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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时间似乎特别的难熬,詹鲭早上来的时候带着的是一腔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气,等到她把车子开到宏达临时租用的办公大楼下时已经消掉了一小半,助理去请示的时候又去了一小半,现在她孤身一人呆在这个偌大的会客厅内,连最后的那点勇气也被抽掉了,她好想逃跑,怎么办!盛夏的阳光打在会客厅大片大片的落地玻璃上,那一层一层璀璨的光晕晃得詹鲭眼晕,于是当陆恒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那个记忆中的小姑娘沐浴在浓烈的阳光下,眼里还包着一泡泪,她瞪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转过头来看他,就这样将他的心化成了一滩。他突然想起自己大三那年的暑假,詹鲭留在学校里做暑期社会实践,而他回了老家。学校那个时候的条件还没有现在这么好,寝室没有空调,詹鲭又刚好住在顶楼,小姑娘天天都打电话来跟他抱怨,天气这么热,她每天都东奔西跑地热的要死,回到寝室又像回到蒸笼一样,简直是苦不堪言,这么热胃口也不好,她都已经吃了好几顿清粥小菜了,电话里他的小姑娘委委屈屈的,撒娇的小模样让他觉得好气又好笑,恨不得立时三刻回到她身边。第二天终于还是忍不住买了火车票回了学校,比预想中早了许多。火车班次刚好是深夜,等他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硬座,又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回到学校时已经是满面风尘。可是一想到他的小姑娘惊喜的样子他就觉得心里暖呼呼的,果然詹鲭接到他电话的时候就惊呼了起来,蹦蹦跳跳地跑到阳台上来看他,确定了是他以后就咋咋呼呼地跑下楼来一头扎在他怀里,那时她也是这样湿漉漉的小眼神,让他恨不得溺毙在里面。时间真是善待詹鲭,她依然还是从前的样子,只是不再是他的小姑娘了。想到这里他的眸光便是一暗。
“找我什么事?”陆恒反手将门合上,一脸淡漠的样子。看在詹鲭眼中又是一刺,可是她向来是个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人,就像她明知道一件事情是自己做错了,可是别人如果态度强硬、咄咄逼人,她反而不会轻易道歉,一定要和人家死磕到底,所以纵然她现在紧张地要死,却还是不断地深呼吸告诉自己,要镇定,要镇定。
她梗着脖子努力直视他,眼睛里面不无嘲讽:“怎么,今天不叫我詹小姐了?”
陆恒看着她一脸炸毛的样子,突然觉得好笑,她向来就是这样,说什么就是什么,受不得半点委屈,每次被他教育,都攀着他的手臂撒娇:“我的脾气明明都是被你们给惯出来的,现在倒来嫌弃我,哼,没门。”他总是拿她没办法,谁叫她说的都是对的,他无力反驳。如今她还是这样一幅吃不了半点亏的样子,他虽然恨得牙痒痒,但是却格外地怀念,可是脸上还是装出一副不耐的样子:“如果你今天只是来和我叙旧的,那恕我不能奉陪,底下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我去处理,所以你最好快点说。”说完抬腿就要往外走。
“等等,等等,等等,”情急之下,詹鲭一不小心就扯上了他的袖子,“我,我,我就是想请你吃顿饭,我们就算现在没什么关系了,但是当年好歹也认识一场,现在你在我的地盘上,怎么样我也是要请你吃顿饭的。”
“吃饭,嗤,那就不用了吧,我们前几天不是刚刚吃过么。”陆恒下意识地朝那只拽着自己衣角的手看去,她从前也总是喜欢牵着他的衣角不撒手。他们其实身高差了许多,被她这样牵着他总觉得自己就像带着个孩子,如今她这样下意识的动作倒是一定程度上取悦了他。她的手软软小小的,让他总是忍不住想要握在手中把玩,可是他现在却要竭力地克制,如此便显得更为严肃。
詹鲭原本说话的时候还低着头,因为话说得快,而且有些气愤,耳根子就有些火辣,可是听到陆恒这样说,她腾地一下就抬起了头,刚好看到陆恒盯着她手看,这才发现自己无意识地做出了这样的动作,明明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可是有些东西竟然这样根深蒂固,让她没有觉得一丝的不妥。她讪讪地将手缩了回去,刚燃起的一点火气也被迅速得浇灭了。这下子丢脸丢大了,连头都抬不起来,可是还是忍不住喏喏地说:“跟我吃顿饭又不会死,真是小气。”
陆恒都被她给气笑了,这姑娘粉饰太平的功力还是一如当年,好像当年的事情一点都没有发生过,好像他们不过是一段时间未见,好像她明了他所有的想法,一如当年一样把他气得牙痒痒。可是看着她低着头,一副像犯了错的孩子的样子,他又觉得心软,她从来就是这样,轻易地就可以消弭他所有的不甘与怒气,这么多年来得亏他们一直分隔两地才能相安无事,不然,不然他应该也撑不了这么久。他不禁在心里苦笑,这辈子估计就要栽在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女人手里了,早知道最后还是不能放开她,又何必蹉跎了这五年的时光呢。
