问过一次了,我都不知道怎么答。”
绿墨无辜地回头看了眼曲醉云,说:“我走得可不慢。”那言下之意,就是表少爷耽搁了时间。
曲醉云忙赔礼道:“怪我怪我,两位姊姊辛苦受累了。”
红鸾说:“大少爷在书房,表少爷自己进去找他就行了。”
迈过高高的门槛,曲醉云又听绿墨在后面提醒道:“该是用午饭的时辰了,表少爷能不能帮奴婢问一句,大少爷要传膳吗?”
曲醉云讶异地回头问:“你不跟我进去,然后自己问他吗?”
绿墨叹气道:“大少爷交办的事情我没办好,这时候我可不敢去碍他的眼。若大少爷要用膳,麻烦表少爷在门口和我打个手势,我也好和厨房说一声,免得耽误了。”
知道绿墨怕方少良,但她这样支使自己,也无非是因为刚才自己走得慢,让她回来得晚了,怕大少爷怪罪,便故意让自己去问这和身份不相配的事情。但自己不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内院,来到大少爷的书房门口。
书房门是开着的,从外面可以一眼看到方少良就坐在书桌后面。曲醉云站在门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怔怔地站了半晌,直到他微微抬起头,那双凤目没来一道冷冷的目光,启唇说:“难道还要我请你,你才进来吗?”
蹭进屋子,曲醉云还是挨着门口站。
方少良见状,又冷冷说了一句,“把门关上。”
身子一震,极不情愿地反手关上门,然后转过脸来低声地问:“听说大表哥找我,不知道有什么事?”
“坐。”他正低头书写,只抬起左手指了指身边的椅子,没有再看他。
曲醉云只好来到他身边,侧身坐下。也不看他写些什么,又拿出那套眼观鼻、鼻观心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方少良放下笔,眼睫掀起,看他如泥塑木雕一般,唇角忽然微微上扬,露出几分邪魅气。“要绿墨三催四请的,你才肯过来?是怕我吃了你?”
“我刚刚从老太太那里回来,有些累了……绿墨来时我已脱了外衣想午睡一会儿……”曲醉云只觉得压力如山大,便信口编了谎话。
“午睡?”方少良眉尾也上扬,“吃午饭了吗?这就要午睡?”
“也没说一定要吃过午饭才能午睡……”曲醉云小声嘀咕了一句,带着些反驳的味道。
方少良为他竟然敢还嘴而笑意更深,“好,既然是被我吵醒的,那我该向你赔罪,午饭就留在这里吃。”这下也不用曲醉云问了,他迳自起身,拉开门,对站在院门口等候消息的绿墨说:“一会儿我在书房用饭,连表少爷的饭一并备了。和厨房说,昨日吃的鱼不新鲜,要罚厨房一个月的月俸,今天若是还有菜做得不好,采办和厨子就可以回家了。”
绿墨如蒙大赦,忙应着转身跑掉。
方少良又关了门,回头看曲醉云,“也没来得及问你想吃什么,就跟着我的口味吃吧。”
“那就……叨扰了。”真心不想留在这儿吃饭,却又没胆子再反驳他一次。
施施然踱步走到桌边,方少良说道:“老太太刚才差人送了些荔枝过来,你若是饿了,可以先吃些填填肚子。”他指着桌案上那一盘新鲜红艳,在井水中冰镇过的荔枝。
“多谢大表哥好意,不过我今天见过老太太了,这荔枝我和我娘也分得了,所以就不敢再和大表哥讨要。”曲醉云客客气气地说。
坐在桌边,方少良用指尖划开荔枝外壳,剥出里面晶莹剔透的果肉,放在盘中看着他,“就算你们娘俩分得了,我这里的就不能吃吗?难道你还怕我下毒?”
曲醉云被他逼得无可奈何,看着那诱人的果肉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方少良悠然道:“怎么?还要我喂你吃不成?”
闻言,曲醉云吓一跳,连忙伸出手要拿,却被他抓住手腕,抬头愕然看向他,正对上他那张俊冷的面容和黑眸中一抹难以察觉的深意。下一瞬,方少良隔着桌角将他的手一拽,在他跌扑在怀中的刹那,快狠准地捕捉到他的嘴唇—
曲醉云的心一凉,只觉得唇上那层寒意仿佛沁入了骨子里,随后,柔软火热的舌尖却抵开自己的唇齿,探入口中,肆意撩拨。
思绪变得混乱,想立刻抽身逃走,奈何被抓得死死的,连后脑都被扣住,直到那唇齿移动到柔细的脖子上,在那里咬下几处齿痕,因疼而不得不开始挣扎,方少良这才放开手,幽幽一笑,“几天没调教你,就又变得青涩了?”
曲醉云轻颤着将衣领使劲向上拉起,低声恳求,“大表哥,上次留下的痕迹已经被我娘怀疑过一次了……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吧。”
“是说让我放过你哪里?”方少良眼神深邃地看着他,修长的指尖从他的颈部一路滑落,滑过他的肩胛,滑过他的心口,拉长声音问:“是这里?还是这里?”
忽然跳起,曲醉云急急说道:“大表哥,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我对这种事情没兴趣,也勉强不来……你若是喜欢男妓,只要肯花银子,外面就找得到……”
看他涨红了脸,像是受了惊吓的小兔一般,方少良不禁笑道:“看把你急的,我不过是亲了你一下,又没有做什么,你这是要翻脸了?还记得我上回和你说过的话吗?”
曲醉云身子猛然颤抖一下,随即低下头。
他勾了勾手指,命令道:“坐回来。”
紧咬唇瓣,曲醉云盯着那椅面,动也不动。
方少良声音一沉,“别再让我说第二遍。”待他恨恨地坐回去,才满意地笑,“这才乖。我不过是让你来我这里吃顿饭,你却像受刑似的,左磨右磨,让我等得心烦,我不惩罚你一回,下次你就敢拖得更久了。”用手一指那剥好的荔枝,“把这个吃了。”
将那颗荔枝捏起放入口中,曲醉云狠狠地咀嚼了几口,仿佛那是方少良被他咬碎在齿间。
方少良似是看出他内心所想,微笑道:“你若是觉得这样解气,就不妨咬得再狠些,就算让我死在你的唇舌之中,我也甘愿。”
曲醉云忽然横眉怒目地瞪他,像是憋了一肚子怒火又不能发泄的小孩子一样。
笑着伸出食指,方少良在他唇边揩去一滴汁液,指腹收回,放在自己口中吮了一下,“嗯,味道比我想的要甜些。”
脸瞬间变得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