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封宁萝的手发抖了,刀子颤动着,生生地切割着伤口,血沾到了雪白的指尖上,封宁萝似是觉得脏了,猛然用力地甩开。“断玉”铛地掉在地上。封宁萝僵硬地别过脸去,低低地道:“什么金枝玉叶,不过是别人手中的小小棋子,什么也由不得己,我宁可生在庶民百姓家……你说得没有错,我、我也不过是个女人,我也会觉得寂寞……”临到末了,嗓子都有些嘶哑,“一辈子、一个人……”
“你恨他么?”云想衣伸过手去,抚摩着封宁萝的凌乱的长发,一字一句委婉地诉着,宛如白色的蔓陀萝缠上人的魂魄,甜蜜而狠毒:“我知道你恨他,没关系,我会忙你的……我会把什我们之间的事情告诉他,他一定会……一定会杀了你。”
封宁萝抬首,睁大了眼睛直直地望着云想衣。
“到那个时候,封氏与景氏必然决裂,两国战火重起,景非焰就是罪魁祸首,出了这样的事,我不信景朝上下还容得了他。”云想衣笑得依旧那么温和,风雅宛如不在尘世里,“若是他够本事,还保得住太子之位,那就要看你们封朝有几分力气来动他的江山了。不管怎么说,那种场面一定会很精彩的。”眼睛里的光象剑一样刺人,扭曲着划过深黑的底色,“你信不信?”
封宁萝默然良久,身如风中弱柳,摇摇颤颤,不觉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欲恨起,转眼千念百转,却是凄然一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你所欲何由?”
云想衣勾起嘴角,隐约地露出了一丝似残忍又似苦楚的味道:“莫问此情何出,伤心人别有怀抱。以命搏弈,一切留待终局再言,若你能活到那时,自见分晓。”
红烛在夜的怀中暗去,残灭的绯艳,只有那么一点点,风情千般转瞬奄奄。
血的痕迹干涸在颈项上。云想衣起身,着衣,举止如行云流水,不落半分留恋,而后,离去。
“你叫什么名字?”她终是幽幽地问了这一句。
他微微地一窒,不回首,还是答了她:“云想衣。”
落日烟华(上) 正文 问天为谁春
章节字数:13732 更新时间:08…01…12 08:33
一抹斜阳微照,两三根青竹横斜,白壁浅影,寸室内禅意深深。
老和尚锁眉苦思半晌,终是在棋盘上落下一个白子。
云无衾目光一动,拈着黑子慢慢地在边围一放,便又将白子去路封住。
老和尚叹了一口气。
苏蔻一袭素衣长裙,抱着六、七岁的男孩子立在云无侵身后,微微地咬了咬嘴唇,眼波中流过一丝焦虑。
“阿蔻……”小小的孩子软软地唤了一声,扯了扯苏蔻的袖子,嘟着嘴咿咿呀呀,“我饿了,吃饭啦、吃饭啦。”
“嘘。”苏蔻急急地掩住孩子的口,细声细气地哄他,“想衣乖,莫要吵闹,扰了你爹爹,他待会儿又要生气了。”
云想衣委屈地皱着小脸,在苏蔻的怀中扭来扭去,巴巴地张望着,看见窗外的蜻蜓飞过去了,又要去抓,被苏蔻在小屁股上拧了一把,立时眼泪汪汪,再也不敢乱动。
隔着墙,僧人在佛前喃喃地诵着梵音,隐隐入得耳中。青松下,三声钟,数点木鱼。
净空和尚忽然立起,合十宣佛:“阿弥陀佛,云施主休矣,此局胜负之势已定,不必再下。”
云无衾大喜:“如此说来,大师明日可否让无衾见上夫人一面?”
“咄,施主慎言。”净空一声沉喝,“尊夫人已然过往,雪氏现乃宫中嫔妃,施主不可出言渎之。老衲与施主有言,若败于施主手下,则让施主与雪氏见上一面,现如今残局未终,此言当不可践。”
云无衾面如死灰:“大师侍奉佛祖之人,岂可言而无信?”
净空白眉低垂,神色间一片宁静,慢慢道来:“棋未了,老衲未败,出家人不打诳语。雪氏既为皇妃,岂可私会宫外之人,皇宫大内规律森严,只一面便可招至杀身之祸,老衲为施主计,当不可存此妄念。”
云无衾的眼中掠过一刹那的狰狞,拽紧了手心,终是忍下,转念思量之间,跪倒在净空面前,低低俯首颤声道:“大师慈悲,无衾自知重逢无望,但可怜幼子自出生便未见过娘亲一面,日夜啼哭,无衾心下实在不忍。大师既不肯通融,无衾亦无可计,只求让吾子想衣与其母一晤,遂了天伦之愿,无衾便已知足矣。”
云想衣胆小,缩在苏蔻的怀中,怯怯地眨巴着大眼睛,嗫嚅着:“爹爹……想衣好饿,我们回家吧,爹爹……好不好嘛?”