陆恒一直不说话,一时间会客厅里静的出奇,詹鲭忍不住偷偷抬头看他,只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真是好看。她早知道他长得好看,从前在一起的时候就老是嘲笑他是“小白脸”,明明是个男孩子可是却比她还白,一双带笑的桃花眼总是含着宠溺的眼光,瞧着她的时候就像是撒下了一层网,密密麻麻地将她网罗其中,让人不禁沉溺。现在也好看,虽然黑了一些,又瘦了一些,可是衣冠笔挺、长身玉立,再加上这漫天的阳光洒下来,为他镀了一层朦胧的光彩,明明触手可及,却让她觉得那样遥远。他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眉头有些皱,薄薄的双唇抿在一起就是不说话,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他从前并不会如此,不管她做错了什么事,只要撒一撒娇,皱一皱眉,他就拿她没有办法,只是终归被她伤了心。她虽然听了老大的话对他心怀希望,可是如今看他这个样子,也终究有些心里没底了。
屋子里的两个人都看着窗外不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是助理来催他了,他方才想起自己还要去与施工队商讨接下来的施工方案,虽然图纸还未最终确定,但是下一步的工作还是应该早些布置下去为好,说好的九点半开会,要是再不出发就迟到了。他开会向来习惯早到,只是今天出了詹鲭这个意外,竟然让他差点忘了正事。詹鲭看他抬起腿来又要走,忙伸手去拦,却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瞧着他,半分也不曾退让。陆恒没法,只得恨恨地说:“我今天有事,晚些时候再跟你联系。”
“那我把电话号码告诉你,你记得给我打电话。”詹鲭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今天来的最大目的不过是想要让陆恒知晓她的意图,他那么聪明,一定不会不明白。
陆恒的脸色愈发不耐,可是还是接过了詹鲭递过来的名片,连瞧都未瞧便随手塞进了口袋。詹鲭说不受伤却是假的,可是她心知有些事情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诚然当年她是陆恒掌心的宝,他待她那样好,不舍得让她有一丁点的难过,可是从她莫名其妙说分手那一刻开始,从前的种种美好便已经不复存在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竭尽所能地去寻找,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希望,她也还是想要去努力。
“那你要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先走了,不耽搁你正事了。”说完詹鲭逃也似地走了。她虽然有的时候胆子很大,可也知道那不过是强撑的脸面罢了。她就是一个胆小鬼,有很多事情都不敢承认、不能承担。只是这一次她想要勇敢一点,那些错过的,他们已经不可能再去追回了,可是终归还有以后,她终归还是被时光善待的那一个,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
☆、喝粥
詹鲭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今天第几次看手机了。现代人原本就是手机的奴隶,詹鲭也不例外,一天里大多数的时间都献给了手机,看小说、听音乐、刷微信、看视频,哪怕只是离开它一小会,就会让人觉得不安,可是这也远远没有今天来的焦躁。她几乎是每隔一分钟,或许一分钟都不到就要低头瞧一眼自己的手机,可是它一直纹丝不动,安静地躺在那里,萧瑟又无奈。自从昨天从宏达回来,她就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到了现在已经懊悔极了,想想昨天根本就不应该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陆恒,而是应该死缠烂打地把陆恒的要到手,总好过每时每刻都在期盼,又没有办法。她心里真是恨极了,恨陆恒小气、绝情,也恨她自己,说好了要分手,可是过了这么多年始终还是放不下,到如今,进退维谷,她却还是想要再近一步。
在感情里,她向来是个只负责点火,不负责灭火的人。喜欢的时候就一定要说,忍不住也要说,可是真正在一起之后却不敢花费更多的心里,深怕将来的某一天会有人离她而去。所以哪怕是从前和陆恒最好的时候她也极少会主动给他打电话,主动去找他,总是假装被动地去接受陆恒给她所有的爱,假装自己不在意,然后自己在心里伤的一塌糊涂。看上去反倒没有在一起之前来的那么关心与在乎。老大她们总是说她矫情,她其实也知道,只是每次都会不自然地竖起所有的防备来抵御伤害,以为只要自己不主动就不会太受伤,殊不知那些长年累月的点点滴滴,早已将她整个人包裹住,无论怎样挣脱都是徒然。这些年来她也不是没有再见过其他人,起码相亲桌上遇见的就不少,只是她始终还是这样放不开,便一直都还是一个人。如今好不容易又重遇陆恒,她真的不想再错过,否则她怕她会痛恨自己一辈子。
原本她也不会有这样的勇气,只是那天老大给了她那样大的信心,让她觉得世界都仿佛豁然开朗了,她努力地想要挣脱从前的影子,她以为她可以做到,可是陆恒却好像已经不愿意再给她这个机会了。这两天里她一共只接到过五个电话,一个是商铺推销,一个是信用卡服务中心打电话来问她要不要分期还款,还有两个只是普通的公事电话,还有刚刚日立打电话来问她明天要不要