净空的目光转向孩子,略有些动容,沉默良久,长长一叹:“说来终究老衲理亏,不该与施主定此棋局。稚子念母,乃人之常情,老衲安忍拂之,如此罢了,明日雪氏进香之时,让小施主与其禅房一叙便是,不要旁生枝节了。”
这厢里,云无衾展颜,苏蔻黯然,只云想衣不明所以然,犹自蹭着苏蔻哝哝地撒娇。
***
铜炉里燃了一段沉香,袅袅的青烟绕上经幔,佛堂上褪了色的优钵昙华宛然间淡如烟花。
美人垂眸,胭脂如华月凝肌,翡翠步摇在云鬓间微微晃动,泠声波影叠青丝,宛然巧笑,轻轻地抿了一口梨花碧螺春,雪莹若款款叙道:“莹若向有礼佛之心,无奈何皇上关爱过甚,寻常总不许我出宫,今日乃是非焰生辰,特来向寺中求个吉祥,扰了大师清修,罪过了。”轻轻地笑着,皓腕轻抬,抱起年方两岁的幼子,“这是非焰,来,非焰,给大师请安。”
景非焰好奇地张望了一下,咯咯地笑着,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想要抓住净空长长的白胡子。
“娘娘多礼。”净空不动声色后退了一步,望着景非焰的目光中微微露出了几分慈爱,“七皇子初见之日犹在襁褓,而今长成,福相十分,吾景氏列祖必佑之,日后为国之栋梁。”
雪莹若的眼波流转,似不经意状,婉转道:“大师是为两朝佛老,若能多多照顾非焰,也是他的福气。”
“阿弥陀佛。”净空淡然,“娘娘有心向佛,仁德可嘉。此殿供奉大慈文殊菩萨,日里香火是极灵验的,今为娘娘故,闲杂人等皆已摒退,娘娘上前礼,老衲暂避。”
雪莹若颔首为礼,净空出,殿门半掩。雪莹若虔诚地跪下,低眉敛目,轻轻地在菩萨前诉着平生夙愿。道是锦绣贵人,古佛青灯下,也不过是一介凡子。
景非焰没了宫人在旁管束,甚为开心,在蒲团上爬来爬去,沾惹了一身香灰。
小雀轻啼,日影入窗,佛笑。
半掩的门被人小心地推开了,一个小脑袋怯生生地探了进来。
“谁人放肆?”雪莹若柳眉一挑,转过头去,“还不下……”抬眼间,看见了立在门边孩子,那样的眉目,宛然如己,立时想到了什么,惊呼一声,掩住了口,跌倒在地。
云想衣畏缩半晌,终是慢慢地蹭了过来,走到雪莹若的面前,细若蚊声地唤道:“娘……”
雪莹若的身子抖了起来,珠翠环佩琳琅作响。
景非焰爬了过来,歪着脑袋,睁大了眼睛望着云想衣,口中“呀呀”地叫唤着,想引他注意。
“娘……”云想衣满心惶恐,但终是记得父亲的嘱咐,大着胆子扯住雪莹若的衣袖,哝哝软软地道,“想衣好想娘啊……娘为什么不要想衣呢?娘……”
“想衣……想衣……”雪莹若宛如梦呓一般,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孩子柔软的头发,“你长这么大了、这么大了……”
母亲温柔的手拂过他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栀子花的味道,让他想起了故里江南的春。云想衣的心被一种强烈的愿望抓住了,他仰起涨红的脸蛋,害羞地道:“娘……抱抱想衣,娘……抱抱我,好不好嘛?”
“想衣……”雪莹若幽幽叹息,仿佛有泪,尚未淌下就干涸在美人的眼角。
“娘,抱抱想衣嘛。”想衣伸出了小手。
“母妃……”景非焰凑了过来,口中叫着雪莹若,却乐呵呵地朝云想衣趴过去。
“呀,非焰……”雪莹若生怕景非焰跌着了,一把抱起了他,细声地哄着,“乖,别闹啊。”
景非焰不知怎的,皱起小脸,在母亲怀中蹬着脚丫子,死活就要往云想衣身上扑。
雪莹若无奈,小心翼翼地将景非焰抱到云想衣面前,柔声道:“想衣,这是你弟弟啊,他叫非焰,很可爱吧,来,抱抱他。”
云想衣傻愣愣地接过那团乱动的小东西,一个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雪莹若又是一惊,也顾不得理会云想衣,紧忙扶起了景非焰:“有没有摔着了,这孩子,总是不听话。”
景非焰吧嗒吧嗒地摇头,依旧缠着云想衣不放。
“娘……”云想衣低低地唤了一声,难过地望着雪莹若,“娘不喜欢想衣么?”
雪莹若心烦意乱,终是狠下心来,捂着胸口,急促地喘息着:“想衣,是娘对不住你,娘不该把你生下来……我和你爹爹已然无涉,你不该来找我,你……你只当没我这个娘吧。”
“娘……”云想衣哀哀地唤了一声,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着,眼泪扑簌扑簌地掉下来,啜泣着道,“娘,想衣很乖啊,比弟弟乖,为什么娘不要想衣呢,娘……”
雪莹若撇开脸,复跪倒在菩萨面前,双手合十,用凌乱的声音自顾自地絮絮低语着:“佛祖有灵,且恕我无过。上天既赋我绝代容华,又岂能令我终老乡野?我与云无衾不过一载夫妻,本就未承望白头之约。现今皇上情深意重,幼子非焰承欢膝下,我怎忍别离,佛祖明鉴……”
云想衣呆呆地听着,也是不懂,只觉得伤心不过。景非焰围着他转来转去,天真地笑着,云想衣低下头看他,缓缓地将手卡到他的脖子上,喃喃地道:“娘为什么不喜欢我呢?我明明比你乖的,为什么娘只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